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千禧之夜
1999年12月31日,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过了今天,整个人类社会进入新的千年,千禧之年的氛围自然充斥着每一个街头巷尾,在西北一个小城市里也不例外,到处张灯结彩,街道上人头攒动,车水马龙,一片繁荣安康的景象。
地震局大楼里,局长正在坐在会议室中,交代着跨年的安全工作,值班工作,与会的其他人,正殷切的看着这位即将退休的局长喋喋不休的发言快点结束,好回家过千禧之夜。一阵短促的手机震动声在局长的手前响起,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按了一下,然后在短暂的安静之后,又开始他的演讲,还没有说几句,桌上的手机又开始了蜂鸣,他再次拿起手机,来电的正是他女儿的班主任,他看着手机然后挥了挥手说道:“散了吧”
看着会议室里的人都走了出去,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接起了电话。
“张老师,您好,刚才在开会没有听到,您有什么事情吗”
“符局长,实在不意思,您忙完务必得到学校一趟了。”
“张老师,我家符米是不是又闯祸了啊”
“您到学校再详谈吧,事情挺严重的,不然也不会在周五联系您过来,电话里一两句也说不清,还是面谈吧”
“好的,我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了,我现在就过去”
挂了电话,一脸愁容的他起身从凳子上拿起衣服,向外走去。
地震局大厅里,刚从会议室出来的两个人女正站在接待桌的旁边私语。一个胖女人道:
“你刚看见老大那脸了没,肯定是他那个小姑娘又闯祸了吧”
“谁说不是,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一半时间在惹祸,我家孩子要是这样我肯定打断他的腿”另一个女人说道。
“算了吧,人家老来得子,怎么舍得动一指头,四十多岁要的孩子,眼看自己要退休了孩子才十七八岁”胖女人道。
另一个女人要开口,看着楼梯口下来一个满头白发,瘦弱的几乎不扶一下就要倒下去的老人,女人推了推旁边的胖女人细语道:“老大下来了,不聊了”。
扬帆起,半折春水,抬头望,寒光不照青春。朦胧月,半梦半醒是少年。
校园像极一个隐世桃源,周五的下午尤其。孩子们提着水桶,扛着扫把簸箕,在楼宇间,操场旁,卖力着劳动着,篮球场上一个个追风少年,还没有意识到外面世界的冰凉,此时此刻,天是他们的,地是他们的,风雨都是他们的。
与这朝气盎然截然相反的是一个老人,他缓缓的走进学校大门,在门卫做了简单的登记后,径直向女儿班级的楼走去。
他敲开老师办公室的门,第一眼看到的是伫立在窗台边上的姑娘,姑娘个子不高,身上穿着校服,立着领子,袖口捋到胳膊的一半位置,长发已及腰,额头前齐齐的刘海,一副圆框眼镜,不看穿衣的架势,光看脸蛋,斯文如斯。看见女儿,老人嘴角漏出了久违的微笑,脑海中想到一直让她留着长发,还真是对了,
这时女孩前的老师看见了进门的老人,起身说道:“您来了。”顺手从旁边桌子下挪来一把椅子。“先坐下。”
老人目光这才从自己姑娘的身上移开,向前走了几步道:“不坐了,她又给你惹什么麻烦了。”老师又将那把椅子向前推了推“您先做,具体什么事情呢,还得等二班的那几个人过来才能问清楚。您先别着急我给你先简单说一下我知道的情况”
老人应声坐在了老师的对面,又将目光投向符米严声道。
“你就一天都不让我安生是吧,学习不好好学,天天闯祸。”
符米看了眼前的父亲一眼,又将眼神移到其他地方,一言不发。
“老师,您看这丫头,怪我管教不严”
老师接活道:“符局,简单的先给你说一下事情,据在场的同学说下午符萍来找符米,之后两人就从班里出去了,接下来就是有人给我来汇报,二班的一个女孩额头破了,说是符米向那个姑娘扔了石头,现在那个女孩在医务室包扎,您放心没有特别严重,是皮肉伤。”
听到这里老人已经坐立不安,“这可如何是好啊。”眼睛又转向符米道“那赶紧将那个姑娘送医院啊”
“我们的医务室还是可以的,完全可以处理,我已经通知受伤的孩子家长了,我估计他们也该到了,应该去医务室看孩子去了”话音未落,门外嘈杂的叫声传来。
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哪,这学校疯了,老师是怎么教育小孩子的,向我姑娘扔石头的人在哪,看我不卸了她的腿”还未讲完嘴里的话,一个魁梧的大汉就冲了进来,停下脚步在办公室里环视了一圈,然后大声喝道:“是不是你。”
她看到像个秤砣一下立在窗户边的符米:“好大的胆子啊,丫头片子”话音间就要冲上去向符米打去。这时老师已经到了符米前面,拉住大汉的手道:“这位家长您先别急。”…………
校园已渐渐失去了色彩,天边金与黄不规则的排列着.校门口的角落里,两个姑娘并排站着,一个自然是符米,父亲和对方家长被老师带到了校长那里,而父亲坚持让符米去校门口等他.站在符米旁边的姑娘,比她高出许多,较之符米,多了几分成熟.她是符米叔叔的女儿符萍,比自己小几个月,从小就是符米身后的小跟班.
萍:“姐,你说,学校会不会开除你啊“
米:“这要看二班那个会不会闹了,看她的大汉老爹,我觉得危险能平安度过“
萍:“姐,上完这个学期我就去技校了,要是他们要开除你,你不会说出去其实那石头是我丢的吧“
米:“开除我,我陪你去技校不就完了,放心,我还有我爹呢,要是他们知道是你扔的石头,叔叔的脾气,你会被打死的.“
萍:“姐,你真好,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大不了我们一起去技校不就完了.“
已入夜,昏暗的灯打在屋里的每个角落,阳台上,一个老人,一个十七八的姑娘并排坐着,两个人,齐齐看着窗外的一轮弯月,这两人正是符家的父女俩。
“爸,快到十二点了,你说今晚烟花会不会和元宵放的烟花不一样啊”符米说道。
“应该规模会宏大一点吧,我听说要放半小时呢”父亲说道。
符:“你说妈在厂子里能有时间看烟花吧,也真是,今晚还要上班。”
父亲:“你啊,辛亏她今晚上夜班去,要是她在,你我今晚还能惬意的在这里看烟花,你早就皮开肉绽喽”
符:“切,她是女强人,我可是不是,再说今天我也没有错。”
父亲:“总归拿石头打人是不对,就算有万千的理由都不行。”
符:“可是爸,我被开除的事情妈知道了怎么办,我想都不敢想,我是不是要完蛋了”
父亲抿了抿嘴唇:“等新学期开学,我再找找人,咋们换个学校吧,不读书自然是不行的”
符米低下头:“爸,我能不能不要上学了,符萍说叔叔让她别读了,反正也考不上大学,我想和她一起去上技校。”
父亲没有吭声,将目光投向窗外。
刹那间,外面的宁静被礼炮声击碎,新的一年也随之而来,漫天花火,似乎带走了这大地一千年的纷纷扰扰,迎来的是一个全新的纪年,2000年,它若无其事的来了,来的那么真切,却又那么模糊,万家灯火,它带来了一段烟云,却丝毫都无法改变任何,生活依旧五味杂陈,仿佛一切都在改变,却又一成不变。
此时的符家父女,在内心中或许无法平静。
清晨的一缕光温柔的打进了少女的闺房,轻轻打在符米的脸上,她转过头,一把拉起了被子盖到头上,耳朵里听到父亲在厨房里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她狠狠的闭起眼,假装着这世界的一切与我无关。这时门突然开了,母亲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了家门,父亲从厨房走了出去,顺手接过母亲脱下的外套。
“粥熬好了,热热的喝一口再睡吧。”父亲说道。
“这一夜熬的,一个个都心不在焉的,抓了三四个脱岗出去看烟花的,还有打电话的,送祝福的,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怎么了,一点都没有为企业奉献的精神,还抱怨元旦还要上班。”母亲一脸忧愤的说道。
“时代不一样了嘛,哪像我们年轻时候,为建设祖国恨不得献出生命,哪里计较什么时候该不该工作啊。”父亲眼带微笑的说道。
“还没起来?快期末了吧,再过一年就高考了,还睡,你就惯着她吧。”母亲看了一眼符米的卧室门口说道。
“我不吃了,你记得晨练回来把冰箱里的东西都拿出来,今晚你家的一大帮人来家里,记得出去买点酒回来,你那弟弟来,不喝几杯肯定怪我照顾不周了。”母亲说完话走进了卧室。
“好,知道了”父亲应了一声,扭头看了一眼符米的卧室,叹了一口长气,向厨房走去。
冬天的公园里,草木凋零,河面已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自然这是属于清晨老人们的地盘,太极,短跑,羽毛球,跳绳,都是缺一不可的,符爸爸一个人坐在湖边的小石墩上,对着了无生气的湖面发着呆,昨天下午的事情久久在她的内心无法平静,看着那个大汉父亲带着裹着绷带的小姑娘,总觉得自己这些年是不是对女儿太过纵容了,他想让符米继续读书,对着老师,校长说了很多好话,可是对方父亲不依不饶,若不开除符米,一定会闹到教育局,他不想老师和校长为难,再加上符米上这两年高中,可谓劣迹斑斑,逃学,打架,迟到那是家常便饭。可是想想自己的这一生,他总希望符米能按自己的意愿活着,可是这件事又如何对符米的母亲讲,她那么强势。自己宠溺的符米,未来该何去何从,都是事情。想到这里,他不禁觉得自己这个父亲真的很失败。
“老符,坐着发啥呆呢?跑起来啊.”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来了。”父亲起身,绕着湖边慢慢的开启了晨练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