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一线江潮,海渊之伤
梁朋抽剑出鞘,斜在身侧,等着骑兵冲杀而至。
两者相隔十余丈时,他足尖点地爆发前冲,似要与整支骑兵正面对冲。
草藤骑兵呈三角箭簇状,灰绿的光华在七个骑士间连成一片,将七者融为一体,气势攀升至数倍于先前!
就在两者即将相接的刹那,梁朋陡然向左折转,几乎拉出一道残影,让开骑兵冲锋最强的一点。
而后长剑无声划过空气,剑尖弹抖出十数朵璀璨夺目的白花。
剑之花与后侧草藤兵的几支木质枪杆撞击到一块儿,强劲的反震力量令他噌噌倒退几步,在地上留下几个深深的脚印。
梁朋不好过,草藤骑兵的状态也不如人意。
虽然未有一骑被斩落马下,可足有四支脆质木枪被折断。
沙场中骑兵相冲,若是不能将敌手挑杀,要么枪杆折断自身得以保全,要么骑兵便是被巨大的反冲力道撞落马匹,被马蹄践踏成肉泥!
鲜有例外!
骑兵们一鼓作气不曾有建树,接下来优势便在梁朋手中了。
真气在手臂肌肉中淌过,舒缓筋骨酸麻之感。
梁朋将掌中长剑横举于胸前,仔细盯着草藤骑兵的一举一动,希冀能找出些破绽。
疾驰而过的黄纸马冲出去好一段路,拐了个圈又兜转回来,依然朝梁朋冲去,没有理会爬到树上的陈鸿文与沈立群二人。
“老大叫我等掠阵,可若真见着好时机,你说我们是上还是不上?”
陈鸿文黑巾蒙面,看不清表情。
“上吧,在试炼世界中拘泥于条条框框,这不是拿小命开玩笑嘛,当出手即出手。”
沈立群压低声音回道。
“嗯?”
梁朋状似无意地撇过他们二人,微微点了点头。
“老大有指示,你我见机行事。”沈立群有说了一句。
“这么心有灵犀的吗?”陈鸿文在心里嘀咕。
“好吧,他比我更早跟着梁老大,懂得多些也很正常。”
他趴在树枝上调整姿态,一枚菱形铁镖已然摸到手中。
沈立群动作变换还要在陈鸿文之前。
他手掌按在树干上,劲力一催便猛然弹起,而后飘然落地。
落地时单刀早已拔出,这拔刀动作真是诡异突兀。
好似旁人少看了一段,晃眼间刀便已现于其掌中。
沈立群下树的动作流畅自然,且借着环境遮挡完全隔开了草藤兵的视界,堪称身手不俗。
见两个弟兄明了心意,梁朋不再分心。
他鼓荡经脉间的真气重重叠起,如海浪拍崖,一重更比一重高!
待真气反复叠高到经脉承受的极限,便是梁朋迸发惊天一剑的时机。
......
草藤兵乃是此界道术“撒豆成兵”的劣化之作,是中明道人平日对敌最擅使的一门本事。
他不似屹立人世绝巅的诸位贤师,有呼风唤雨、搅动时运的本事。
那等高人若要施展“撒豆成兵”,随手散落便是千军万马。
草木军士彼此间勾连成阵,几能与弱小诸侯国同等数量的军阵一较高下。
中明道人撒出的豆子皆是“法豆”,是一点点积攒下的家底,既然豆子材质特殊,那对道人修行层次的要求自然也就小了。
于是乎他才能够得着“撒豆成兵”的边。
法豆化作的草藤兵锋锐不足,惧火,畏污秽破法之物,但此物能略通道人心意,彼此间更可互相应和增幅,颇有兵道军阵的一丝风采。
尤其是法兵勾连成阵,只此一点便盖过百般不足。
须知人世间的王朝国度能镇压当世,主要靠的便是庞大可怖的军阵。
立在修行高峰,那些陆地神仙一般的人物欲要撼动强盛的诸侯国,也不能只身一人横击军阵,以强硬手段打崩一国。
他们往往要走些其他路子来削弱诸侯国的根基。
由此可见军阵力量的不凡,
草藤兵越多,它们的力量便愈发强大,这不是简单的数量堆叠。
若是十七骑一并朝梁朋冲杀而来,他纵然能撑下来亦会狼狈许多。
至少,如果先前即是他的全力,那换作十七骑的冲杀,无伤是不可能的。
奈何气机四散,中明道人只得分兵,堕了“撒豆成兵”的名头。
此刻,中明老道已然携弟子隐在一旁!
他受符箓加持,脚力快过纸马,到得早些方是正常。
不过中明道人并不知晓异气源头的实力成色,于是便等豆兵出手,自己在一旁安心准备法术——白日雷!
雷法浩大至刚,几乎无从躲避,乃是老道少有能够一锤定音的道法。
只是若对付同道修者,此法往往难以建功。
毕竟借天地之力施展雷法而引起的动静征兆少有修者不知,在轰雷垂落之前只要避开法术的锁定即可。
不善此类拆解道法的修行人亦可直接擒杀全心准备这门道术的敌手,就是杀不得敌手,他也没功夫再去接续雷法的施展,如此一来即可达到目的。
不过此法对付一些驽钝的妖魔倒是好使得很,轰杀对道法少有了解的武人也是使得。
将三人的表现尽收眼底,老道人心头嘀咕起来,“瞧这路数,果是外天地来客,武艺路数很是奇特,且看吧!”
却说梁朋这头,草藤骑兵又冲杀至眼前。
他将层层叠叠的真气覆于闪烁寒光的森白长剑之上,横着在身前划过。
梁朋切割的动作吃力而迟缓,仿佛无形中有重重阻力拉扯着长剑,不使此剑功成。
握剑的手稳健而坚定,终究是破开了所有阻碍。
只见浑然无物的空气被割出一道肉眼可见的白线,白线长约六尺,初始时细弱发丝,而后如棉线,如竹箸......
无尽漩涡浪花在白线中翻卷交缠,好似这白线乃是旷远接天处的大潮,如今正朝着江岸狂涌而来,愈是接近,气势愈发磅礴可怖。
如此压迫感,宛如千人万人在其面前都不堪一击,如一拍即碎的脆弱沙雕。
再看去,白线又似是天地的一道裂口,连通着渊深莫名的海底,无量量海水要自这道天之伤中倾泻而出,以大水漫灌人世间。
在这样意韵高远的一剑前,呼啸而来的草藤骑兵又算什么?
扩散狂卷的白色紊流没过驾马奔来的草藤骑兵的那一刻,这场对决就落下帷幕。
坚韧的草木之躯被撕碎揉烂,漫天飞扬;纸马瞬间被打成纸饼,如同被硕大无朋的车轮碾压而过。
不仅如此,浪潮卷碎骑兵之后仍未停歇,而是方向偏转朝某一空处撞去!
梁朋挥出此剑之时,老道心惊肉跳,警兆忽起。
方才能与梁朋势均力敌的草藤骑兵被轻易打灭,一道灵光这才洞穿中明道人的脑海。
“杀鸡焉用牛刀?此剑意在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