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任家端倪
孟冉所得药粉，原来是取僵尸王部分躯体研磨成粉，与大补之灵药以秘法混炼而成。常人服上一点，长年累月地消化药效，或能延年益寿。
然而，没有药方原配的动功法门以祛除尸煞，凡民虽可得享药力之福，但隐患潜藏。
盖因僵尸王之躯干已有不死之性，即便其为灵药所转化激发，仍能残留一丝复燃之机。用寻常僵尸的气息来激发这一丝残余尸煞，甚是艰难。此法要求有二：
一者，普通人身上药力要相对浓郁，这样一来，所含残余尸煞更多。二者，刺激之物要么源自层级更高之僵尸，要么便需要包含大量尸煞。
九叔此前所为，便是暗合以上二点，以一碗水容纳大半药粉，相较井水中所含药力要浓郁得多；以僵尸獠牙，某只僵尸力量核心之一，刮粉来激发。
药力中所含的尸煞一旦被激发，便会侵吞生人之气血生机，化人为尸。这样的尸人实力弱小，潜力微薄，算不上僵尸，但对普通人也有所威胁。
尤其是长久饮用过井水的人，若是被抓伤，且没有及时拔除尸毒，有很大可能也会化作尸人。届时会掀起尸人狂潮，难以遏制。
如果仅有以上一种法子来引燃尸煞，那九叔也不会如此忧虑愤怒，因为此法难以达成。须知，镇民所饮井水之中的药力极弱，基本不可能被激发。
可是僵尸之煞还有另一特点，极易被同源尸煞激发。
如若是同源的僵尸王来袭，其身上煞气一经扩散，任家镇登时便会沦为炼狱。
“情况紧急，我先向师门和要好的道友传讯。”九叔火急火燎，取出几只巴掌大小，遍布朱红符文的黄纸鹤。
他从怀中取出一块玉质印章，凌空虚盖几下，纸鹤仿佛得了生气，振翅悬浮起来。九叔接着向几只纸鹤打入法诀，然后简明扼要地说起了任家镇的事，寻求道友及师门的帮助。
说完后，九叔一挥袖，灵光闪烁，几只纸鹤便隐匿身形，自窗口飞向各自的目标了。
孟冉见得九叔求助完毕，不由问了句：“用纸鹤传讯是否安全，会受雨水等天气影响吗？”
“道友宽心，这是我茅山传承已久的传讯法术，各方面都有考虑，几乎不会出什么差错。以我法力祭炼的纸鹤若是被人截留，那只能是阳神天师出手了。”
“现在首要的是如何解决可能的尸祸啊！”
“药粉得自一伙地痞，据其所言，这是任家流出的，在数月之间已经下药多次了。”
“任家...说起来，任老爷还要请我明日为老太爷起棺迁葬。若真是他在暗中谋划，又为什么要请我迁葬呢，平白无故与我产生交集，岂非徒增变数？”
“这其中确实有些疑问。也不知掀起尸祸有何好处，值得一镇豪富做这样的事。九叔你可有办法解决镇民身上的尸煞，根除尸祸的可能？”
“没有什么好办法，如果真如你所说，几个月间已经下药多次。那么数万镇民，根本没有办法一一拔除尸煞。”九叔沉声回答。
“为今之计，也只有抢先下手，把那潜藏的尸王找出，隔绝尸煞，而后灭杀。不，还有一种可能，我们假想的僵尸王其实并不存在，有人得了尸王结出的尸丹与部分躯干，布下此局。”九叔补充道。
孟冉沉思片刻，说：“今夜我往任家一行，探一探底。若是我收获不大，那九叔你还是赴约起棺迁葬吧。我们现在多的也做不了，不可引起幕后主使者的警惕。”
“好，道友多加小心，还是要以自身安危为重。”
孟冉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便匆匆离开。
离开义庄后，孟冉一个纵跃窜到房顶，施展提纵之术奔行起来，很快就到了任宅。
他先是在任宅四周的泥土地里间断着埋下香火铜钱，用以阻隔煞气。万一孟冉被发现了，背后之人狗急跳墙引动尸煞，这铜钱阵再不济也可大大降低尸煞的波及范围。
紧接着，孟冉站定，调节气息的同时脑海中浮现“异虫蛰伏图”，令蛰伏的程度更深几分，随后才入内查探。
莫看前世的影片之中任家老宅不过尔尔，这处的宅院可是大得很。包含下人仆役住的屋子、厨子厨娘的居所、管事门住的小院落、用以观赏游玩的亭台水榭等，害得孟冉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任发在什么地方。
没法子，为了不耽误时间，孟冉只能又开了一次灵眼。这一看可不得了，任宅护院所在处的血杀悍勇之气竟比孟冉之前所见军营还要纯粹几分。
“就算是大户人家，护院也没必要这么精锐。”心中的想法一闪而过，孟冉继续向周围看去。
很快，在富贵之气最足的地方，孟冉总算找到了任发的卧房。
奇怪的是，孟冉潜伏在屋子外的阴影处，目光透过窗子在内室搜寻，并没有发现任发的身影。
“不对劲，卧房的摆设确实是主人家的气派，而装饰风格又偏向男性。思来想去也只能是任发的卧房了。可是，人呢？”
他更加仔细地观察着房间的边边角角，试图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但是，依然在一点点焚烧的熏香，略显凌乱的床被，似乎都在佐证着不久前这里还有人，只不过刚离开了。
孟冉在心底估了一下时间，此时约莫是丑时（凌晨一到三点），一般人早已睡熟，却不知任发藏在房间的哪个地方，他又在做些什么。
忽然，一些隐隐约约的话语声传入孟冉耳中，
“父亲...药效...照做...”
孟冉赶紧凝神，放大自身听觉，并往自己身上拍了一张增益五官敏锐性的符箓，开始窃听，这会儿声音就全清楚了。
“您的身体真能杀死那林法师吗？”此时的任老爷在地下密室之中，手捧着牌位，轻声问道。
他身侧有一盏油灯，烛火幽幽，那苍白发皱的脸半隐半现，煞是吓人。
只见他身前檀木桌之上有一捧极其细腻的黑砂，听到他的话语，黑砂迅速流淌，变换出一个个文字，写着:
“可，起棺后我的身体虽有尸变迹象，但一开始终究是普通尸身，也不是甚么厉害邪魔。记着，你让他把我的身体先停在义庄，别让人家火化喽。而后你就痛哭一场，装作很伤心的样子，让他们出去，给你留出独处的时间，接着你把这颗黑珠放到尸体嘴里。”
“也不知你说的林法师实力究竟如何，不过纵然他成就阴神，甚至，道行高过我生前，也难发现异常。”
“有心算无心，我在远处操控尸王珠加速原本身体的僵尸化，提升其实力，到时暗中偷袭，定能一击中的，要他性命。”
“有了修道人的灵与肉，我们可以少造，乃至不造杀孽，放那些镇民一马。”
“到时候用他的血肉魂魄滋养我原身尸煞，以此破开地气屏障。我儿，你就取禹王徐州鼎中那颗长生丹，老父我携着龙气转世，在乱世做出一番事业。”
“可是父亲，林法师与我们无冤无仇，平白无故杀了，是不是不太好？还有满镇的百姓，要是僵尸尸煞不足，我们掀起尸变，萃取尸煞之气，也太伤天和了。要不我们再养养尸，等尸煞之气充足后再行动？”任发声音有些犹豫和不忍。
黑字变换的速度更快了，字迹狂乱，似有怒火。
“养足尸煞之气要多久，你知道吗？时不我待啊！痴儿，成大事者，怎能如你这般优柔寡断，妇人之心！”
“如若功成，我们在阳世打下基业，享受人间权势富贵。便是阳寿已尽，去了阴间，有着积累，也可做一方鬼雄，岂不逍遥。”
“至于有伤天和？以徐州鼎承担便是！”
任发看了后，脸上表情几番变化，最终闪过一丝狠色，还是下定了决心。
抱着完善布置的想法，他又问：
“要杀九叔，何必谋划？让家丁和镇里的保安团带上枪，围而歼之，岂不更好。”
黑砂继续移动、变换。
“且不论这些人手能不能杀得了道门高人，就是真杀了，你能囚住他的魂魄？没有魂魄只有肉身，滋补的效用就降低不少。”
“况且，你说他师承茅山，这等大派之人，魂魄下到地府找来任职的祖师，说不得发现异样，把我拘了去，那时什么都完了！”
“好了，我魂体要修养修养，以待明日...先这样吧。”
牌位里的魂魄停止波动，陷入沉寂。
任发将牌位放好，打开暗门，准备上去睡觉。
在离开的时候，任发心中还藏有一些不敢透露的疑惑。
“父亲啊，你从小便把我带在身边，何时竟有了这样的本领，又如何知道这么多的东西呢？你说你早年修道，后来有了我后便关心凡俗事业了。”
“可是，我搜寻到的东西越多，便越是知晓修行之难。分心他顾的情况下，怎能修行到这等境界。”
“你——真的是我父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