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孙教官轻敌丧命 彪形汉略施小计
午休时分。
山东道新兵训练营,南寨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切马蹄声。
马背上一名身披黑皮轻甲的健硕男子,手中钢枪一抖,掀翻两个欲加阻拦的看门小兵。
一骑闯出营寨,绝尘而去。
其余卫兵高声叫嚷,吹响警报号角,声音传出好远,惊动中郎将唐琪,骑马来问,迅速做出决断。
背插五色彩旗的旗语兵,迅速登上营门望楼,急切挥舞手中黄旗,指引敌人逃跑的方向。
烽燧狼烟骤起。
狼烟并非平常白色,而是暗红色,提醒周围部队,一定范围之内展开围剿。
唐渊、陈豹、唐虎三人也接到中郎将令:“追岳普。杀之,赏纹银十两,封亲骑兵队长;活捉,赏纹银百两,封都尉长。”
何止他们三人,训练营中十余骑一齐冲过营寨大门,循着旗语指引的方向,呼啸出去。
来到一个岔道口,唐琪道:“典梼,你带领五个人去左边,其余人等跟我去往右边。”
典梼铁戟一挥,示意唐渊、陈豹、唐虎、吴匡、还有教官孙挡山跟他走,众人不做迟疑,打马扬鞭,一路追杀下去。
又遇一岔道口。
距离岔道口还有十数丈远时,典梼道:“我常看沙盘,这两条路只是一宽一窄,其实终点是一个地方。不过为了防止敌人藏匿,我们还是分开。唐渊、吴匡跟我走大路,孙教官带领陈豹、唐虎走小路!”
听典梼口气,这是对孙教官不放心,所以才把两个体型彪悍的学员让给孙教官。
孙挡山冷哼道:“他岳普虽然是学员中的佼佼者,可在我观来,也不过平常。”
孙挡山是专门训练陈豹的三名教官之一,没与岳普较量过,可也没少去看。在他看来,岳普尚不是他的对手。反倒是你典梼,力量型战将,缺乏技巧,一旦碰上岳普那种灵活枪法者,恐怕要吃大亏。
武人就是这样,除非真正较量一番,否则都觉得自己不含糊,尤其是这种没打过多少仗,却一直教学的教官,平时打学员打顺手了,越发有些“为人师”之傲气。
典梼当着学员的面,没用校尉身份压制孙教官,只是坚持道:“事态紧急,无需多言!”
话音刚落,两伙人已分道扬镳,一串马蹄声渐渐远去。
一边跑,唐渊一边瞭望,马匹全速奔跑的时候,十分颠簸,让他这刚学会骑马不久的少年,感觉有些视物不清。尽量踩着马匹奔跑时上下起伏的节奏,望向右边小山之上。他们走的是大路,大路虽然更平坦,但也更远。唐渊认为岳普不会走这条路,可他现在没有发言权,只能无声跟随。
“那小子下手太狠,暴露之后,连下杀手,一眨眼便是五条人命。”典梼再次提醒:“一会如果撞上岳普,尽量抓活的,听到没有!”
“知道了!”唐渊、吴匡同时答应道。
“狗□的!如果让我撞见还让你跑了,我就不姓典!”
马蹄扬起沙尘,一道黑风向前奔去。
——
“在那边!”
小路弯曲,两侧密林,拐过一道急弯,陈豹大喝一声,举起大刀便要厮杀。
“你给我站住,退后!”
教官孙挡山暴喝一句,催马超过陈豹,拎刀直奔岳普而去。
不知为何,岳普跑着跑着突然不跑了,勒马站在原地,等着三人赶上来。嘴角挂着一丝狞笑。
唐虎见陈豹勒马不前,闷声道:“唉!陈豹,你就那么听他的?”
“他是教官,也是军官。”陈豹哑声道。
“我看他就是个孙子。奶奶的想跟咱们抢战功,这关键时候,咱凭啥听他的?”唐虎虎目圆睁,铁戟一挥:“一起上,把那小子做了不就完了,非要等他自己慢慢打?再说…”
唐虎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岳普在那边哈哈大笑,他手中的钢枪,已经穿透了孙挡山的脑袋,枪尖从口中插入,从脖颈穿出。无尽恐怖,不可细表。
大枪一摆,把孙挡山的尸体挑落马下。
“我再问你们两个一次,跟不跟我走?”
陈豹冷哼一声道:“我陈豹一生最看重忠义二字,你让我背叛长官、背叛朝廷,便是痴心妄想!”
岳普摇了摇头道:“大晋皇帝求贤若渴,如果你们二位去了,我保你们不出三年,最低也是校尉!可如果你们留在梁朝,马上就要奔赴战场。就你们这些刀法还没练熟的新兵,能有几个活着回来的?就算活着回来,你们又有什么门路加官进爵?我看你们还是听我一声劝告,跟我走,从此以后高官得坐骏马得骑,岂不美哉?”
“休要废话!看刀!”
陈豹大喝一声,举刀便砍。
唐虎才不管什么以多欺少之类的“道义”,见陈豹动手,他也挥舞双戟杀了上来。
那岳普果然武功不凡,以一敌二不落下风,还抽空冷笑道:“你们就不想知道,我是谁家的家将?”
“你爱谁谁,我管你是谁家的狗!”陈豹一刀落空,又举一刀。
这次,陈豹的刀还没落下,唐虎一戟已经劈砍下来,岳普见铁戟势大力沉,不硬抗,只是枪尖一抖,把唐虎的铁戟轻巧拨开,反手一枪,快似闪电。
唐虎大惊,向后一躲,陈豹的刀此时落下,唐虎就此机会躲过一劫。
缠斗不到十个回合,却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几遭,唐虎突然吼道:“除非让俺直接当中郎将,否则俺才不跟你去江南!”
岳普弹开陈豹一刀,一枪刺向心口,闻听唐虎之言,收枪,一拨战马,道:“这话可是当真?”
唐虎道:“当真!”
“唐虎,你胡说什么!”陈豹怒道:“堂堂男子汉,岂能干出卖国求荣之事!”
“哎呀,陈豹,你个死脑筋。”唐虎道:“南晋也是咱们汉人的地盘,怎么就叫卖国求荣了?咱又没投靠男贾人。要我说,咱们哥仨跟岳普一起走,去了江南,打仗的机会也少。吃香的,喝辣的,娶漂亮小媳妇。多好!”
岳普大笑道:“真明白人!”
随后,岳普夸夸其谈,说起了他们南晋的相关政策。
这时唐虎压低声音,对陈豹道:“我说陈老二,咱俩可不是他的对手啊。你看,咱俩谁殿后,能跑一个是一个。”
陈豹这才弄明白,原来唐虎这是一计,看来跟唐渊时间长了,也学得一些皮毛。
陈豹压低声音道:“这一计不能这样用。还记得以前咱们收拾李家寨那帮小子的做法吗?当时唐渊让我俩跟着那伙儿人走,随后他跑去把大伙儿喊来,里应外合一起端了贼窝。我观这岳普也不像是自己来的,或许他也有同伙,一起端了,岂不是大功一件。”
“哎?你俩在说什么呢?”岳普冷声道。
陈豹突然把手中刀一丢,下马,跪到地上道:“听君一席话,如醍醐灌顶,从此以后,陈豹跟随岳将军南征北战,为大人牵马坠蹬。”
见陈豹把刀也丢了,岳普大喜,道:“那还犹豫什么,赶紧跟我一起,去江南享福!”
“唉等等,你们先走,我去喊小凤,咱们是过命的交情,我去找他,一定能成。”唐虎没有下马,一直盯着岳普。
岳普想了想道:“我早就想拉拢唐小凤,只可惜时间来不及了。他那人最能看清形势,而且是一块好材料。既然你们是过命交情,那就快快去吧。我在南山破庙那里等你们。”
说罢,岳普带着陈豹向南奔去。陈豹路上摘取一些树叶,以备不时之需,这也是跟唐渊学来的。
唐虎拨马往回跑。
想了想,不对劲,还应该往前跑,于是远远跟在他们的后面。
小路的路程照比大路短了将近一半。唐虎提前堵在两路合并之地,等着典梼。
见到典梼,唐虎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个清楚,典梼哇哇暴叫,带领众人向南山而去。
听到杂沓马蹄声,坐在树下休息的岳普一愣,遥望后方,只见一行人快马而来。
岳普眯了眯眼睛。
陈豹道:“看来唐虎不仅引来了唐渊,还把其他人也喊了来,这下更好了。”
岳普疑惑道:“平时唐虎会有这么好的人缘?”
见岳普起疑,陈豹不再多想,跳上战马,拎起大刀。
岳普一笑道:“鬼蜮之辈,差点让你们给骗了!不过就算你们用计又如何?就凭你们?哈哈哈哈!”
陈豹冷笑道:“二十招之内,你杀不死我,就甭想离开。到时候,典校尉杀来,你也就彻底走不掉了。”
岳普见陈豹登马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事态不妙,遂也登上战马。
脸色一沉,大枪直刺。
三天之前,唐琪突然接到一份密报:河南道新兵营里发现南晋细作,用高官厚禄为饵,挖走了几名好手。
为此,大梁朝新兵总督马不方下达总督令,要求各道仔细甄别,不允许再发生这样的事,否则当值最高军官直接撤职。并同时派来一名监军,名叫马不彤。跟马不方一样,都是皇族赵家的人。
马不彤对身边扈从道:“这几日我在军营之中观察,岳普行为诡异,值得注意。不过,咱们不必通知唐琪,自己下手便可。呵呵,到时候拿这件事震慑一下他。让他知道,我马不彤不是酒囊饭袋。”
岳普是南晋司马氏家将,奉命前来挖掘好手。
他本没打算这么早下手,结果却因为河南道那边暴露行藏,逼着他立刻展开行动,他试探了几个人。其中唐虎表现最为暧昧。他总说:如果你小子说得是真的,我唐虎以后就跟你混。谁不想吃香的、喝辣的、娶漂亮小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