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下山

现在是初春，万物复苏的季节，整个桐谷却都是发黑发黄的枯植，连桐谷上方的天空都分外幽沉。昭焱刚进桐谷，就感受到了压迫感。

昭焱看着进谷的路，半年前他在这里杀戮嗜血的画面，现在还能浮现在眼前，那些人哭着、喊着、求饶着......处处都冒着黑烟，遍地的血......昭焱垂眸无奈一笑，却不知道自己笑为何意。

昭焱走着走着，发现半山腰上，满眼的木牌竖立。

他没想到，有人把桐谷的人都安葬了。

原本，昭焱还不确定是谁这么善心大发，待他走到墓牌前，发现坟头木桩上的符纸，上面熟悉的笔风，心中便有了答案。

昭焱冷笑一声，撕掉了符纸，恶灵蜂拥而出。符纸也化作一道烟，冲进了昭焱的眼里。

究竟是他大意了，没想到昭锦年的符纸还有反噬作用……

万籁俱寂。

......

七律堂。

慕容卿刚泡完天潭水，回到房间，就看见地上躺着一个人，浑身上下都被黑色的煞气缭绕。

慕容卿只看了一眼，便赶紧反身把门关上，用后背抵着门。她知道躺在地上的人是昭焱，没想到还能够再见到昭焱，天知道她心中有多欢乐。

慕容卿把昭焱拖上了床，然后褪去外袍。

昭焱脸色白得吓人，双眼紧闭，嘴唇发青，已经没有一丝意识。

慕容卿探究了一个时辰，搞不明白昭炎身上的黑气该怎么消散。其实慕容卿没遇到过这种病情，包括第一次救治昭焱，她也是已经束手无策，才拿出七律堂的救命药。

可是血莲是用每代即逝医神的药血泡制，格外珍贵，千金难买。上次为了救昭焱，出自医者父母心的心态，已经用了一朵。若现在她要为了同一个人再用血莲，恐怕她族内威严难立，世俗之情难掩，问责难逃。

慕容卿内心备受煎熬。

挣扎了良久，最后还是决定非救不可。

血莲是有专人看管，锁在一间房里，慕容卿没有下令，而是偷偷给看管人的饭里下了药，待人睡了过去以后，才开门进房拿了药，再把痕迹恢复原状，像无事发生一样。

血莲无须熬煮，叶子放瓮里捣碎是最好的外敷药，花瓣就着潭水咀嚼服下就是最好的内服药。七瓣莲，可服用七次。

而这七天以来，慕容卿每日一次用血莲喂着昭焱，再加上慕容卿的房间常年熏着草药，昭焱在这间房待了几日，整个人就慢慢地放松了很多，也恢复了一些意识。

“卿儿......”

“你醒了！”慕容卿很激动，却不敢太激动，生怕外面有人会听见。

“谢谢你......”

昭焱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来到这里，就是想慕容卿用血莲救他，血莲是圣洁之物，可以救他。

慕容卿望着这个能够让她不顾一切的男人，红了眼。

房门被敲响。

“神女，你好点了吗？”

这几日慕容卿怕外出以后，被人发现房间的昭焱，她声称不舒服，没踏出房间半步。

“好点了。”

“神女，你这几日都没去天潭了，是不是......”

“我知道了，一会就去。”

慕容卿擦了擦眼泪，小声说道：“你要真谢我，就还我一个人情吧。”

“你尽管开口。”

“带我离开，我同你一道走。”

“你是想光明正大地从正门出去，还是随我一同悄无声息地凭空消失？”

卿儿一听，眼泪又止不住。

“我爱上你了，如果你这次再离开，我的千思万绪再也不会平复，万万不可能再继续当医神，如果你不带我走，我会被他们烧死......我想和你一辈子，这是我要求你的报答。”

昭焱到不觉话题沉重，反而问了一句：“当真？”

“嗯。”

“那就走吧。”

七律堂的山外，可不是小镇，那是大名鼎鼎的万阳城。

世人都说：活在万阳城，长乐未央。

卿儿站在万阳城城墙上，被此时此景震撼到了。

全城灯火通明，红色油纸做的灯笼挂满了家家户户，全城散发着柔和的红光，像生活在太阳里。

河道里船只来来往往，船上笙歌不断，好生欢乐。

“现在不是亥时将近了吗，这竟然如此热闹。”

卿儿话说着，眼睛还一眨不眨望着万阳城的船来人往。以前坐在天潭的悬崖上，见过万家灯火，但还是不曾想，山下竟然是这片光景。

“这里的人，夜里也有夜里的快活，部分店家至少要到丑时，才会歇业歇息，全城才会安静。这也是为什么不许你这个天仙姑娘下山的原因，红尘滚滚惹尘埃啊……”

“真好......”

“离开七律堂你会后悔吗？”

“我不知道，但至少现在我想我是正确的。”

昭焱双眸下垂，掩住喜悦。有医术精湛的慕容卿在身边，以后他大可放心去修他的道。慕容卿带来的血莲，还有她身上留着的药血，都让昭焱对修道之心信心倍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