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袭营

六月的下午，阳光依旧十分毒辣。

看着前方的重重营垒，梁军防守之严密，夏鲁奇脸上露出一丝忧虑之色。

虽然在战场拼杀以及个人勇武上他一直不服王彦章，认为对方不过是出名较早而已；不过从此刻梁军的大营来看，王彦章的治军能力不得不让他佩服。

夏鲁奇在高台上观察良久，竟然都看不出有何漏洞。

一直到太阳快要落山时，他才准备回营。

就在快到营门之时，忽然听到下属来报:

“将军，陛下到了，召各军指挥使到大帐议事。”

闻言，夏鲁奇随即加快了步伐。

六月二日，日落时分。

刚刚抵达杨刘的李存勖准备一鼓作气，趁敌不备之时进攻杨刘城西郊的梁军营寨，以解杨刘之围。

虽然已经过了酉时，天空却依然敞亮。红红的太阳还挂在天边，不过已不再有午时那般热烈，燥热的盛夏在此时竟有了些许凉意。

而正是趁着这股凉意，刚刚抵达杨刘的李存勖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由于梁军营寨多是深沟木栏，骑兵的优势发挥不出来，所以此战骑兵的作用主要为保护大军两翼，以及用骑射来袭扰梁营；主攻的部队则是由一万人组成的步兵前锋，他们将率先对梁军西面展开功击，李存勖则亲自坐镇的中军做为策应。

兵贵神速，仅仅不到半个时辰，负责攻击的唐军士兵就已在营外集结；高台上鼓号齐鸣，进攻正式开始。

大战一触即发，对面的梁军根本还没反应过来，唐军万余士卒便如排山倒海般扑了过来。

哨塔上还在打瞌睡的梁卒赵二楞，突然感觉大地震动，哨塔上纤细的木杆都开始摇晃起来。

“怎么回事？”恍惚中他站起身来，向外望去。

“这...是唐军...，好...好多唐军。”眼前的情形让他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

“敌袭，敌袭，唐人攻过来啦！”

很快更多的梁兵发现了敌人，发现敌情的哨兵冲进军营大声呼喊。

而此时唐军前锋已经越过第一道深沟，逼近营寨大门。

“快，快关寨门！”

梁军将领登上营中高台，看着门外的万人浪潮，终于反应过来，立刻命令士兵关上寨门。同时开始收拢士卒准备防御。

不过由于之前杨刘城外只有后唐的千余残军，城西的梁将根本想不到晋军敢主动进攻；因此平日里城西后营的士兵并不是很多，而且军纪散漫，不能与城南帅营相比。

此时唐军突然进攻，梁将仓促组织下，竟然只收拢到区区两千余人。

而且在梁军发现敌袭之后，由于士兵散漫没有及时关闭寨门，待梁将准备命人关门之时，唐军早已跨过深沟到达营寨木栏之下了。

“兄弟们，冲上去夺下寨门！”

“随我冲呀！”

唐军中，冲在前面的一名将校大声喊到。

此时唐军前锋离寨门已不足三十步。正在关门的梁兵甚至能看清对面士兵们兴奋的脸庞。

由于这几日来，唐军的行军速度并不快，士兵们得以养精蓄锐，为得就是在这一时刻杀敌立功。

前面的敌人此刻就像一串串发光的铜钱，正等着他们前去收割。

而在梁军这边，寨门还未关上，门口的士卒却已有人倒地，唐军的长矛已经到了眼前！

“顶住！所有人都给我顶住！”梁将开始慌了。

他发现外面的唐军似乎并不是前几日与自己对峙的残兵，此时的唐军数量是之前的近十倍，而且更像是一群虎狼之师。

尤其是当他看到远处那一群全身皆为黑色的骑士时，他不由得想到:此时恐怕真的是唐国主亲至了！

以近几年来李存勖带给所有梁军的恐惧，他现在对于能不能挡住对方已经不报任何希望了。

“弓箭手，弓箭手呢？放箭啊！”眼看营门已经守不住了，梁将的指挥开始慌乱起来。

作为曾今柏乡之战的幸存者，李存勖究竟有多可怕他是知道的。

天祐八年(公元911年)的柏乡一战，梁晋两军从柏乡一直战至鄗邑，李存勖突然率鸦骑从平原杀出；身着黑甲的鸦儿军犹如一个个黑色的死神，在战神李存勖的带领下举起屠刀；四万梁军像是一个个待宰的羔羊，毫无反抗能力，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伴一个个倒下却无能为力，自己也吓破了胆，当时心中只想着逃命。自己能够逃出生天，只能说是上天眷顾。

自那一战之后，梁国精锐损失殆尽，“龙骧”、“神捷”两军更是全军覆没，梁国河北之地无险可守，从此一蹶不振。

如今凡是参加过当年一战的梁人，无一不是谈李亚子而为之色变。

正在梁将心中胆寒之际，营寨大门终于是撑不住了，数以百计的唐军冲了进来，营寨中顿时杀声一片。

唐军顶着不那么密集的箭矢杀入营中后，最前面的梁军开始溃散。

而在梁营的其他方向，唐军搭起木板，很轻松的便越过仅两人高的木栏。

仅仅一刻钟内，梁营中便涌入了数千唐军。唐军士卒们以伍为单位，刀盾手阻挡梁军箭矢，待近身后长矛手负责突刺收割。

由于军营之中帐垒重重，梁军弓箭手无法发挥优势，而唐军则化整为零，五人一组灵活多变，大家分工明确配合默契；数轮突刺之后梁军步卒损失惨重，已面露怯色。

“唐军破营了！”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

“败了，大家快跑啊！”

前面的梁军士兵终于抵挡不住了，被杀溃得四散逃走。一时间，躲在后面的弓箭手便暴露出来。

还来不及射出手中的利箭，无数唐军便已扑了过来；又是一阵长矛突刺，弓箭手成片倒下。

眼看临时收拢的防线被冲破，高台上的梁将企图继续收拢残兵，不过混乱之中大家根本听不到他的命令。

两千人的防线一破，残兵携裹着赶来支援的士兵逃跑，大家都以为己方败了纷纷向后逃去。梁将也在几名卫兵的保护下逃出后营。

逃出后营的梁将一方面命人燃起狼烟向帅营求援，一方面继续收拢营中的残兵准备再次防守。

在他看来若能聚拢数千将士的话，就算不能守住营寨，那么保护自己撤退还是可以的。

然而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组织能力，身后唐军穷追不舍，自己的士兵则被吓破了胆一触即溃，最终他也只收拢到了千余士兵而已。

更让他绝望的是唐军人数似乎越来越多。而且他们的步兵攻入营寨后，原本只是待命的骑兵也加入了战场，他们踏着临时铺设的木板踏过壕沟，在营垒之间来回冲杀，像砍瓜切菜般收割着溃逃的梁兵。

梁将本来还想再组织一次的防线，瞬间又被骑兵冲破，在知道事不可为之下，只好带着收拢来的数百士卒向东南方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