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死亡之路（七）搏生
七次逆战，一战比一战凶险。
第五次与第六次，颜芳本人与死亡擦肩而过。
她毫不怀疑，一旦在那个诡异的梦境里死亡，她就再无幸免的可能。
经过心灵与身体的无尽煎熬，咬着牙忍着血，经历无数次幻觉与心里挣扎。
颜芳终于看见了异朽之路的末端。
还有十三个台阶。
距离黄泉天路的顶端还有十三个台阶。
黑玉台阶散发着恐怖的衰朽之气，这来自黑玉台阶的衰朽之气能令万物凋零。
黑色的魔气萦绕着颜芳的身体，黑色侵蚀的速度还加快了不少。
黑化碳化蔓延到她的膈处，大大限制着她的行动能力。
昏迷！
颜芳再一次回到那个灰寂的梦境里，她的新一轮敌人等候多时了。
三个十成十的恶灵方阵，呈品字形将颜芳夹击包围在中央。
颜芳能感受到那股如海浪一般拍打过来的恶灵魔气。
随着恶灵们一声长啸，各式各样的墨黑色兵刃纷纷出鞘，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与森罗地狱的阴冷之气持续不断的朝着颜芳翻滚过来，遏制得她虚弱的身体摇摇欲坠。
“小丫头，束手就擒吧，你是打不过我们的。”
在一般时候，类似劝降话听着很无趣，颜芳能一笑置之。
此时此刻，颜芳的内心荡漾着无尽的认同感，她的信念不坚定，必然会就此认输。
这句劝降本就来源于她的心理暗示，来源于她本身。
太累了，太痛苦了，以至于麻木了，最后越来越想放弃了。
她不能放弃，继续杀！
一如既往，大自然剑，利刃出鞘，独剑战百。
一场激烈的战斗过去，恶灵的尸体铺满四野。
三百只恶灵，被颜芳杀得溃不成军，剩下零星几只。
但她没有将它们斩杀干净，做不到了。
颜芳已经油尽灯枯，睁开眼睛躺在地上，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那只最强恶灵被她杀死了，但她也耗尽所有的体力。
三只恶灵摇摇晃晃地靠近颜芳，从他们的眼睛里就能看出，他们对颜芳的身体很感兴趣。
“小贱人终于没气力了，落入我们的手里，自然要好好伺候伺候你。”一个恶灵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一口黄牙很是恶心。
颜芳记得这个家伙。
她为小姐采药，结果被一群魔兽偷袭了。
那时候的她伤痕累累、疲惫不堪，多在一个隐蔽的山洞里，结果碰上这么个乘人之危的。
这家伙对她图谋不轨，结果反手就被她杀死了。
还有两个恶灵也是相似的状况，看上她的美色，都被颜芳除掉了。
“先把她的关节卸掉，我们就可以商量一下谁先了。”
三只恶灵摁住她的手脚，将她的臂弯捏得生疼，颜芳的身体关节就此脱离。
颜芳从容地闭上双眼，一点都不担心她会遭到无休止的屈辱。
一道剑鸣声响起，明亮的剑刃照亮她的脸，禁锢着她手脚的手就松开了。
三个恶灵如石头般砸在她身上，一动不动。
颜芳笑了。
她一根手指都动不了，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但她的剑杀得死这群混蛋。
她将一道杀机隐伏在佩剑里。
她失去反抗能力，对方必然会来轻薄她。
只要对方靠近，佩剑就会凌空而起，格杀掉三恶灵。
她一剑杀死三个恶灵，于是安然无恙。
梦境破碎，神秘的力量充盈三分之一左右。
颜芳再次苏醒过来。
她双手扣住上一级的平台边缘，将她整个人拉上去。
十二个台阶。
重复上一个过程。
十一个台阶。
再重复。
十个台阶。
·······
六个台阶。
五个台阶。
颜芳的嘴角刚升起一丝微笑，就见到黄泉天路最顶端的黑骷髅。
她距离黄泉天路顶端只有一步之遥，却死在了那里。
这具黑骷髅警告她，在事情还未尘埃落定前，千万不要放松警惕，最微小的放松意味都不能有，否则就会永远留在黎明前的黑暗里。
四个台阶。
三个台阶。
颜芳没气力了。
只要这一次醒过来，那么一定能攀上黄泉天路之顶。
昏迷！
······
······
“这什么地方啊。”
颜芳的意识在梦境里苏醒了。
但是她一动不能动。
这种诡异的固定，宛如一个活人被浇铸成水泥桩。
她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被某种霸道的力量凝固了，连脚拇指都动不了。
她睁开双眼，视野一片漆黑，就像被黑布蒙上了双眼。
这是什么路数啊？
这种关节被锁死、筋骨瘫痪的状态下，要是蹦出个恶灵，她就是待宰羔羊一只。
再出现一只淫棍恶灵，颜芳就真要接受无休止的屈辱了。
四周一片寂静，她就像被敌人活捉的特务，孤零零在个小房间里等死。
手脚都被固定在椅子上，头上罩着黑布，在内心的煎熬里等候敌人特务头子的严刑拷打。
突然，远方传来一个脚步声，脚步声不断的接近，在落针可闻的环境里回荡。
颜芳很确定，有一个在朝着她走过来，来历不清楚。
最后，那个脚步声在她身旁停止了。
颜芳首先祈祷对方不是个变态，其次祈祷对方好歹是个女的。
在这种任对方予取予求的状态里，就算她是颜芳，不说紧张颤抖，至少也该有所担忧。
不知为何，她心里一点都不慌乱。
等那个脚步声停在她身旁，即将对她采取未知的行动，颜芳的心绪却出奇的平静。
一只手摁在她的额头上，有些粗糙、厚大。
颜芳的第二个乞求破灭了，肯定是个男人。
至于第一个祈祷，她还不清楚。
“好久不见。”
那只粗糙的大手轻轻的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颜芳没有排斥抗拒的意思，下意识表现得就像一只习惯于被摸脑袋的猫。
“哥！”
那个熟悉又久违的口吻传入她的耳朵，唤醒她最沉痛的记忆，可他明明死了。
“你也是假的。”颜芳心里暗道。
颜芳总觉得这个人与之前的恶灵截然不同，他好像有自我的思考能力。
男人似乎察觉到她的心意，道：“是啊，我活在你的心里，当然不是真的。”
一双粗糙的大手夹住颜芳的脸颊，颜芳没有排斥。
有些嫌恶，更多的是欢喜与怀念。
“我的芳儿这么漂亮，都成大美女了。要被某个不知名的混蛋拐去了，我可会很伤心哦。”
“哥哥，为什么我动不了，你给我解开，好不好？”颜芳撒娇道。
言语一出口，颜芳甚至听得陌生。
对，曾经的她就是这么跟哥哥撒娇的，好久没做，都忘记了。
男人微笑着说道：“我可是很荣幸呢！你无条件信任我呀，所以你在最虚弱最绝望的时候，你愿意将命运交给我，受宠若惊哦。”
“这相当于你的潜意识世界，很多脑海遗忘的东西，会在这个世界重现出来。”
颜芳的视野逐渐恢复正常，一张线条坚毅的脸出现在她眼睛里。
“哥。你真的是哥哥吗？不，你真是哥哥，你在哪？”
“我只是你心里的记忆碎片，被一股外力拧起来，具象化的产物而已。你觉得有些话很新鲜，又符合我的口吻，那是因为你忘记了曾经的一些生活片段。”
“哥，我该怎么做？”颜芳问道。
“两种办法，第一种，你之所以无法动弹，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力场桎梏着你的身体。你只要突破这个潜意识世界的能场，就能离开摆脱世界的禁锢。第二种，杀了我！”
“这是你从死亡里苏醒的最后一次机会，你若再一次跌入潜意识世界，就必死无疑了。”
“哥哥，假如我现在杀掉你，你会从我的潜意识世界里消失吗？”
“不知道。”男人笑道。
“我选择第二种，哥哥，我要和你一决高下。”
男人点点头，道：“好的。”
男人来到决斗场的另外一端，静静地看着妹妹。
禁锢着她身体行动的是萦绕在周围的一缕缕黑气。
这些黑气飘到身材魁梧的哥哥身上，黑金凝筑的甲胄一块块组装到他身上，最后形成一副完整的黑金铠甲。
“其实两者的难度差不了多少，来吧。”哥哥做了个请的手势。
黑气的禁锢徐徐消失，妹妹从椅子上站起来，那柄不明来历的绿白色利剑落入手中。
两个身影快速碰撞到一起，金属碰撞溅起激烈的火花。
颜芳被轰飞出去，小腹上重重地挨了一拳，鲜血狂喷。
“都说了，难度差不了多少，你无法从桎梏压力里挣脱，也就打不过我的！”哥哥笑道。
“打完才知道。”妹妹倔强地看了哥哥一眼，抹去嘴边的血迹。
每一次碰撞的结果都差不多。
哥哥能很轻易的发现妹妹的招式破绽，最后用妙到毫巅的方式发动反击。
出于某种特别的原因，哥哥熟悉妹妹，熟悉她每一个进攻与防御动作。
哥哥很冒险的进攻方法，一次碰撞下来，却没有受到一点伤害。
那种应付起来得心应手的感觉，就像自己熟悉自己一般。
······
······
颜芳的骨头都被打碎了。
当哥哥的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自觉，完全是以最狠毒的方式辣手摧花。
遍体鳞伤的颜芳失去反抗的能力，做哥哥的缓缓靠近······
······
······
“对不起，哥哥。”妹妹歉意地说道。
他是哥哥，那么就一定会在那个时候露出破绽。
她了解他。
他是哥哥，就一定会这样······去死。
“没关系，你做的很好，再见。”哥哥的光影逐渐消散，留下一道微弱的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