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穿过树的风，像手般抚弄。

隆冬的树木早已光秃，枝桠上面搭着几片没有被风吹落的叶子，那树影也不在婆娑，人间是少了一味，可是也添了写苍凉的感觉。

要是问我那晚有没有安眠，我记得，应该是安眠的吧。

你或许会有疑问，喜欢上一个人不是很激动的吗?不是应该带着忧愁久久，久久不能入眠吗?你为什么还会本应安眠?难道你根本就没有烦恼吗?

我确实带着忧愁，可那是父亲和沐云带来的。并不单单是沐云一人所给予的，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我这辈子没有尝过几次，因此我极为感谢她。

我们这个年纪的人，会因为女孩子递给我们笔而春心荡漾。也会因为一张喜欢歌手的CD而满怀欣喜。

那个时候，KTV里的歌都很好听，我们不会因为歌手的长相而选择。

好听就是好听，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

这虽然已经是个看脸的时代，但脸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但每个人都有闪光点，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你也会被闪光点照耀。电视机在那时都是稀奇物品的时候，我们选择的是真正喜欢的。也只有在物质如此简单的时候，成长的过程才会简单如溪流，平平向东去。

我记得是公安局的门口，一尊巨大铁牛的雕像在正中间摆放，踩在一块大理石上面，高有六米，长近10米。

即使是守夜，也会有灯火的地方。

“你进去等你父亲吧，他有事要告诉你”

“好，再见！”

我奔向楼，接着走上楼梯，到刚刚兴奋。四楼，接着在熟悉的会议厅门口等待。

我的父亲喜欢看书，他允许我在书店门口赊账买书。但是闲书，漫画不行。或许是想弥补他自己的小时候吧。他小时候因为贫苦，并没有多少机会读书，尤其是课外书。我家的书柜上还有他一直珍藏的几本书，有一本的封页已经脱落，父亲用胶水粘上，大多数的书页都带着历史的昏黄，书页很多残破，都是有不少年头的书。据父亲所说，是他的老师给的，在黑暗的年代，那些来之不易，如黑夜的火把，带着他走出了深渊。

依旧是熟悉的深色橡木门，里面的人在讨论，我那时并不知道他们在说着些什么。

我为自己的父亲骄傲，尽管他是极其普通的人。

在门口看着书，我并不想看学校的书，就是课本。我觉得那过于乏味，但确实很管用，可我就是不喜欢。我喜欢除了规规矩矩的课本以外的东西，但是课本却是人之根本，那些看似腐朽的书，实际是人的本初，是最有用的东西，和在田间地头忙活的人，是一样重要的。

我和哥哥向来是不喜欢念书的，却对阅读意外的感兴趣。

这倒是很随我们的母亲，她是飞机上面工作，经常很久是不着家的。

我喜欢窗户前读书，对着风读，留着和那是歌坛天王一样的发型，任由风吹他。我可以看到外面的风吹拂四季青的叶子，哗哗作响，抖动的树，抖动的叶子，给冬天带来生机。还能看到外面的月亮，映衬着漆黑的夜空。

“快要下雪了吧”

我只是随意的猜测，我并不知道天气和温度，我起的早，睡的晚。

冬天就是这样，我可以慢慢打发，可以一个人坐在会议室门前的椅子，盯着挂着墙上的时钟，看着他一圈一圈的走，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偌大的屋子发出回声。

“一定要爱着点什么，恰似草木对光阴的钟情”

会议室的门开了，我的父亲带着笑容走了出来，看来今天的会议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他向我走来。

“爸，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有一点家里的事情要和你说，因为最近不回去，所以叫你来”

“又不回去啊”

“对，有些事情要处理”

我在父亲面前会下意识的把腰挺直。

我和父亲站在风中，大厅的门开着，那些会议室里的人都走出去，面带着微笑向我们告别，紧接着，我们传来的都是汽车发动机和人告别的声音，那好不容易得到的片刻安宁被打破了。

“明天你姐会来，在我们家住一段时间”

“姐?谁?”

“你小时候很亲近她，都忘记了吗?，等明天来了你就知道了”

“真的忘记了是谁啊”

“叫苏卿，是你母亲那边的，小时候带你见过她的”

“是她啊，为什么来啊”

“你就当是做课吧！别多想”

“要让王叔送你吗”

“没事，我有别的人接，这次去的时间会很长，在家老实点，别总是惹你妈生气！”

“是，我知道了”

父亲看着外面的太空，乌云马上要遮住月亮，大片的云聚集到这片土地，还有风，刺骨的寒冷。

上天同云，雨雪纷纷。

“是要下雪了吧！”

我的父亲摸了摸我的头，像小时候，我在他眼里永远都是孩子，一个长不大的，时刻需要保护的孩子，我和父亲相比，还差太多太多。

我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发现他的腰更坨了，眸子里的浑浊也愈发浓厚，像是跌落了人间。

人不是慢慢变老的，那是一瞬间的事，像金色鲤鱼跃出水面，惊起一片浪花。

可人是慢慢长大的，很慢，像错过了汪曾祺的岁月，像等待马车送一封故人的信。

我又坐上了车，只有我和王叔俩个人的车。

又在黑夜里开始移动，就像是在逃离孤独，逃离无边无际的黑暗。

孤独是一直都活在你身体里的，只是在一个人的时候，你不容易察觉。但是人越多，你身上格格不入的气息就越猛烈，你会拼命的去想这种感觉，即使并没有多么明显，可是你的身心，整个脑子，全都是自己的格格不入，最后发现，根本没有人注意自己的丑相。

月光洒落大地，水中星空璀璨。

我的母亲很忙，一周只在家一天。

我的哥哥在去年当了兵，现在还挺想他的，虽然在的时候老是掐架，想：要是没有他就好了，我就可以一个人享受一切，没有人会我争。可是离开后，越来越离不开他，会在梦里梦到他。

90年代文盲已经不多，九年义务教育也开始实施。

但上高中的人依然不是太多，文盲率还没有完全消除，有很大一部分人不认识字。

大多数的人活的太不一样，这是个不公平的世界。

同龄人也都孤单，没有人能互相走进心里。都在别人的身边徘徊，在自己想要的时候去寻找，若是一点累了，或者感觉无望，就立刻抛弃。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呐喊，我想有人住进自己的心。然后用提防的眼神看着别人，问：“你是谁?”

习惯孤独，习惯自己一个人坐在桌子旁，盯着面前的墙壁呆呆的看想着以后和从前，思念着暗恋的人。

“只有我是这样的吗?”

没关系，我们都一样，都是这样长大的，都坐在桌子边，等一个足以让彩虹褪色的人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