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不怕不怕了

“好了，好了，不怕不怕。”跑跑兔说。白白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对着跑跑兔又抓又打：“你……跑到哪里去了……你是不是要丢下我……呜呜……我还以为你已经被蛇吃掉了……”它一边哭，一边浑身颤抖着，松松垮垮地瘫在那里，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一样。其实跑跑兔也吓坏了，它在白白兔面前强装镇定，却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浑身开始发冷，这才发现刚刚跑得太急，皮毛已经完全被露水打湿，贴在身上，看上去很狼狈。“我早上闻到附近有蘑菇，就去采蘑菇了，想早上给你个惊喜来着。”跑跑兔解释说。它在白白兔旁边趴了下来，看着白白兔泪眼婆娑的样子，感觉很是心疼。“我以后一定不会自己跑开了。我们一直在一起。”跑跑兔说。白白兔抽噎着低下了头，眼角还挂着泪珠，嘴角闪过一丝羞怯的微笑。太阳出来了，暖暖地照在它们身上，清晨的薄雾已经消去，四周开始弥散出青草淡淡的香气。

白白兔这次真的是死里逃生。它原本舒舒服服地睡在树洞里，朦胧中隐约听见“唰唰~唰唰~”的声音。它以为是跑跑兔早起了，在弄什么东西，也就没放在心上。直到它闻到有一丝腥气飘进鼻子，才猛地跳了起来跑出树洞，一条长长的蛇就那么横在那里。它浑身吓了一个趔趄，赶紧往后躲。那条蛇估计也是被突然出现的兔子吓了一跳，立即抽回身体，立了起来，信子一吐一吐地，左右打量着自己的早餐。蛇虽然有毒牙，但毕竟身体细长，所以捕食时一般不会拼力气。它们擅长以最小的代价捕食，那就是“攻心”——久久地立在猎物面前，瞪着它。猎物如果转身逃跑，就闪电般地咬一口，注入毒液，然后不远不近地跟着，等猎物中毒动不了了再慢慢享用。如果猎物不逃跑，那就一直瞪着它，直到它崩溃，心理防线坍塌，放弃求生的欲望，也就不再抵抗了，麻木了，软塌塌地让蛇去咬。蛇是很有耐心的，而且也很喜欢玩这种游戏。不过这次白白兔遇到的这条蛇，是体型比较大的，如果它真的直接攻击白白兔，白白兔估计也束手无策。幸好它还是采取了一贯的做法，大概蛇还是喜欢欣赏一下弱小动物濒死前的那种恐惧和绝望吧。白白兔和那条蛇就那么面对面对峙着，它自己也不知道能撑多久。跑跑兔呢？它在哪里？是发现危险跑开了吗？绝对不会，它不会丢下自己跑开的。那是已经被蛇吃掉了吗？应该不会。怎么可能不声不响地就被吃掉了呢？可是跑跑兔，你现在在哪里呀！你到底跑哪里去了呀！

就在白白兔快要崩溃的时候，草丛里悉悉索索冲出来一个身影。天啊！是跑跑兔！跑跑兔来救自己了！白白兔看见跑跑兔不顾一切冲了过来，抓起蛇的尾巴就咬了上去。它惊讶得长大了嘴巴，它简直不敢相信。就那么一瞬间，白白兔突然感觉不怕了。有跑跑兔在，它什么都不怕了。它甚至感到自己从头到脚突然充满了力量。它看见蛇转过头去要攻击跑跑兔了，想也没想就跳了过去，学着跑跑兔的样子按住蛇尾巴就咬……

大概自从有兔子以来，也就只有它们俩敢去咬蛇吧。白白兔哭着哭着，想到这里竟噗嗤笑了出来，眼角还挂着眼泪。跑跑兔也跟着笑开了，它们从悄声地笑，到放声大笑，笑啊笑啊，笑得前仰后合，肚皮都快要笑破了。

“那条蛇也真是倒霉……哈哈哈……它估计现在还莫名其妙呢……哈哈哈……”

“对啊，它估计现在还在纳闷，怎么会有这样的兔子……太不像话了……这哪里是兔子啊……”

“要是别的蛇问起来，你这是咋受伤的？它怎么回答呀？让兔子咬了？……哈哈哈……”

或许这就是兔子吧，渺小，卑微，活在最底层，便只好苦中作乐。哪怕上一秒还是命悬一线，下一秒它们就能开怀大笑。它们活着不易，但这让它们更加珍惜生活，而没有自轻自贱；它们弱小，似乎不堪一击，所以虽不好斗却敢以命相搏。卑微如兔子，它们的尊严就在于它们认真对待自己的生命，认真过好自己的生活，在有限的光阴轮转中，让自己的生命如苔花般，在未名的角落里悄然绽放。

经过这一次，白白兔对跑跑兔更加信任，也更加依赖。它觉得，跟着跑跑兔自己非常心安，不用担心跑跑兔会丢下自己，就算遇到再大的危险、再大的困难也不怕了。跑跑兔要去哪里？它不问。跑跑兔为什么要去？它也不问。它就那么一直跟着跑跑兔，似乎跑跑兔到了哪里，哪里就成了欢乐的所在，成了世界的中心，成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