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剑斗
一晃十七日。
山巅之上，墨黑色的剑光与一道赤红剑光不时交击，发出金石相撞之声。
凡人眼中仅有两道乱影在周遭晃悠，辨不清孰高孰低。
但即便是涤身、开脉的小修亦是能看出颜色鲜红的剑光如赤鳞大龙，行止回转间夭矫灵动，远不是墨黑剑光可比。
赤红剑光或绞或撞，或引或拉，扰得墨黑剑光顾头顾不得尾，只好疲于应对，挡过一招算一招。
如果纯以剑术论，无需多少时间墨黑剑光只能落得个败亡的下场。
可叹那道落于下风的剑光虽沉滞笨拙，然而竟是力大无匹，与其拙劣的技法浑然不相配。
恍惚间，二道剑光仿佛是莽夫大汉与灵动少年相搏，明明大汉只要觑得空隙打实一下便能摘取胜果。
偏偏是他再如何努力也只能无比接近。
真正的胜利如同水中月，看似近在眼前，实则远在天边。
那道灵动活泼的剑光正是钧阳所化，每每剑出必有斩获。
看去剑光交击似乎平分秋色，无非是一道笨重些罢了。
实际上钧阳剑剑出必攻敌薄弱，损耗微乎其微，而敌手要花上多出许多的法力去维系剑光存在，是为不胜之胜。
又斗了一刻钟，湛湛剑光一个摆尾甩脱与之纠缠的墨色剑丸，回落到汪玉书的左腕。重又化作一枚朴实手镯。
“不打了不打了！孟兄底力实在深厚，我不能及也！”
今日的汪玉书着湖蓝劲装，虽不似以往一袭白衫一般风采照人，但也是英气勃勃。
那日汪某人与孟冉讲剑后寻了个由头与孟冉斗法，非要说不是亲身体会难悟剑术之妙。
他在等待轮回的十余年中尤重学剑，凡俗剑法也学，仙家剑术也看。
时至今日，剑经、道书不知细读过几十本，论在剑术上的积累绝对是傲视同侪。
待得经历首次试炼任务，他终于能够迈过境关，炼就一身法力。如此才可上手道门正宗的高深剑诀，习练仙家飞剑之术。
其人身怀‘剑骨’，于剑术上的资质禀赋极高。
得授传古名剑——钧阳后，果真似鲤越龙门，一发不可收。
浑厚积累在前，汪某人在剑术上的进境简直不要太快。
也是，天赋、法门、剑器具足，此人练剑又甚是勤奋，这等修道种子进境哪有不快的道理？
桀骜难驯的钧阳剑在他手中不过一个时辰便服服帖帖，使唤随心。
磕磕绊绊的御剑经历在他人身上要好些时日方能度过。
而在他身上亦是一晃眼就没影了。
仿佛之前的磕绊都是错觉，他使剑从来是如此丝滑流畅。
他与寻常修行人恍若是两个物种，不多时便能催发剑光对敌。
再多些时日，他能御剑越境对敌，甚至可战而胜之。
幽阴地穴的炼煞魔头在他手下走不过数合，多么意气风发！
正巧，同道好友恰是破境，又来问剑谈道。
是时候再称量一番自身剑术了！
幽阴地穴的魔头是水货，但那位道友的根底实的不能再实，含金量十足。
后来么...
有点难以启齿，信心颇足的汪某人被一手五行大遁给擒住了。
首次被擒，他直言没做好准备。
接下来，七擒七放，终究是错付了。
即使同为开气脉修行人的时候，孟冉一身法力也远不是汪玉书能够比拟，更何况他先一步褪去凡躯。
二者的法力不论是量还是精粹程度，都能差出数倍。
体量就如幼童比之成人，只需按住就能一顿暴打。
如果只是这样，汪玉书未必没有胜算。
习练飞剑之术的修行中人滑不留手，最是难捉，他掌中剑器又甚为锋锐。
幼童手持利器，冷不丁在成人要害处捅一下，未必不可以弱胜强。
放在汪某人身上也是一样的道理。
只是五行大遁亦是高深道法，精微之处不输钧阳剑诀太多。
加上二人在境界上的实质差距，于是孟冉一下子就将汪玉书拿住了。
纵剑纵不成，比拼的便是法力根基。
这样一来什么也不必说，汪玉书俯首就戮便是了。
也无怪汪玉书折戟，孟冉的五行大遁在境界突破至蜕凡后有较大的提升，胜过往昔许多。
开脉时候，纵然他日夜苦练，连行路时都使唤五行大遁。
这不短时间里的努力成果仅是将涉及金、水的分支小遁能应用在斗法上，其余还差些火候，破绽颇多。
而待他境至蜕凡，一下子天地都清晰了。
某些道法中涉及的关乎五行的道理忽然就好理解不少，于是道法便进益不小。
五行大遁在数日内连破关窍，五行遁法皆是贯通勾连，生发出别样变化。
上境，远不是肉体坚实、法力醇厚那么简单。
每上一境，修行人就完满一分，反映在外即是对道理的领会更容易，记忆、反映、五感......皆有提升。
于绝大多数道法而言，越是道行高深的修行人修炼起来越容易。
反而在境界低微之时一味追求上乘妙法，追求道法的更高层次，是不智之举。
最好的选择是量力而行，资质悟性到了，提前学些高深道法亦是无妨。
禀赋不足，硬勉强自己去接触超乎自身层级的物事...
不是说会毫无所得，只是所得比起耗费的光阴来说不划算，仅此而已。
“汪兄说我这剑术如何？”
孟冉问一句。
这话把汪玉书给难住了，怎么回才能不伤和气呢？
他双手环抱，思索了一会儿。
“大巧若拙？”
“哈哈...所言不实啊！”
玩笑几句，汪玉书却是正色道：“道兄在飞剑一道上的资质其实上佳，之所以表现不堪多要怪这剑丸。”
这枚剑丸唤作墨石，乃是李中则长老赐下。
孟冉几次三番找上门去问询有无提前习练剑术之法，李长老不厌其烦，花费功夫寻那法门。
最终还真给他找到了一枚性质钝化的剑丸，这就是墨石了。
这剑丸用料倒也不凡，可品相不佳。
以《清鸿说剑》里品质的划分，最多就是八九品。
可这枚剑丸极为特殊的一点就是能任凭修行人御使，不似正经剑丸一般只认一主，休戚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