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锦囊妙计
吃晚饭的时候，艾尔几乎是趴在桌子上吃的。身体的疲惫是一方面，精神的疲惫则更甚。博博在一边也没好到哪儿去，他一副放空了大脑的样子，食不知味地进行机械性地咀嚼。
两个人都很受挫，本来以为晚上就能拿到所有人的数据进行分析和挖掘，没想到却阻碍重重。
弗里策和亚瑞在桌旁一起吃饭，弗里策跟一根面条战斗了好久。艾尔实在没有力气去帮他了，只留了透透在他旁边飞来飞去，循循善诱，教导他要好好吃饭。
博博有气无力地问艾尔：“咱们晚上还继续吗？”
艾尔疲惫地回答说：“得去，得赶快把数据给伊恩和你。”
博博夸张地仰天长啸：“当初还不如跟班叔一起去修小蜂鸟呢，谁知道我做的牺牲这么大呀。”
艾尔：……
他们俩正说着，只见米迦勒抱着诺诺，和玛莎走进了餐厅。艾尔看到玛莎的脸色比起今天早上她从透透的共享画面中看到的要好了很多。
米迦勒一眼就看到了透透，他目光如炬，宛若两道电光射了过来，然后，他朝艾尔和博博走来。
艾尔有些没来由地紧张，对方是魂晶猎人，据说是一群不太好打交道的人……
艾尔正想端着餐盘走开，就听米迦勒说：“谢谢。”他抬手指了指飘来飘去的透透。
“啊，这个啊，不客气。”艾尔觉得他好敏锐，赶紧说道，“举手之劳。”
米迦勒看着他们，点了一个头，然后就去刷票领食物了。
看来也不是蛮横、不讲道理的人呀……艾尔想。
米迦勒只有一张VIP客舱的票，自然也就领了一份。他把一半多的食物分给了玛莎和诺诺，然后在诺诺手里塞了两个小橘子。
玛莎一边把食物往回拨，一边说：“我和诺诺哪儿吃得了这么多。“
“没事，我够。”米迦勒说。
诺诺拿着小橘子，眼睛都亮了。他小心翼翼地剥开皮，破皮而出的小小橘瓣充盈着饱满的汁水，他用舌头舔了舔，然后用手指揭起一条白色的橘络放到嘴里尝了尝。
然后他高兴地嚷着：“妈妈！是水果！是真的水果！”
玛莎对他说：“乖，先吃饭，最后再吃水果。”
诺诺一边点头，一边还是拿着橘子不放。
看到这里，艾尔走了过去，博博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艾尔对米迦勒和玛莎都问了好，说道：“我叫艾尔，我和我的朋友正在帮助简医生收集大家的身体数据。简医生说，有可能从异常数据中分辨哪些人已经得病，这样可以及时展开救治。”
玛莎听到她在帮简医生，脸上划过一丝欣喜。
艾尔对米迦勒说：“你和你的朋友也测一下吧，也许可以救命。”说完，她不忘强调道：“而且，很快的。”
“好的。”米迦勒简短却干脆地答应了艾尔的请求。
怎么回事？交流沟通都是这么容易的吗？经过底舱乘客的洗礼，艾尔现在反倒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本来还准备好了其它说辞，却没想到，这么简单就成了。
她高兴地说：“太好了！”
玛莎也在一旁笑了笑。
艾尔没有离开，她看向玛莎，有些为难地说：“我可能需要您的帮忙，不知道可不可以？”
玛莎说：“没有问题，只要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艾尔说：“我们这边有两个孩子，他们都太小了，我在做检测的时候，能不能请您帮我看一会他们？时间不会太长的，他们在房间里闷一天了，让他们活动活动就行。我马上回来把他们带回去。”
其实，白天都是亚瑞在看着弗里策，不过，玛莎也不知道亚瑞实际上根本不像看起来的那么大，就这样吧！艾尔有她的目的，现在也只能给出这个理由了。
玛莎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这哪有什么麻烦的。”，然后她转头对诺诺说，“诺诺，你看那边的小弟弟们，他们想和你玩，好不好？”
诺诺嘴里吃着橘子，高兴地点了点头，然后朝弗里策和亚瑞那边张望。
玛莎看着艾尔说：“你看，赶一只羊也是赶，赶一群也是赶，你就放心吧。”
艾尔趁热打铁：“真是太谢谢您了！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如果可以的话，那真是帮了我的大忙，这两个孩子太小了，领的食物对我们来说有点多。可我又不想浪费，如果您不嫌弃，不知道可不可以帮我们消灭一点？”
就像艾尔知道玛莎说的话是为了让自己不要觉得给对方添了麻烦，玛莎又怎会不知道艾尔的好意。
玛莎有些感慨，面前的这个女孩来这里说了一大堆，绕了一大圈，为的就是让别人在接受她善意的帮助的同时不至于伤到尊严，这孩子真是……
玛莎看着米迦勒盘子里只有一半的食物，没有犹豫，诚心诚意地说了一声：“谢谢。”
之后，分坐在餐厅两桌的人就合起来坐了一张大桌：玛莎、米迦勒、博博、艾尔还有三个小孩。
诺诺只比弗里策大一岁，他立刻以哥哥的身份自居。他大口吃饭，根本不用玛莎催他，弗里策看到之后，也学起了哥哥的样子。亚瑞在一边跟这两个孩子相处得很和谐，好像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孩一样。
玛莎和艾尔随意地聊着天，博博时不时在一旁插话。
米迦勒一言不发，但是眼睛里流露着温和的笑意。
艾尔很高兴，在夏沙的时候，虽然身边有服侍人员，但是，按照规定，他们没法和自己同桌共餐，她只能一个人对着空旷的餐桌，跟餐具用碰撞声“对话”。
而现在，她不停地给玛莎和孩子们分着食物，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母星，西木提哈克族的人都是一大家子人一起吃饭，每到那个时候就格外热闹。
这才是吃饭该有的样子吧，艾尔在心中感慨着。
吃完饭，玛莎就带着三个开心的孩子去玩了。
米迦勒虽然惜字如金，但行动力超群，没一会所有魂晶猎人就被叫来了。他们一边吃饭，被叫到的人就让透透来做扫描。没一会，所有人就都检查完了。
整件事一帆风顺，有了之前的对比，艾尔和博博越发对这群人好感倍增。
艾尔跟魂晶猎人的团长鲍威说：“我一会就让医生看看你们的数据，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会立刻来告诉你们。”
阿莱斯跳出来说：“多谢啦，这是保命的事，医生说再有什么需要检查的，你就过来跟我们说。”
博博在一旁感叹：“总算遇到明白人了。”
艾尔则在心中感动：觉悟怎么这么高呢！
忽然之间，艾尔灵光乍现，眼睛发亮地盯着面前的魂晶猎人说：“有一件事，如果大家愿意帮忙，可能能让咱们更加安全！“
“嗯？什么事？“听到她话的几个人好奇地看了过来。
***
晚饭过后，底层客舱里走动的人和平时相比寥落很多，男人们害怕自己被传染，几乎都待在舱室里，唯独有一些爱闲聊的人依旧在通道里聚集着。
这时，他们看见先后有几个魂晶猎人跑去了底舱的诊疗室。等他们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无一不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有几个人边走边穿衣服，好像胳膊上被打了一针。
通道里的人问了几个魂晶猎人，可谁知他们的嘴都很严，甚至看到有人接近就摆出一脸凶悍的表情，脚下加快步子，赶紧走了。
这些乘客觉得他们这么神神秘秘，越想越不对劲，他们彼此商量起来，却得不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他们看到了班叔，这个大汉从诊疗室一出来，上午跟他聊天熟络的人就围了上去。
他们软磨硬泡，班叔一开始欲盖弥彰地说“什么事都没有，你们想多了”，那些人就越觉得有事。
最后，班叔“勉为其难”地说出了原因：“我告诉你们，你们可一定别告诉别人。”
围着的几人点头如捣蒜。
班叔故意压低了声音：“医生临时调配了些带抗体的药剂，如果没得病的人打了，有可能有预防作用。如果是已经得了病的，能不传染给别人。但是，现在还在试验阶段，所以想在魂晶猎人身上先试试。一旦不成功，也不会让大家空欢喜一场。而且啊……”
班叔故意拖长了调子，等的几个人更是迫不及待了。
“船上缺物资，这个药是用我们飞船上还剩的药剂配出来的，本来就不多。”班叔讳莫如深地讲完了他的话。
临走的时候，他又千叮咛万嘱咐，让这几个人一定守好秘密。
艾尔等了一阵子，不过，比她想的时间要短。
诊疗室的门外，三三两两前来的人越来越多。
艾尔用高深莫测的表情告诉他们：“打针可以，但是，要看身体指标是否合格。而且，这个药剂还在试验阶段，医生也说不好有效没效，你要是愿意，就当是做了小白鼠了。我们可没法给任何承诺啊。”
来人当然积极配合，热切地期望自己能得到一针。他们纷纷说着：
“没关系，我们愿意当试验品！”
“你看，让医生有更多案例不是更好吗？”
“没事，没事，来一针先试试再说。”
艾尔为难地说：“其实这个针你们打了和没打也没有太大差别，如果底层客舱里有人得病，但是，不来打针，那这个人还是传染源。药剂也不知道能不能让所有人都得到抗体，所以，你们还是算了吧。”
“没关系！我们去让所有人都来打！”其中一个人信誓旦旦地说着，“我和好几个工头都熟，让他们组织手底下的人一起过来，肯定不漏掉一个。”
另一个人亮了亮拳头，沉声说道：“这事事关生死，我看谁不来打针，找人弄死他。”
艾尔和博博面上一副“真是拿你们没办法”，心底却在窃喜，方法奏效了！
这就是艾尔请魂晶猎人们来帮的忙了！那些针剂只是葡萄糖，但是，大家的表演很到位，终于让底层客舱的乘客为这样或那样的可能性来做身体检查了。
甚至到最后，有大公司的工头起来维持人员秩序，还让大家检查邻居是不是都来打了。
即使如此，也并非没有意外发生。当时大家都在排队，忽然，队伍里有一个女人发出了尖叫：“啊！离我远一点！”
这个女人像是躲瘟疫一样跳到一边，指着一个矮个子男人破口大骂。骂人的言语下流、污秽，非常不堪。
艾尔和博博被吸引了目光，他们探头张望，只见被她骂的那名男子带着兜帽，头压得低低的，但是，他露出的双手上有着红色的斑点——这是梅毒的病症。
身边有人低声嘲讽了一句：“风流要死。”，然后几个人跟着笑了起来。
有人安抚了一下那个女人，但是，女人骂得声音实在太大，周围的人都对这个得了梅毒的男人避之唯恐不及。
艾尔和博博没有刻意疏远这个人，照例给对方做了检查。然后，这个人一声不吭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