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逃亡之路
大周朝的边境向来受到突厥、契丹、室韦等游牧部落的骚扰,这些部落因四处游牧居无定所之故,各自为战,相互多次交手。
契丹人刀法精湛,身高体壮,而突厥人也是凶名在外,骑术精良,力大无穷。
为了护送可汗之女与大周和亲,突厥可汗精选了近千名精壮勇士,跟随大周使团车队一起前往云州。
送至云州,近千名勇士只留下百余名勇士跟随突厥公主进京,其他勇士则需要返回黑沙南庭。
不是突厥可汗不舍得这些勇士,而是大周不允许太多突厥军人出现在境内。
如今,车队尚未到云州,便遭遇了契丹人的突袭,这些精壮勇士浴血奋战,一心保护突厥公主。
突厥人骑术精良,每一次冲杀都对契丹人造成致命冲击。
特别是兵种之间相互配合无间,在武延秀的指挥下,弓箭手热血沸腾,指哪打哪,以射杀之术弥补着仓促应战的不足。
战场上激烈厮杀,双方都在不断的折戟,战马悲鸣,无数的身躯就此倒下,飞溅而出的鲜血,竟染红了连绵的草原。
守真抬眼望去,到处都是刀光闪动,周边都是血水四溅,车队圆阵已经成为最后一道防线。
“师父给我推算过命盘,没说有此一劫啊?难道老道士骗我?”
他站在长檐车上,左手握刀,浓眉倒立,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只不过道袍里微颤的双腿出卖了他。
“我走的是谋士路线,不是武将出身。”
眼见得武天姬在前方跌落下马,却在下一秒一个飞身斩杀了马匹上的契丹骑兵,夺过战马,继续游走在薛崇简的身边。
她只为薛崇简而杀。
少年薛崇简自幼熟读兵书,练就十八般兵器,平时常与护卫过招,但从未上过战场,这是第一次。
责任感让他忘记了自己的青涩,纵马砍杀第一个人时,他毫无感觉,因为他没有时间回头,只埋头继续向前挥刀冲杀。
当他被包围之后,刀上、手里流淌着血淋淋的鲜血时,他竟分了神,在一刹那间恍惚了起来。
敌人的铁刀砍向他的时候,他未曾察觉。
屹立在马背上,背后出现了一刀斩,将他一刀两断。
守真站在长檐车上看得真切,怒目圆睁,大喝道:“快闪啊!”
就在这时,一口环首横刀替薛崇简挡下了这一记重击。
兵刃擦出火花,巨大的铁器撞击声惊醒了少年薛崇简。
他回首看到是武天姬拼死相救,少年策马反手一刀,两个人联手砍杀一人,继续一前一后厮杀起来,根本没有时间说话。
箭矢射光之后,武延秀率领弓箭手上阵厮杀,短兵相接,近距离感受到了热血喷在脸上的那种血性!
“杀!”
“杀!”
当天边的夕阳闪过最后一丝余晖时,大战终于结束。
武延秀满脸是血,趴在地上无力起身,无数次的挥刀已经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嘴里喘着粗气,却傻笑了起来。
身材高挑的武天姬扶着薛崇简,回到了车队,依靠在长檐车上。
“哪里受伤了?”守真急切问道。
“都是轻伤,就是太累了。”少年用手擦了一把脸庞,带出不少的血水。
车队中间,蒙着面纱的阿史那果儿,露出的双眸微微弯如新月,鼻梁挺翘,将面纱顶出一个凸面。
她一手紧握着弓弦,一手拿着箭矢,像是出手杀敌的样子。
刚才,守真见识到了她的箭术,搭弓射箭,箭如流星,救下了一位突厥勇士。
“那个成语叫什么来着?自惭形秽!我真是连一个女人也不如。”守真放下手里的横刀。
“不好!有一个契丹人诈死,要骑马跑了!”一道惊呼传来。
阿史那果儿站在长檐车上,再次搭弓射箭,黄昏之下,没有人看得清箭矢,却听得有人惨叫一声,跌落下马。
阿史那果儿从长檐车上跳下来,面纱依旧神秘。
百无一用是书生的守真,帮着清点人数,虽是全歼了对方人马,己方却损失了近五百人。
另外,战场上留了几个受伤的俘虏做活口,审问出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这些契丹骑兵只是仓促赶来,只为拖住众人,因此连铁叶兜鍪都没有来得及佩戴。后面,还有准备集结的五千骑兵,已经出发赶来,准备将车队拦截在云州之前。
少年薛崇简顾不上休息,连夜开会。
突厥勇士的首领叫做骨朵,说道:“我们可以返回黑沙南庭。”
武延秀反驳道:“返回黑沙南庭还不如赶往云州的距离近,但都逃不过契丹骑兵的速度。”
薛崇简问道:“我们继续坚守,只能全军覆没。要么化整为零,分为多个方向,谁能逃生全靠天意。”
一时间,众人全都沉默,刚刚取得胜利的喜悦荡然无存,士气低落。
武延秀沮丧道:“只能等死,或者逃命?”
骨朵说道:“死也要死在黑沙南庭,我们冒死也要回去。”
可汗之女阿史那果儿却看向薛崇简。
薛崇简只觉得肩上的责任重大,数百人的命运都由他一句话来决定。
武天姬站在他的身后,沉默不语。
“等死?还是逃?”
守真左手转动着流珠,以一种极为平稳的语气道:“还有一种办法,谁都可以活着,就是有些累人。”
“什么办法?”
“死都不怕,还怕累?”骨朵说道。
“你说。”
守真指了指远处的黑影说道:“往南走是阴山山脉,往东走是鲜卑山山脉。契丹人会认为我们急速赶往南面的云州,或者返回北面的黑沙南庭。但我们偏偏反其道而行之,直奔东面的契丹国而去。这样,他们就失去了我们的踪影。”
“去契丹?”
“去契丹,我们还不是自投罗网?”
“错!我们可以乔装打扮成商人,从西域来的商人。以商队的形式出现在契丹国。”守真解释道。
“然后呢?”
“然后,我们穿过鲜卑山,从燕山山脉的东面绕道回幽州,从幽州取道定州、洛州,再进京城。”守真取过地上残留的一口刀,在地上比划着地形图。
“绕这么远?”骨朵道。
“可汗之女的命重要,还是绕远重要?”武延秀反问道,看来他认可了这个提议。
“只要能活着将大家带回洛阳,我赞成这个计划。”薛崇简表态道。
骨朵大嘴一咧道:“你们汉人心眼多,我听你们的。”
“那好,我们收拾东西,重物一律不要,轻装上阵,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不要给追兵留下痕迹。”守真说道。
“兄弟们的尸首怎么办?”
守真沉默了良久,哽咽道:“有很大的用处,虽然有些对不起他们。”
薛崇简心如刀绞,骨朵虎目含泪,武延秀悲怆不已,却只能按照守真的提议,将尸首搬上了长檐车,让双马长檐车自行往南面的云州方向行驶,而他们则骑上战马一路向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