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拥有」
又到一个新的周末,欢快的下课铃响起,转瞬就被学生的欢呼给淹没。没有哪个中学生不喜欢放假,一周的繁忙才能换来两天的休息,高年级的学生假期更是少之又少。
张世也是放假洪流中的一员,不过他没有别人那么激动,而是慢悠悠的走出校园。一步一步回到了自己一周没回的家。
打开大门走进客厅,能看到几乎所有房间的门都是开着的,一间一间的看过去就能发现房间内的一切都跟他记忆中的样子不同,但收拾得很干净。他简单的看了一眼,家里的东西起码少了一半,但凡是易碎的东西一件没留下。还有就是属于张罗端的东西也全都消失不见了。
内心没有太大的波澜,这些东西都在他的预料之内。张世沉默了一下,看向了唯一一间关着门的内室,以前那里是客房,除了周末自己被允许在里面玩几个小时电脑以外,基本没人进去。
把手上的东西放下,张世走到门边,深吸了几口气,抬起手敲了敲门。他敲得很慢,很轻,就像是故意在卡某种节奏,整齐而清晰。屋内没有回音响起,倒是敲门声在身旁围绕,空洞到仿佛这里真的就只有他一个人。
敲了一会,他放下双手,有些无力的蹲在了地上,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张世看见一双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微微抬头,是妈妈。一周不见,他妈妈变得憔悴了不少,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已经好几天没有打理过,双眼通红还带着肿看着就是哭久了的原因,衣服也很随便的搭在身上。如果不是足够熟悉,张世甚至都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的母亲。
苏英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儿子,有些晃神:“啊……已经五天了吗?”
苏英看张世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也跟着蹲了下去,饥饿让她双腿无力,一下子跪在了张世的面前。张世连忙伸手抱住她,让她没有直接倒下。
被儿子抱住的苏英也反手抱住了他:“儿子……你爸爸他……”
“我知道,妈……你不用说……我知道……”
两个人抱着,相互间断断续续的说着话,说着说着,不知道谁先开始的,两个人哭作一团。这一哭,两个人的交流变得更加的混乱,或许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直到最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哽咽,抽泣,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有泪水在努力地试图带走他们内心所潜藏的心事。积压多日的怨气和悲伤找到了宣泄控,前仆后继的向外奔涌。
两人拥抱的力气也越来越大,两人都想贴得更紧,只有这样才能从对方身上得到更多的安全感。衣领早已被泪水打湿,又或许还沾有口水和鼻涕。直到哭声停止,房间再次恢复平静,两人都还抱在一起,沉默着,就像一件艺术品静置在那里。
“妈妈……我们去换件衣服,吃点东西吧……我饿了……还想跟你聊聊天……”张世缓了缓因为哽咽而说不出话的嗓子,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这句话。哭泣的后遗症让他每说一个字都会鼻子一酸,想要接着哭下去。
“好……”苏英松开了紧抱的手,因为抱得太久,赤裸的手臂部分上已经印满了张世衣服上的痕迹。
两人各自用着家里的一个浴室,洗了个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出来后一起坐在沙发上,沉默着,谁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这种事情,任谁都会觉得无法接受,苏英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年龄尚小的孩子解释,张世也担心自己说的话刺激到妈妈。
“儿子,我跟你爸爸离婚了。”
最后还是苏英先开口,她努力思考着措辞,想尽可能把这件事情简洁的说明白。
“嗯,猜到了。”张世答应着。
“他答应什么都不要,他本来也什么都不可能拿走。”苏英说,“除了你。儿子,他只想要带走你……”
“……”张世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但苏英没看到,继续说:“这件事情只有你能决定,你想跟着爸爸,还是妈妈?”
张世没有直接回答他妈妈,而是想起了易老师和大哥哥跟他说起的那段话:“回去之后,有很多的事情等着你去面对,这些事情无法逃避,是你必须面对的事情,其中有些选择能够影响你的一生。别害怕,因为有人比你更害怕,你得去保护她。你因为十几年的虚假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但她可能觉得自己前半生几十年都是虚假的,她比你更需要帮助。而现在,她只有你了。”
他想到这里,一个回身,又一次紧紧地抱住了苏英。这一抱,让苏英愣了神,一时间没了反应,想说的话也堵在了胸口。
“妈妈,别怕,你还有我。”
张世的声音很轻,却犹如在苏英的耳旁放了一颗惊雷,眼泪又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她也反手抱住了张世:“没错……我还有你……”
张世这才意识到易老师的那段话里的另一个意思,妈妈还有他,反过来,他也不是一无所有。做错事的人也好,把一切搞得支离破碎也好,都是他爸那个混蛋一个人做出来的事情,他的妈妈也是受害者。
“我也还有妈妈!”
“嗯,对,你也还有我。”苏英被他的反应逗得乐了起来。
随后两人相互间聊了很多,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苏英还不知道怎么跟张世解释他爸爸身上发生的事情时,张世就告诉她自己比她还要早大半年知道这件事。尽管苏英很是惊讶,但听张世说清前因后果后,也理解了,孩子毕竟还小。这也顺带解释了张世这大半年以来的叛逆原因。
苏英还得到了张世以后认真学习不再叛逆的保证。
两人聊了很久,一边聊天,一边吃东西。母子两人时隔大半年,终于再一次相互理解,至于那个外人,对他们而言早已不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