第29章 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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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言，你在下面冷不冷啊……”时璐不断地跟朱嘉言说话，确认他的安全。
“冷，不但冷，还很硬，一点都不舒服！”朱嘉言虚弱地回答。
“啊？”时璐四处张望：“大家应该很快会赶来的，你再坚持一下下。”
朱嘉言突然一本正经地说：“时璐，我之前承诺过，满足你一个要求，趁我还能说话，你先提出来吧。”
“这种事情，你让我一时间怎么想得出来，等我们出去了，再跟你说。”
“可是……我总觉得，如果你现在不说的话，可能就没机会了……”
“不许胡说！”朱嘉言还没说完的话，被时璐一口堵住：“你一定会没事的，他们很快就来了，你再坚持一下……”
“时璐，其实你真的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虽然有时候，坏脾气挺多的，不过总是让人没办法讨厌起来呢……”朱嘉言越说声音越小。
时璐本来稳定的情绪瞬间崩溃：“朱嘉言，你个混蛋，干嘛搞我心态啊！又不是生离死别，你不是还好好地活着呢嘛！”
朱嘉言叹了口气：“今天，你爬山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以后你的每一个愿望，都可以慢慢实现的。”
时璐的眼泪从眼角滑落，蹲在地上哽咽着：“不……我最后悔的……就是让你陪我来这里……”
“你别哭啊！”朱嘉言苦笑道。
时璐喊道：“那你倒是别惹我哭啊，非得把我弄哭，然后看我笑话吗？”
躺在下面的朱嘉言突然虚弱地颤音：“哎呀……好疼啊……我快坚持不住了……”
时璐赶忙喊道：“不行！嘉言你一定要坚持住啊，他们马上就会到的，你要是死了，我的良心会被谴责一辈子的！”
朱嘉言的眼前越来越模糊，虽然还想回答时璐的话，但是却没有力气张开嘴，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念叨：“别哭了……这又不是你的错……”
时璐听不见朱嘉言的回答了，惊慌失措，对着坑顶大喊朱嘉言的名字。
朱嘉言轻轻闭上眼睛，巨大的疲劳感和压迫感，终于让他昏睡过去，至于时璐最后的呼喊，他也没能听见，更没办法回答了。
“嘉言！嘉言！”时璐声嘶力竭地呼喊，没能换回朱嘉言的回答，两行清泪挂在时璐的脸上，这次她没有颤抖，毅然决然地站了起来。
时璐坚毅地站起身来：“等我，我这就下去救你！”
说完就要往下跳，而此时我和左佑正好赶到，我厉声喝住：“时璐，你干什么！”
时璐懵住了，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身边把她拉了出来，她晃晃悠悠地撞到我怀里，那清晰的泪痕，我看的一清二楚。
“哥！”时璐突然抱紧我嚎啕大哭：“嘉言他没有声音了……我刚才还在跟他说话，可是他突然没有声音了！”
听到这里，我的脑子瞬间嗡的一下……
我抱紧怀里的时璐，轻轻用手拍着她的背：“别着急，朱嘉言他傻人自有傻福，不会有事的，我这就下去救他，你在这里等我。”
“那你快想想办法，这里这么高，我们要怎么下去啊……”
看着时璐哭红的像两颗圣女果一般的眼睛，我摸了摸她的头：“你先把眼泪擦一擦，我出来的时候，已经做足了准备。”
我从背包里掏出那一捆绳子，一端系在旁边的一棵树的树干上，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
我嘱咐他们：“我一会儿绑着绳子下去，你们就在上面接应我吧，如果下面有出口的话，我会告诉你们的！”
“绳子够长吗？”时璐一语中的。
“嘉言从上面摔下去后还能跟你说话，而且你们的交流没有问题，能听得见声音，说明这个坑也不算太高。而且在这种地形，如果很高的话，估计人摔下去也就没了，这样看来，我这十五米的绳子绝对够长。”
“噢噢，那行！”时璐一边抽泣着一边跟我说话，我摸了摸她的头，帮她擦拭眼泪：“放心，不会有事的，我一定把他安全带回来。”
“你也要注意安全啊！绳子结实吗？会不会断啊……”时璐还是不放心，我安慰道：“我去去就回，不要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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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与放问：“你要一个人下去吗？下面不知道有没有危险，我们一起下去也好有个照应啊。”
我把绳子绑在腰间，对二人说：“绳子不一定结实，不清楚能不能承受住两个人的重量，而且必须有人在这里确保绳子的安全，我一个人下去，再合适不过了。”
侯与放叹口气，无奈地看着回归吊儿郎当模样的我：“有什么事，立刻喊我们……”
“放心。”我坚定地点了点头，望着下面那个不知道情况的坑，抓紧绳子一点一点往下探。
脚放在崖壁之上，一步一步慢慢往下平移，绳子团在胳膊上，下去一步就松开一节，慢慢地我成功地挪到了密林的顶部。
“成功了！”我惊喜地看着上面的众人，他们纷纷用佩服的眼神看着我，一边鼓掌一边感慨幸好相安无事。
瞄准了前面的一棵树，我把手里剩下的绳子抛过去，然后轻轻跳到树枝上，立刻伸手抓住绳子。低头一看，吓出了我一身冷汗，我以为这棵树就是坑的底端，没想到这棵树的高度居然这么不可思议。
我想了想，把一些绳子绑在树干之上，绳子的尾端全部丢了下去。绳子由于重力顺势向下。我摩拳擦掌，抓住绳子准备继续往下移动。
“兄弟，我来救你了。”我朝着看不清任何东西的下面大喊了一声。
没有人回应我，想起之前时璐说他没有了声音，我心里头有担忧，但我绝对不敢往那想。
我继续往下移动，看到了地面，心里舒缓了一点，赶紧沿着绳子跳到地上，松软的草地只是表象，地面上又冰又硬，刺骨的寒冷。
“半仙儿，嘉言，朱！”我卖力地喊着朱嘉言，始终没有回应，我只能拨开乱七八糟的灌木丛，以自己为圆心，向四周扫射寻找。
“你们确定是这里吗？”我抬头喊道。
“不可能错的，我都没有动过！”时璐回应着我，可是却传来了回音，声音断断续续地极难听清。
我心里满带着质疑：“怎么会这样……这里有回音，如果嘉言他摔下来后很虚弱，声音应该更小，怎么可能让他与时璐之间交流顺畅呢。”
“除非……”我抬头看了看崖壁，咽了一口口水，朝着贴近崖壁的方向走去，推开茂密的树枝树叶，一个人死气沉沉地躺在那里，满身是伤，头磕在崖壁上流出血来。
“嘉言！”我迅速冲到他身边，轻轻拍拍他的脸，他似乎感受到了被移动，轻轻睁开眼睛，不过还是一片模糊地看不清。
“我是时光！”我告诉他，朱嘉言会心一笑：“你们可算来了，我都要憋屈死了！”
他刚想要移动，巨大的疼痛感和撕裂感压迫着他，发出惨痛的尖叫。
“你好像骨折了，而且满身是伤，现在根本不能移动！”我一眼看出了情况，现在这个样子的他，万万不能随便移动，否则很可能有生命危险。
“大神，我看不见你啊，我是不是快完了……”朱嘉言睁着眼睛，可是看不清我的存在。
“你只是受伤太重，身体吃不消，不会有事的！有哥在，绝不可能让你出事的，我这就想办法带你离开。”我环顾四周，一片密密麻麻的树林和荆棘，围得水泄不通，根本没有出口。
“该死，全是死路！”我心里怒骂一声，看着自己身边惨不忍睹的朱嘉言，我的眼泪就在眼角晃荡，马上就要掉下来。
朱嘉言自言自语：“我还欠时璐一个愿望，我要帮她实现……”
“一个愿望？”我错愕地看着朱嘉言。
“没错，我输给了她，就要实现她的一个愿望，我还没有帮她实现呢，我就这么撒手人寰了。”
我哽咽着说：“你别说傻话了，这个愿望等你回去之后，亲自去问时璐就好了，到时候你们愿意欠几个愿望都没人拦着你们！”
朱嘉言突然对着天空傻笑着：“时璐，你的长头发真的很好看，等它及腰那天，你也一定可以找到你的真爱的！”
朱嘉言此时此刻，不知道在跟谁对话，仿佛彻底淹溺于自己的世界里了，在我看过的小说中，只有将死之人才会出现走马灯的场景，我见状不妙，对着朱嘉言的耳朵大喊：“朱嘉言！你给我醒醒！”
“大神，你好吵啊，能不能跟小仙女学习一下温柔，你们天天腻在一起，怎么一点优点都没学会啊……”
我擦擦眼泪：“你损我是吧，你等着，等你好起来之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大神，你是个好哥哥，更是个好兄弟，你愿意陪兄弟们疯、陪兄弟们闹，无论什么事情都能化险为夷，不愧是大神。认识你真是我这高中时期，最幸运的一件事情了！”朱嘉言傻乎乎地笑了几声，我情绪彻底地崩溃，坐在朱嘉言身边捂着脸，眼泪决堤一般倾泻而下，甚至已经流到嘴里……
看着朱嘉言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我忍着难过，抬头对着他们大喊：“与放、左佑，快帮我看看医生和消防来了吗？嘉言他快不行了！”
“来了！”任苒的一声尖叫传进我的耳朵，我瞪着通红带泪的眼睛，抬头望去，几条钢索从山上甩了下来，几名消防战士带着几名医生从上面跳下来。
场地够宽阔，我自动让出地方，几名医生拿出设备，就地开始急救。消防员们拿着各类工具，环顾了一下四周环境，立刻开始采伐出口。
一名消防员问我：“小伙子，给我们讲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他讲了一遍，此刻出口已经打开，医生那边的急救却并不顺利。
医生告诉我们：“这里的环境太恶劣，必须把病人转移到医院抢救，你们都搭一把手。”
我问：“我们要怎么做？”
“所有人要用同样的高度，同样的力度和速度把他轻轻抬起，先放到担架上带人出去。这个事情难度很大，万万不能出差错。”
我抿抿嘴，深呼吸道：“好！”
我们下面的这些人一起，用了整整一分钟多，才把朱嘉言安安稳稳地放到担架上，医生们抬起担架，沿着消防员们刚开拓出的通道直奔山下而去。
我紧跟着他们的步伐走了出去，任苒出现在了我的身后，拉住我的胳膊。我一回头，泪眼摩挲已经看不清她的脸了，她没说话，所以我的哽咽声和抽泣声格外清晰。
我抬眼一看，所有人都到齐了，他们七个人站在我面前，每一个都是神色紧张焦虑，时璐捂着脸，但是根本阻止不了她的哭泣声。
我拉住时璐的手：“妹妹，跟我走！”
“去哪？”时璐抽泣着，话都说不利索了，我吸溜了一下鼻涕说：“我们要亲自送嘉言去医院，全程守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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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护车只能答应带着我们其中的两个人，我和时璐就跟着救护车一起赶往医院，其他人则是乘出租车分别前往。
在救护车上，我看着朱嘉言的输液管一滴一滴地漏；仪器上的心跳此起彼伏，时快时慢；氧气罩蒙住了他的脸，那额头上被染的通红的纱布，格外的瘆人。
时璐靠在我的怀里，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痛苦，她一直在我怀里颤抖，眼泪轻轻滴落在我的衣服上。
“妹妹，嘉言他在下面，提到你了……”
“他说什么了？”
我长舒一口气，看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朱嘉言：“他说，他欠你一个愿望，一定会还的。”
时璐拉着我的手明显地紧了一下，：“哥，他不欠我的，现在是我，欠了他一条命……”
“是他在我快掉下去的时候拼命抓住我，把我送了上去自己却摔下去了，如果摔下去的是我，我肯定就没命了……”
我抱紧怀里的时璐，她哽咽着说：“这份恩情，让我拿什么还啊……”
这件事情我没办法替朱嘉言回答，也只能由她自己去领会，我默默地拉住时璐的手：“嘉言他，还说了一句话。”
“什么？”
“他说你的长头发很好看，等你长发及腰的那天，你一定会遇到你的真爱的！”
时璐看着朱嘉言，靠在救护车窗边，独自哽咽着，颤抖的手轻轻拎起一缕头发，痴痴呆呆地看着他，一言不发，沉默许久。
时璐小声嘀咕：“嘉言，你为什么会下意识地做出那样的反应，你难道就不怕吗？”
我看着朱嘉言虚弱的身体，回味着在山上时，他说得每一句话，恨不得每一个字都嚼碎了反复吞咽，仔细消化。
“大神，你是个好哥哥，更是个好兄弟，你愿意陪兄弟们疯、陪兄弟们闹，无论什么事情都能化险为夷，不愧是大神。认识你真是我这高中时期，最幸运的一件事情了！”
一想到朱嘉言的这句话，我就鼻子一酸，眼泪迫不及待地从眼角往下跳，甚至在我自己不知不觉的时候，泪水已经悄无声息地滴到了地上。
“如果我真的是个好兄弟的话，就不会看着你这个样子，却无能为力了！如果我早一点发现你们不见了，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切都可以平平安安地过去。”
“这都是我的错！”时璐突然开腔：“是我太笨了，连走路都走不好，害人害己，如果嘉言他没有醒过来，那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不会的！”我赶紧否认，拉住时璐的手：“他不会有事的，他还有很多没有看过的风景，还有那么多没有跟我们一起经历的事情，我相信他可以挺过去，你也要对他有信心！”
进了医院，我们一起把朱嘉言推进了抢救室，看着医生推着担架的背影，看着抢救室的门缓缓关上，我伫立在原地，久久不敢动弹。
时璐静静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双手放在腿上拄着头，长长的头发披在后背上，手里紧紧攥着之前绑头发的那根皮筋。
我看着抢救室冰冷的门，不知道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却在那扇门上看到了一个个冰冷的画面在发酵，我试图去将它们抹掉，可我无能为力。
“兄弟，你会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我只能在心底替他默默祈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其他人陆续赶到现场，方心恬和颜茹钰围在时璐身边安抚，彻底打破了时璐心底的最后一点倔强，泪如雨下。
任苒走到我的旁边，看了看一动不动的我，轻声说了一句：“时光，我们来了……”
“噢……好……”我只回答了两个字，便回到了之前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