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死亡之路（二）神秘源泉
林家的封地。
祥和温暖的环境里，那名少女安详地躺在床铺上，至今没有苏醒的征兆。
充满大自然灵元气息的欣天殿里，一张雕刻木桌的旁边坐着两名中年人，桌子上摆着一张古怪的棋盘。
棋盘的布局复杂到极点。
气候的方面：烈日、风雪、干旱、沙尘暴气象万千；
地域场景方面：森林、沼泽、海洋、山脉包罗万象；
战斗场地方面：阵图、堡垒、壕沟应有尽有；
还有稀奇古怪的棋子，这棋子的标注上有数以千计的数据。
天时地利人和，各种战斗的因素都被数据化。
这棋局的繁复程度甚至超乎人类大脑的计算极限。
下这样一盘棋，是对算力的一种考验，是超越极限的挑战。
“该你了。”
坐在另一边的男子愁眉苦脸，有些郁闷地道：“老弟，这棋局的出处是何方，这不像是人类设计得出的玩意啊。”
围棋是人类下棋的巅峰体现，可眼前这玩意真是给人下的吗？
这种棋局是对天域尊者计算能力的压榨，要将算力压榨到一丝不剩。
以男人的修为下起这棋来，也颇为费劲。
“颜芳丫头成功了没有？”
他会担心起一个人的安危，这简直是破天荒的怪事。他不担心一个奴婢的安危，最关键的是：他担心他孙女醒过来会欺师灭祖把他给砍了。
另一位中年人就是那名了解紫仙芝的医者，也是浩骨大陆极少数知道异朽谷存在的人。
中年医生淡定如常，语气很肯定地道：“必死无疑。”
男人微笑道：“那你告诉颜芳这个消息，到底有何居心？”
他温和地看着中年医生，语气里的不满还是显露出来了。
中年医生嗅到危险的气息，棋局对岸传来淡淡的杀机。
他打量着男人的笑容，那笑容和蔼可亲宛如春天的太阳。
这就是所谓的笑里藏刀？
中年医生仔细衡量一下，男人没有隐藏敌意，这个行为应该叫笑里亮剑。
中年医生道：“你耐心听我狡辩：我告诉过那丫头异朽谷危险绝伦，用九死一生来形容都远远不够，只是她偏要去啊。”
男人也不知该评价这句话的开头：“耐心的听我狡辩”，人才！
“你是让她去送死？”
中年医生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她呢？”
男人是在问孙女身体状况的发展趋势。
“林小姐的情况在继续恶化，体内的能量还在涌动。这种相对稳定的状况估计还能维持三个月。三个月后，要么夭折毁灭，要么涅槃重生。”
中年医生抬了抬下巴，道：“耐心等待。”
······
······
在遥远的天空俯视，一具血淋淋的尸体趴在异朽谷的入口处，一动不动，胸口都没有起伏的迹象，典型的死人。
突然，那具尸体轻轻动了一下，朝着异朽谷的入口处蠕动爬行。艰难苦恨入大门，她前进三十多米就再一次陷入昏迷。
意识的边缘处，天边传来的声音在呼唤她。
“颜芳姐，放弃吧······颜芳姐，放弃吧·······痛苦不断消磨着你的意志，你越是挣扎，在痛苦的泥沼里就会陷得越深。不如放弃吧，你放开心中的执念，痛苦的深渊也会放开你。事情很快就会结束了。让我们一起去旅行，远赴黄泉······我们会很高兴，路上欢声笑语。”
这个声音就像有人唱起一首催眠的歌曲，轻柔美好，能令人忘记疲惫。
天神与恶魔共同的低语，没有一丝一毫的杀机，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包容之意，如海洋母亲的胸怀。这歌声好似古老的吟诵，能令人忘记一切不安与忧愁，轻松远赴极乐的殿堂世界。
颜芳颤颤巍巍地抬起头，眼皮好似千斤重，迷迷糊糊里有一个绝美的白裙光影站在她面前。
颜芳看不清她的容貌，却能隐约小姐美妙如铃的笑声。那个如梦如幻的身影简直是空舞在天地间的精灵。那个精灵般美丽的身影俯下身子，将手伸出来放在颜芳身前，好似要拉她一把。
她连睁开眼睛的气力都失去了，意识里有一个声音催促她放松，还有另一个微弱的声音在秉承之前的理念。
颜芳的脸上挂起一个惨淡的笑容：“小姐，许久不见了，没想到还能在这见到您。谢谢您还留下来看望我，这般苟延残喘好苦、好累，我受不了了。”
“没关系的，颜芳姐。牵着我的手，你很快就会解脱了。”
“死亡确实是一种美好的解脱。”
颜芳的神情流露出几分对仙境的投入，鲜血淋漓的她将秀手从身后抽出来，要与那个曼妙的光影拉在一起。
那个曼妙的光影与她拉在一起，传过来的触感细腻柔软、如晶如玉。
寂静无声的世界里突然荡漾起一声轻缈的剑鸣，铿锵有力，连绵悠长仿佛永无止尽的摩擦声。
颜芳豁然从地上站起来，一只手摁住那个光影，锃亮的佩剑如轻巧的匕首般滑入她手中，一剑插在那个光影的心脏上！
她轻松的神情尽去，脸上只剩下野兽般的狰狞。
“也许有人会因痛苦放弃追求，但小姐不会。她还未出生就选择死亡、屈辱与绝望。”
“自由权利归众生，奈何天地！两茫茫！”
颜芳的声音坚定如磐石，又像是天空降下的审判雷霆。
如管风琴音，如万钟齐鸣！
眼看着心脏被贯穿，那个白裙光影反应淡然。
光影笑着道：“你对她信心十足，又为何要来异朽谷呢？强者的路要靠自己走，她要活下来就得靠自己的本事。”
“你信任她吗？”
光影留下最后一句嘲讽，模糊光亮的身影就破碎掉，随即化为星点消散了。
像是嘲讽，又像是通明的指引。
她信任小姐吗？
她怎么敢怀疑小姐呢？
不敢怀疑却不等于信任，否则颜芳何苦寻求紫仙芝，放任那位独自渡过难关就行了。
颜芳思考了很久······很久·······很久······
她突然笑了。
笑得那么灿烂，那么美好，那么自然。
“我只想尽一份力。”
这就是她的答案。
她不是不信任小姐，只是想尽一份力。
心念落定。
一片飘零的枯叶落在平静的水面上，激起一圈又一圈密集的涟漪。
轻飘飘的一片树叶，似乎打碎了一道关隘。
遥远的地方传来轻微的共鸣声。
崭新的世界与原本的世界有一道透明的壁垒，不可逾越。
这道神秘的壁垒阻止了两个世界的沟通。
现在壁垒上裂开一道细微的缝隙，遥远的异世界向着原本的世界慢慢渗透。
这个原本的世界就是她本人。
所谓的新世界，她不知道具体是怎样的，但颜芳能远远感知到那个世界的存在。
浩骨大陆的修行书籍上没有相关的记载，颜芳怀疑这是不是进入天域境界必行的一步。
本源大陆、涤尘境、敛气境、造化境，都是崭新的。
她感知的那个遥远异世界是否也是新世界的存在。
她的修为已经半步天域。
再进一步，自然就是——天域尊者！
魔历元年后，浩骨大陆再没有出现天域尊者。
那场大战后，魔神大人用无与伦比的伟力锁住了人类通往天域尊者的大门。
德高望重、经验丰富的修行长老断定，浩骨大陆再不会出现天域尊者，通往天域的大门被封印了，除非魔神大人的陨落。
颜芳的修行壁垒上破开一条裂缝，也就证明魔神大人的封印破裂了，也许她能借此突破到传说中新天域的境界。
裂缝破碎的那一刻，在意识世界勉强站立的颜芳体力不支倒在地上，一道山岳天威般的压力撵在她的背上，整个人陷入完全的瘫痪状态。
颜芳也从幻境里苏醒，意识自然要与身体同步，身体精疲力竭，双腿再一次失去知觉。
这一次，颜芳睁开眼睛的力量都失去了，整个身体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从异朽谷外分界线来到异朽谷大门，颜芳就失去了所有的能量，体内再不剩下一丝真元。
往常充盈的经脉里空荡荡的，再没有真元在其中游弋、流动，连最细微的力量都没有。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只能等死了。
就在精疲力尽的绝望时刻，颜芳突然觉得身体各处凭空出现一阵暖洋洋的感觉，她的真元已经消耗殆尽。这股暖意在她四肢百骸里流转，略微恢复着她的身体状态。
颜芳不知道这股滋养的力量从何而来，觉得很不可思议。
借着这股力量的流转滋润，颜芳缓缓睁开双眼，她的正前方居然站着一个人！
她匍匐在地上，那个人身影显得异常高大，一片阴影笼罩下来简直是天神下凡。
颜芳怀疑自个是看错了，但很快就确认这不是幻觉。
这个人是谁？
怎么会出现在异朽谷里，而且还在大门口。
莫非他就是传说中的异朽谷主人？
异朽谷主人不是圣世大人吗，据说那是个女人。
颜芳嗅到一股专属于男人的味道，阳刚坚毅，说明站在眼前的是个男的。
只是她没有力气起身，也没有力量抬头，只能看见那个男人的鞋子。
身前的人影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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