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尾声（下）
飞船上的主厨正在发火，他没见过有哪个新手能笨到如斯地步。
这个人是凭关系进来的，他一开始还耐着性子教，但是，最后实在受不了了，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个人的智力是不是有问题。如果不是怕吵到国王休息，也怕得罪这个人背后的关系户，他真是要破口大骂了。
厨师长没好气地说道：“行了行了，你不用干了，一边站着去好了。”
在他面前的木纳男人，一句反驳也没有，低眉顺眼地坐到厨房角落的座椅上，低下了头。
经过一天的旅程，贾登顺利到达夏沙帝国周边的一颗卫星。他的演讲博得了当地人的好感，风度翩翩的形象也极受热捧。
贾登对自己的成就很满意，因为第二天还要赶去下一个地方，他才不舍地离开了那里。
但是，原本好端端的他却在回程的路上生了病。
本来他还想带病坚持出访，可后来竟一睡不起。跟随他的人慌了神，赶紧打道回府。
可哪怕集合了夏沙最顶尖的医生，大家对他的病症还是束手无策。
等到第三天，夏沙历史上最年轻的国王就这么突然死了。据说国王的死状很惨，甚至他真正的死因被当作机密文件进行了封存。
夏沙失去了圣女之后又一下子失去了国王，国家上下人心都在浮动。
水苍玉族长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他整合了六族势力，力挽狂澜。在他率领下的祭司院决定，要让拉斯特耶·巴莱斯成为代理国王，暂时作国家的门面。
当然，他这个国王不过是挂牌的，他能坐上这个位子，只是因为他原本是圣女的合法丈夫，虽然婚礼还没开始新娘就跑了。不过，有祭司院压在上面，尽管别人会提出质疑，但也翻不了盘。
这个处理方法，水苍玉族长明显是给艾尔留了余地，他甚至通过私下的途径向圣女传过话，只要她能放弃错误的理念，夏沙时刻欢迎她回来。
不过，有传言说，圣女压根没有理会水苍玉族长就是了。
波洛涅斯在这件事上也没有作壁上观。
夏沙失去了圣女，但是好歹还有魂晶，皇帝芬索·卡斯莱特可不会放过这些好处。正当他盘算的时候，菲奥娜·泽曼来找自己了。
如果是平时，菲奥娜绝无可能得到皇帝的单独召见，但是现在不同了，她是前国王的亲妹妹，所以，也是潜在的皇位继承人。虽然顺位靠后了一些，离夏沙的民心也远了一些而已。
菲奥娜直接向皇帝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她希望自己能嫁给拉斯特耶，取代贾登之前的位置，代表夏沙和波洛涅斯交好。
芬索·卡斯莱特笑了笑，跟她说，她大可以去试试，如果成功，波洛涅斯愿意成为她背后支持的力量。
菲奥娜觉得自己得到了皇帝陛下的首肯，非常高兴。
但是，当她离开之后，芬索皇帝就对卡鲁斯将军说：“她不可能成功的。”卡鲁斯没有质疑皇帝的判断。
芬索皇帝紧接着又说：“不过，我们可以给她安排另一桩婚事。这个人，毕竟是皇族，和皇位沾边，咱们还是放在手里的好。”
菲奥娜对自己要做的事志在必得，那个拉斯特耶被她弄得五迷三道，让他同意娶自己，简直是手到擒来。
拉斯特耶确实很容易就被菲奥娜说动了，但是，他却很快在水苍玉族长那里碰了壁。
水苍玉族长听了他的话之后，立时拍了桌子，把他训得头都不敢抬。
“你是圣女的丈夫！你还有妻子，竟然还敢提跟别人结婚，这算什么道理！”水苍玉族长怒发冲冠地教训道，“你要跟她结婚，可以！你先跟圣女离婚再说。”
“啊，可以离婚吗？”拉斯特耶问。
水苍玉族长简直要气疯了，感叹了三声“朽木不可雕！”
后来，水苍玉族长直接出面，拒绝了菲奥娜的提议。
他直截了当地告诉菲奥娜：“我不管你们是真心相爱还是别的，他是圣女的丈夫，这是不会改变的事实。菲奥娜公主，您既然是前国王的妹妹，那就更应该自重。我知道您是在波洛涅斯长大的，还是请您及早回去吧。”
菲奥娜听得脸一阵白一阵红，就这么被下了逐客令。
然后，水苍玉族长警告拉斯特耶和紫晶族长，如果拉斯特耶胆敢再起这样的心思，他就会以行为不端为由，废除他圣女丈夫的地位。
紫晶族长赶紧向水苍玉族长认错，等他把儿子拎回家后，立刻给了儿子一顿训斥，“你知不知道咱们刚刚上位，族里有多少人等着看咱们的笑话？”紫晶族长对自己儿子不思进取的态度简直出离愤怒了，“有多少人巴不得咱们摔下来，你懂不懂！”
紫晶族长下了死命令，不准拉斯特耶再和菲奥娜见面，否则，就是要他这把老骨头的命。
菲奥娜气急败坏地回到波洛涅斯，怒气冲冲地去找皇帝给自己撑腰。但是，芬索皇帝却皱了皱眉，好言相劝道：“这条路恐怕是行不通了，但是，如果你这么希望成为帝国的朋友，在未来与帝国互惠，我这边倒是有几个人，他们都是波洛涅斯的精英，也早已仰慕你多时，希望你能结识一下。”
菲奥娜当然可以拒绝，但是，拒绝也就意味着自己失去了被利用的价值。
所以，这个决定不难作。
皇帝给她介绍了几个候选人，不过，菲奥娜一个都不喜欢。
他们要么是空有贵族头衔，实则无权无势的世家，要么就是没有根基，刚刚兴起的暴发户。
菲奥娜完全看不上这些在仕途上帮不上自己的人，她仍然寄希望于拉斯特耶，不过，她也没断了和这几个候选人的往来，毕竟，吊人口味是她最擅长的。
她心里盘算着，只要艾尔一天不回来，她就一天不会放弃成为皇后或者女王的机会。
拼命寻找艾尔的，除了夏沙人，自然就属罗慕斯了。
他一开始派出了大量人力，按照飞船的型号和跃迁范围在附近的星球上搜索。当艾尔公布了自己的位置之后，他总是隔三差五地就去跟皇帝说，让皇帝通过外交途径，及早把艾尔要回来。
他甚至还说，如果不行，他愿意去攻打星际自由联盟。
皇帝当然知道他是心急了，任谁看到那么好的机会从手边溜走，肯定也想拼了命再抓回来。
罗慕斯知道自己现在无能为力，但饶是如此，他在之后的演习中，都把自由联盟当作假想敌。
***
政局再动荡也影响不到在这颗小行星上举行婚礼的这群人中。
他们今天非常欢快，此时更是把目光集中到了两位新人身上。
他们要交换戒指了！
持戒人诺诺走上前来——他和弗里策为了这个位置挣了好久，最后，年龄稍长的诺诺告诉弗里策，花童能比持戒人更早站到新郎和新娘身边，如此，弗里策在才终放弃了持戒人的争夺，去作了米迦勒和玛莎的花童。
两位新人用充满爱意的眼神注视着彼此，在经历了那么多风雨之后，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们为彼此戴上了戒指，也许下了一生的承诺。
礼炮声和开香槟的声音同时响起，大家无不为他们拍手欢呼。
婚礼的餐饮很精致，大家一边享用着美食，一边等新人来祝酒。
玛莎来找艾尔，她已经从米迦勒那里听说了太多关于艾尔的事，每次米迦勒和班叔、博博见面之后，都会把艾尔的最新消息告诉自己。
她从艾尔最开始出事时起，一颗心就悬着没放下，因为在她看来，艾尔不过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孩子而已，却要面对如此沉重的打击和痛苦。
玛莎关心地和艾尔聊着天，问他们下一步的计划，也问艾尔有没有可能再回夏沙。
夏沙并非没有艾尔挂念的事，比如，欧珀族的事，她就一直放在心里。但是，她却对玛莎说：“不了，可能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会回夏沙了。”
其实，艾尔不是没想过回去，只是，和奈薇的一次见面改变了她的想法。
那次见面，差不多是在一年前。
她和奈薇联系上的时候才知道伊恩背后反抗组织的事，但是，她没有什么异议就接受了。
彼时，利维刚刚去世——他的病因为药物的缘故拖了这么久已经是奇迹了，最后病发的时候，人很快就不行了。
于是，奈薇接过他们的遗志，成为了组织中的中流砥柱。
她们选在了自由联盟境内的一颗小行星上会面。
艾尔一上来就问了一堆关于伊恩的事，能够聊起伊恩，这件事本该让奈薇高兴，但是，跟另一个女人聊起他，又让奈薇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给艾尔看了伊恩的墓碑，艾尔不认识利维，否则她就会看到，利维的墓碑就在伊恩旁边。
艾尔盯着墓碑看了很久很久，奈薇全程都没有出声，因为，她也同样在思念那个人。
奈薇把一个腰带夹扔给了艾尔，问她说：“这是你送的吧？”
艾尔接过来之后，瞳孔倏地睁大了。她抚摸过珠宝，触到了背面爪托上的一些凹痕，然后，定定地看着镶嵌在正中央的宝石，那颗和他的瞳色一模一样的橄榄石。
在这一刻，她才最终接受，伊恩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她没能忍住，眼泪决了堤。
奈薇也哽咽了，不过，她不是为了给艾尔留点念想才把珠宝交给她的，她只是出于私心，不愿意把它放在伊恩的坟墓中。
艾尔等情绪稍缓之后，问奈薇，她可以怎么帮助欧珀族？
奈薇上来就问：“你是圣女，你能给我们搞到魂晶吗？你知道的，没有能力，我们只能任人欺负。”
艾尔当下就知道，她和奈薇注定无法合作了。尽管她们有着共同的目标，但是，她们实现目标的方法却不在一条路上。
奈薇希望的是武力对抗，但这不是艾尔的选择，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给自己的国家埋下动乱的种子的。
这次会面没能使她们达成合作，没办法的事，道不同，不相为谋。
艾尔沉重的思绪被一只突然伸到自己手心里的柔软小手拉了回来。
弗里策跑过来，拉着玛莎和艾尔的手，要她们陪自己玩。
艾尔看到弗里策，心情舒缓了下来。她暂时放下了那些烦人的事情，让自己沉浸在喜庆、欢乐的氛围里。
婚礼过后，班叔、博博和艾尔就要告别米迦勒与玛莎了。
米迦勒一家带着孩子跟他们道别，玛莎特别嘱咐艾尔，让她有时间多回来看看弗里策。
艾尔低下头笑了笑，她知道玛莎是担心自己，想要让自己有空就多来放松一下。她默默地记下了这份好意。
小蜂鸟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飞上天空，很快便穿过了大气层。
虽然星域中很多地方都已经知道了艾尔的发现和亚瑞的所作所为，但是，还有很多偏远、信息闭塞的行星未曾听闻，艾尔打算去这些地方，把进入灵境的方式教给他们。
并且，她相信亚瑞说的，在生命终结的时候，亚瑞会去接他们到灵境中来。
这样，她就可以再见到伊恩了。
这时，班叔说：“做好准备，咱们要跃迁了。”
博博用充满朝气的声音答道：“准备完毕。”
艾尔的手扶在衣服的领口处，她把一条链子加在了送给伊恩的腰带夹上，把腰带夹改成了吊坠。
此刻，她的手心感受着吊坠的触感，然后应道：“咱们出发吧！”
小蜂鸟的跃迁发动机放出了耀眼的白光，由墨蓝色宇宙和璀璨星河形成的通路在他们面前展开。
艾尔不知道未来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但是，她知道，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带着这份珍贵的盼望和新生去迎见更多的人，同时，她也期待去拥抱前方无尽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