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梦境
寂静了将近三千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吵吵闹闹说这么一大堆话。
所以她会掉下去的原因怨他?
苏梨说完之后就后悔了。
他好不容易下来,别被她这几句话又给躲掉了。
“好了好了,是我的错还不好吗,你既然下来了也说话了,刚刚还救了我,是不是就证明你并不讨厌我?”
小姑娘的认错态度非常快。
黎繁寂无奈的失笑。
“天色晚了,你该回去。
如若想来,随时可以过来。”
苏梨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眼睛睁得非常大。
“你…说我可以随时来?”
“你现在难道不就是随时都来吗?”他反问。
打破了以往沉默的状态,这次他说的话比之前加在一起的还要多。
女孩听完这句肯定之后开心的跳了起来。
并且围在他身边打了好几个圈。
“好!那我就明日再来!
你明日不许一直躺在树上,否则我早晚有一天会学会爬树!”
这种类似开玩笑一样的威胁,究竟是在和谁说呢。
女孩走后,喜鹊落在了枝头。
“你这样早晚会出事,用不用我替你把她吓跑。”
黎繁寂抬头,望着梨花盛开的大树。
手轻轻碰上树干。
“不必,我心中有数。”
“罢了,是我多管闲事。”
挥挥翅膀,再次飞走。
苏梨的玩伴其实并不多。
因为尚书的身份,她接触的女孩儿都是一些千金小姐,大家闺秀。
那些知书达理的人从心里看不起她这种外向胡闹的性子,敬而远之。
要说能算上接触深的,将军府的小姐齐娇娇是一位。
只不过两人一见面必然是一番打斗。
谁也不服谁。
而且在她们之间有一个巧合。
苏尚书夫妻曾说过齐娇娇的声音像极了她前几年未成长的声音。
有一次看背影听声音苏尚书都差点认错了人。
“苏梨!滚出来!上次的账我还没和你算呢!
你竟然趁着我不在欺负我小妹!”
说的是上次生辰宴她把一众千金闺阁打了的事情。
其中就有一位将军府的二小姐,也是齐娇娇的妹妹。
“叫什么叫,这里是我尚书府,是你妹妹自己打不过我。
说实话,她比你差远了。”
同样是将军的女儿,齐娇娇的妹妹齐飒飒就不喜舞刀弄枪,偏爱诗词歌赋琴棋书画。
这两个人的名字恐怕是搞反了。
“废什么话,看招!”齐娇娇先发制人一鞭子挥舞过来。
毫无疑问这场打斗的结局又被尚书和将军骂的狗血淋头。
将军和尚书都对自己的女儿毫无办法。
于是只能各自领回家,关禁闭,罚抄写。
临走之前,齐娇娇和苏梨互相瞪了一眼。
都看懂了对方眼中的含义。
下次再决一死战!
因为又被罚了抄写,所以苏梨又没有去北苑。
心里郁闷不已。
以前对罚抄写这件事只不过是头痛。
可是现在有些后悔了自己冲动和齐娇娇打架。
明明他的态度刚刚有了软化迹象,约好了明日再见。
却出了这样一个意外。
就算是想让人托个信都没有办法。
因为其他人是真的看不见。
这次抄写完成的速度更快。
只用了两天两夜便已经完成。
交了工之后立马就跑了过去。
“喂,我来了,你要不要下来?这次的酒和以往的不一样。”
苏梨晃了晃手里的酒坛子。
眼睛转了两圈之后先解释。
“对不起啊,齐娇娇跑过来找我打架,结果又被爹罚了抄写。
我不是故意这两天不来的。”
她没说这两天她的睡眠时间加起来或许不足四个时辰。
现在还困得很。
为了遮盖眼底的黑眼圈,来之前她可是扑了好几层粉的。
黎繁寂这次没有一直在树上。
下来之后还是先拿了酒。
“你不必和我解释,来不来是你的自愿。”
苏梨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的双手,略微有些失落。
他对酒的喜好可不是一般的深。
她都怀疑如果哪一天不带酒过来的话,他连面都不会露。
只不过这次他从树上下来了。
她却不知道该干嘛。
这是按照以往他在树上,自己直接就坐到老地方开始喋喋不休。
苏梨想要避免这尴尬的气氛。
于是就随便找了话题。
恰巧看见他散落的头发。
“你的头发不需要束起来吗?”
黎繁寂瞥了她一眼。
“束与不束,又无人能看。”
三千年一直是这样。
除了喜鹊能看见他以外没有人能看见。
她…是第一个人。
“我是人啊。
不过,你就算这样也好看。”
黎繁寂轻轻一笑并未言语。
“要不我们坐下来聊天吧。”
苏梨有点兴奋,虽然现在已经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
可是她喜欢听见他的声音。
男人并没有说同意与否。
只是随意在树下还找了个地方坐了下去。
苏梨一件见,开心的坐在他旁边。
她把齐娇娇找她打架的事情说了。
还说了给他弄到酒的不易。
依旧是一个人在言语。
唯一不同的是倾听的人从树上变到了树下。
满目白色之中。
绯红衣衫的男子,右腿屈膝,左腿伸直,坐在树下玩弄酒坛。
粉色纱裙的女孩摇晃着脑袋,脸上挂着笑容诉说着话语。
岁月静好。
女孩欢快的声音渐渐变的孱弱起来。
呼吸慢慢均匀平缓。
男人并没有转头,只是微微一笑,把酒倒入口中。
苏梨一觉睡得非常沉。
好像是做了什么梦。
一个女将军和一位少年。
后来的后来她只记得一句话——
不能死,他怕寂寞的。
睫毛微微颤动。
慢慢的睁开眼睛。
有些许迷茫。
枯黄的天空,白色的花瓣,和红色的他。
“醒了就离开,不然他们莫是要寻人了。”
这个他们指的自然是尚书府中的人。
苏梨不解的拧眉看他。
他也似乎察觉到了她与以往的目光不太相同。
“看什么?”
“你…怕寂寞吗?”
眸子轻颤,敛去神色。
微嘲:“怎么会。”
三千年都过了,就算是怕,也早已在这恒长的岁月之中消失了这种情绪。
可是恍惚间,脑海中还有片段的记忆。
一个相貌模糊不清的女人拿着长剑,穿着铠甲,弯着腰摸着他的脑袋。
掌心之中是一颗白色的糖果。
“阿寂有我在,不会寂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