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黑暗降临

上尧莺莺蜷缩在哥哥的被窝里，熟睡的小脸上不时划过悸动的神色。

“没事的，没事的，”上尧雨辰轻轻揉着妹妹的头，让她的神色慢慢缓和，“在哥哥的被窝里是最安全的。”

他伸出右手。一团细细的黑纹从手腕延伸到五指指尖，却又以更快的速度消退。方才他因为莺莺的晚归而四处寻找，正好看见那个杨教授对莺莺放出探测符文链的那一幕。那一刻，他被恐惧和愤怒塞满了心灵，这些黑纹瞬间布满了右手，化作充斥着不详的黑色利爪。剩下的黑纹也向身体的其他部分蔓延，只是元力和身体强度不够，只覆盖了一点就停止了。

他一直在向莺莺开玩笑，说她连原初巫术都掌握不了。可又有谁知道，他一个二级巫师，却连自己原初巫术的主动释放都做不到。

上尧雨辰打开锁着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边缘凹凸不平的纸。看着纸的格式，就知道是从《低级生物录》中撕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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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初巫术：黑暗降临

参考书目：未找到任何有关描述。

完整发动下限：一千单位元力（预估），五级身体强度（预估）

发动效果：

1.化身黑暗生物（未知），极大提高身体强度和元力流通速度。

2.冷酷无情

3.恐惧光环：对周围所有生物施放恐惧术（无需主动施放）

4.诅咒抵抗：任何对自身施加的诅咒都会被逐渐分解（无需主动施放）

掌握阶段：未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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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上尧雨辰的原初巫术比起莺莺的小光球强悍多了。可是以他现在的实力，连把一根手指变成完整的黑色都不可能。只有在情绪完全失控的情况下，他才能运用一小部分原初巫术的力量。

上尧雨辰把那页纸放回去，锁上抽屉。他另拿了一个笔记本，撕下一张纸，写下“我去安岩了，记得给车库里的小可爱们喂食”几个字。

他走出卧室，抬手一挥，一个小行李箱移动到他身前。

”我还是想出去看看，莺莺，“他知道睡熟的莺莺是听不见他说话的，可他还是说着，“我要去安岩一趟，可能会在那里呆很久。对于我这样的病人来说，只是换一个地方宅而已。”

他拨了一个号码。“杨教授，是我。”

“我……我……你……你……”

“我不在的时候，你负责照顾莺莺，”上尧雨辰露出一个冷笑，“如果她有一点问题，我回来的时候，会让你生不如死。你信不信？”

“知……知道了。”

他又拨了一个号码。“老爷子，很抱歉，要麻烦你帮我一下。”

“什么事？”

“我要出去看看，帮我看好我妹妹。她只是个刚入门的巫师。”

“看在她是我外孙女好友的份上，这麻烦事我帮了。”

“老爷子，你可真直白。”

“与其到时候纠缠不清，不如一开始就分清黑白。小辰，这也是我对你的祝福。”

上尧雨辰沉默了片刻，才说了一句：“你这祝福真特别，完全是告诫。”

“这不是你的风格嘛。”

把手机揣到兜里，上尧雨辰回头看了一眼。他拖着行李箱，悄悄地关上门，锁住。

半个小时后，上尧雨辰的卧室里，莺莺突然觉得一阵冷。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没有见到哥哥。

此时的上尧雨辰，正走在一条偏僻的马路上。

昏黄的灯光，安静的夜。皎洁的月色映在路旁的土丘上，给光秃秃的它盖上了一层朦胧。上尧雨辰拖着行李箱，一步一步地走着。他驻足眺望这个城市的车水马龙，看不远处行人来来往往，心中越发平静。

明明只要跑一跑，就可以触及的世界，却有很多人，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游离在这个世界外。比如，像他这个白天出不了门的辍学少年……不，早过了十八岁，他已经二十了。他像个没有梦想的无业青年，在黑夜里穿行，偶尔做一做除恶扬善的超级英雄；太阳升起，光照大地，他成了蜷缩在小小的壳里的蜗牛，原形毕露，瑟瑟发抖。

他受够了。他对外越温柔，就对被狩猎的超凡生物越凶狠。这不对。

上尧雨辰踱步在行人之间，虽然相隔咫尺，却远似千里。这座繁华的城市，装着与它并不相称的孤独，那是一整个城市的孤独。也许每个城市都是如此：到了夜晚，所有人都卸下了面具，放纵的放纵，无助的无助。他见过很多人，在万籁俱静的夜晚，独自仿徨在无边的黑暗里。

真是有趣。人们不安于黑暗的未知，却又安然享受黑暗的遮掩。谁知道白天里，那些人们到底是人是鬼呢？他只知道在黑夜里，绝大多数人都只是疲惫地、不安地沉迷于白天的一切，仿佛还是白天。

见鬼。上尧雨辰抹过眼角的一滴眼泪，而那只手正盘旋着黑纹。黑纹伸缩着，像是胸膛里跳动的心脏，又像会呼吸的痛。是的，他撒了谎，即使莺莺完全没听到。他知道巫师界，特别是红世那种无主之地的危险，而莺莺还没读到那里。

他坚持要走，撞破南墙也不回头。若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

他不是十一二岁的、离家出走的孩子了；莺莺也不是凡事都管的家长。即使莺莺读大一了，十九岁，也比他小一岁。可这一岁之差，便确定了莺莺在上尧雨辰眼中，永远是个孩子。

她还小，可以什么都不懂；他已经长大了，就不能颓废下去。

所以他选择了不告而别。或者说，他已经说了无数次他要走。

“与其到时候纠缠不清，不如一开始就分清黑白”，老爷子，你这话，把我看透了。上尧雨辰想。

“诶，你去哪儿？”出租车师傅问道。

“去安岩。”

“安岩？去那儿读书还是工作？”

“去那儿生活。”

“生活？那你这行李箱可真够重的。”

“我装了很多舍不得丢下的东西。”

“唉，”出租车师傅叹了口气，“像你这样的小年轻，动不动就伤春悲秋。安岩算近的，要是哪一天想回来看看了，别犹豫。”

上尧雨辰沉默着。

“小伙子，你……你真倔。不管了，我放歌。”

旋律响起。

“是《天空之城》钢琴版？”

“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