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怕疼的张老爷子
上尧雨辰觉得自己是个瞎眼的风水大师,或者说是一个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精神病人。
至少姚静的父母是这么认为的。
看看他现在:坐在从邻居王大妈那儿借来的轮椅上,戴着莺莺的眼罩,眼罩上还画了两只“布林布林”的大眼睛。王大妈的大嗓门仿佛依旧在耳畔徘徊,她说了什么?她很温柔?这个结论是从借完轮椅后一个小时的八卦中得出的吗?他怎么不知道?
唯一的好事是:他借着这套奇葩的装备,成功从自己家转移到了姚静的外公家。确切地说,是暂时宅在她外公家了。
上尧雨辰摘掉了眼罩。一个长满皱纹的大饼脸赫然出现在他面前。
他强忍住一发黑暗冲击,糊在这张老脸上的冲动。没错,他荣升巫师二级了。
“小伙子,你想娶静静?”老脸的皱纹扭曲了一会儿。
不,我想静静!
天哪,我不想!
麻麻,快从棺材里跳出来,带我回家!
“不想。”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姚静的外公目光中带着审视,“还要住在这里?”
“我能治你的病。”上尧雨辰平静地说,“恶鬼缠身的病。”
“你要什么?”
“钱。一千元人民币。”
“哟,”姚静的外公鱼尾纹更深了,“为钱而来?你确定?”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上尧雨辰笑了笑,“这是常识。”
“那你回去吧,我没有病。静静,送客!”
“你有,”上尧雨辰面色冰冷,“你还能活一个星期,老头。”
老头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狠狠地说,“谁告诉你的?”
“我自己。”
姚静冲进房间,就看见这么一幕:
“小伙子,我叫张继先。”老头左手贴在背后,伸出右手。
“上尧世家,上尧雨辰。”上尧雨辰同样伸出右手。
两只手,年轻和苍老,柔韧和遒劲,紧紧地握在一起。
“外公?”姚静疑惑地问。
“这小伙子很棒。”老头笑眯眯的,很假。
“老爷子也不错。”上尧雨辰笑眯眯的,也很假。
上尧雨辰突然觉得右手传来一阵大力。
“嗷呜——”他笑得扭曲了,“要断了,要断了!”
“张!继!先!你给我放手!”姚静火冒三丈。
一个小时后。
上尧雨辰揉着有点肿的手。
“小辰,不好意思啊,”姚静的母亲满脸堆笑,指了指自己的头,“老爷子他脑子不太好。”
上尧雨辰下意识地看了看坐在首座的张继先。只见这老头面色平静,只是这捧茶的手一抖,一枚茶叶掉到地上。他很自然地踩住,动作愈发优雅。
姚静的母亲转头,瞧了一眼装模作样的老爷子,又很快转回来。
上尧雨辰看到姚静的父亲做出了跟老爷子一样的动作,一样优雅,一样端庄,动作拘谨。然后,这个四十出头的大男人朝上尧雨辰眨了眨眼睛。上尧雨辰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说:“阿姨,要不我和老爷子找一个房间,我帮他看看?”
这位母亲怔了怔,点点头,说:“那小辰,我们先走了。”
眼见上尧雨辰点头说好,妇人转身,说,“孩子他爸,你跟我来。我有事跟你说。”
姚静的父亲只给上尧雨辰留下了一个壮烈的眼神。
兄弟走好。上尧雨辰心起波澜,面色平静。
“老头,关于你的病,你应该能说点什么吧,”上尧雨辰从裤兜里拿出手机,“除非你告诉我,前一个月,你用你的力量,虐杀了一千人。”
“一千人倒不至于,我只杀了一个人。”张继先抿了一口茶。
这老头居然真的杀人了?上尧雨辰心里一惊。
“为什么要杀?”
“他该死,”张继先坐在梨花木椅上,向上尧雨辰徐徐道来,“他是个商人,做水产生意的。有一次,我路过他的一幢别墅,发现他在跟几个传教士打交道。本来这与我无关,但我感觉到了元力的流动,一时好奇,上前探听。”
“他们在做着交易,那商人用三块拳头大小的黑血玉换一百个活的婴儿。”
“一百个活婴?”上尧雨辰毛骨悚然。婴儿体内还有一股先天元力未散,一百个活婴的实验价值甚至比得上一千个成年人。等等,一千个成年人?
“老头,”上尧雨辰冷下脸,一发黑暗冲击准备就绪,“别告诉我,你为了破坏交易,杀了那一百个活婴!”
“我可没有那么丧心病狂,”张继先笑了笑,“我当时没想太多,直接从窗户翻进去,大喝一声——”
“停停停,你说书呢?”上尧雨辰嚼着一片茶叶,“直接说结果。”
“我杀了那个商人,但我没料到那三个传教士是巫师,同时屋子里还养着一个小鬼。”
“拼尽全力,我才干掉小鬼,但也一时不慎,被它抓伤,并下了诅咒。等我回过神,那三个巫师早就逃走了。”
“诅咒?我可以看看吗?”
“在我的背上。”张继先解开上衣,露出一身壮硕的腱子肉。肌肉略有松弛,但考虑到眼前这位五六十岁的年纪,放到普通人身上,简直是不可思议。
后背右侧,肩下一块整个又青又肿,很明显已经中毒一段时间了。正中的位置一个小小的爪印若隐若现。上尧雨辰抬手,从手心涌出一个光球。这是微光术的光系进阶巫术:圣光术,传说中西方神圣教廷的招牌巫术。光系和暗系元素互相克制,而上尧雨辰要用这个原理,找到潜藏在张继先后背的诅咒。
“呲。”在张继先的右肩甲骨上,一个酷似婴儿人脸的图案,在圣光术的闪烁下,显现出来。
“嘴角裂到耳根,第三只眼和其他两只完全一致,”上尧雨辰抹灭了圣光术,“很标准的婴儿恶魂的诅咒,如果不考虑伦理道德,我还会说,小鬼养得不错。”
“你有办法?”张继先的皱纹瞬间淡了许多。
“有,治疗方案有好多种,难度不高,”上尧雨辰又一次露出奸商般的笑容,“一千块特别痛苦,三千块非常痛苦,六千块比较痛苦,一万块无痛,还能得到在下的友谊。怎么样,选哪个?”
“你,你,你……”张继先目瞪口呆,“说好的一千元人民币呢?”
“保底价。选这个,视体质和实力不同,大约会有十二小时到二十四小时的持续十级疼痛。换句话说,选这个,你可能要感受连续一天一夜不停生孩子的痛苦。”
张继先深吸一口气,在上尧雨辰觉得他要把自己憋死的时候,终于舒了一口气。
“我付一万。”
“老爷子,我还以为你会选六千的。您这么怕疼?”
老头气得捏碎了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