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音乐会
颜偃喝了口水,接着说道,“这事儿吧,在她出车祸的时候,就被对家给在网络上传开了,闹得沸沸扬扬的,也不知道我们上头是抽了什么疯,接这么一位祖宗的案子,我忙了这么多天,半点成效都没有,几个同事都叫苦连天的。”
她叹了一口气,旁边的宁姬问听完真是震碎了三观,他转脸看着在场唯一一个专业人士,“你们狐仙门还有这种说法?”
郁瑜有些无语,“我不是狐仙门,我只是身上有狐狸而已,两个概念好不好。”
宁姬问弄不清楚什么两个概念,不过他的关注重点不在这个上面,“不过,真的有蛊毒吗?”
颜偃冷哼了声,“孤陋寡闻。”
郁瑜点头,“湘西和云贵地区都很多的。”她想起什么,“我二师父,就是你林哥哥,他老家就在黔南,那边很多少数民族都会蛊毒的。”
宁姬问听到“林哥哥”三个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抱着胳膊打了个寒颤,抗议道,“你别说得那么肉麻好吗?”
郁瑜挑了挑眉,“不是你一口一个林哥林哥地叫吗?”
宁姬问伸长了脖子,“我看你是嫉妒我和林哥关系好!”
郁瑜懒得跟他计较,伸了个懒腰就打算上楼,宁姬问又把她叫住,“不过这蛊毒有这么厉害吗?医院还看不出来?”
郁瑜“嗯”了一声,“这个蛊应该还算普通的了,也幸好她没下死手,不然倒霉的还是自己。这蛊毒更厉害的也有,祸及子孙辈的都有,所以很多人去湘西啊,还有云贵边陲那些地方,尤其是寨子里,和陌生人接触都很小心的。”
宁姬问听得胆寒,连连摇头,心中暗道自己以后去这些地方一定多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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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银针于一已熟的鸭蛋内,含入口内,一小时后取出视之,如蛋白俱黑者,是中蛊。”
——这是临走前,那个叫木月的东巴留给王娜的话。听到东巴说出自己的情况之后,王娜已经震惊地几乎说不出话来,她问木月自己这是怎么了,木月只告诉她按照这个方法试一试。王娜心中恐慌,心里悬吊吊的,留住木月希望他能帮自己一把,木月却挥挥手,说自己也只懂皮毛,能看出她中蛊,却没办法破解。
按照他说的办法,王娜和王蕴兰两个人回到旅馆之后就尝试过三次,三个小时,每一次都是煎熬,每一次,不出意外的,翻开鸡蛋,都是黑的。
王娜想不明白,会有谁给自己下蛊?她也听说过一些地区关于养蛊的传说,少数民族聚集的地区,最流行养蛊,可是除了这一次来l市,她之前从来没有去过这些地方,而她为人温和,也没有结识过什么仇家,怎么来了一趟l市突然就被告知中蛊了呢。
她焦急之中叫上母亲王蕴兰,收拾东西,把机票改签,第二天就回c市。
王蕴兰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复杂,她心里藏着话,又不知道该不该说。
王娜心里焦急,自然也没有分出心来研究王蕴兰的微表情,她把东西收拾好,见王蕴兰还坐在那里神游不由得催促道,“妈,快收拾东西,机票已经改签了,明天回去。”
王蕴兰回过神来,讷讷点了点头,“哦,好,好。”
王娜这才发现母亲有些不对,“妈,你怎么了?”
她以为母亲是在为自己忧心,有些过意不去,她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过去握住王蕴兰的手,“妈,不用担心,没事的,现在还没个定论,我想先回去去医院看看。”
王蕴兰话到嘴边,听她这么说还是咽了回去,她点了点头,拍了拍她的手,“好,好,妈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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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眨眼就到了演奏会的日子,宁姬问这天来得很早,一进了音乐厅就开始东张西望搜索“目标”。
颜偃还不知道自己的门票差一点就被宁姬问这个粉头给送了出去,疑惑道,“你找郁瑜?她这会儿肯定在后台,你看不到的。”
宁姬问摇了摇头,“我在找康湛。”
颜偃奇道,“康湛?郁瑜请他来的?”
“不是,郁瑜说他没有送票给他。”
颜偃很快反应过来,她坐直了身子,“他自己买的票?郁瑜也不知道。”
宁姬问“嗯”了一声,没工夫搭理她,他坐在内场第四排,很好的位置,从这一片看过去,目光在厅堂里来来回回打了几个转都没有看到想找的人。厅堂不大,距离开始还有半个小时,但该入场的已经进来的差不多,除了最前排vip的位置和二楼最末端的位置,基本上都坐满了人。
宁姬问哼哼一声,“好奇怪,怎么没看见。”
“他喜欢听民乐?还是他从哪里知道郁瑜有演奏会的,之前也没听他提起过啊。”
宁姬问觉得她实在是不解风情,“你懂什么?其实我觉得吧这两个人都对对方有那么点意思。我看节目的时候就觉得,康湛这个人,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实际上拒人千里以外,节目里给他凑那几个cp都是他亲自下场拆的,也没见他对谁这么好过,上次我们去石县,他帮了我们多少忙?”
他越想越觉得有迹可循,自己粉的这对cp本来就是冥冥之中注定好了的,可能康湛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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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湛进来的时候,已经贴近比赛开始了,这几天一个床的病人病情不稳定,家属又不愿意放血出钱,只能选择保守治疗,谁知道这么一弄反而弄得病情更加恶化,康湛和科室里其他几个医生连轴转忙活了好几天,这两天才算是稍微好转了点,几个医生商量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讨论着看还有没有什么办法,商量着商量着就忙到了临近六点,等到赶过来,都快停止检票。
他捏着票看了眼检票口站在自己前面的那个女人,没有记错的话,在张雨瞳死亡的那天,他们是见过的。只不过,女人瘦了很多,脸上涂抹的粉黛也遮不住眼下的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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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会很快开始。
开场几个曲子都是郁瑜单人琵琶独奏,右手手指轮回辗转,碎玉般的声音就顺着琴弦倾斜而下,悲伤处如泣如诉,像风雨里屋檐下吊着的风铃,在飘摇中哀声悲鸣,激昂处似裂帛破裂,蛟龙出水虎啸龙鸣流淌在整个厅室,满坐寂然。
曲子弹得好,台下也有人注意点不在音乐上,宁姬问伸长了脖子,目光锁定在康湛身上,他坐在第一排,正中间,从后面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而宁姬问自己反倒因为东张西望被后面坐着的人投诉,他说了声抱歉,缩回了脖子这才老老实实听演奏。
隔了一排过道,后面两排,带着墨镜的女子把这一幕都收在眼底。她皮肤白皙,露出来的下巴精致小巧,任由乌黑的头发披在脑后,周身散发着一种清丽的古典气质。她看着台上穿着水蓝色长裙抱着琵琶的女人,被墨镜遮挡住的眼中暗流涌动,她看着她,透过流动的音符,像是回到了三年前的岁月。
很少有人看演奏会还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一路顺着进来,打量江婉清的人不少,大多是带着异样的目光,她倒是态度坦然,她这么做,无非是不想被人看见,尤其是,被郁瑜,和坐在台下的老熟人看见。她抿了抿唇,纤细漂亮的指尖敲打在座椅上,无声为曲子打着节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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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尾场,大多是和业内其他演奏家合作,导师雷平阳、小提琴演奏家都一一上台合作,
康湛坐的近,从他这个角度正对着台上半抱着琵琶的郁瑜。她很白,玉瓷般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莹莹冷光,眉似远山墨黛晕染开来,深邃的眼窝在睫毛下谍影沉沉,高挺的鼻骨精致而冷凝,像是盈盈月光敷着和田软玉,涂了粉黛的唇畔像是啜了玫瑰,温润而艳丽,明明是浓艳明丽的长相,偏生整个人气质清冷,像是西域的梵香,高贵而冷冽。
郁瑜很早就看到了他,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她莫名地心跳快了几分,这几天的焦躁不安好像在这个时候都消散开来了,取而代之是新的疑问:他怎么来了?
全曲终了,她挽着恩师雷平阳的胳膊向着台下各个方向一一鞠躬道谢。
“很开心大家能来郁瑜的演奏会,作为一名琵琶导师,我可以负责任地说,郁瑜是我这些年来带过的最有天分的学生,因为种种原因没有继续研究生深造,这是我的遗憾,也是我们学院的遗憾,但是我相信这么几年,郁瑜不会放弃民乐演奏,就像今天,她也证实了我的想法,交上了她自己满意的答卷,在我看来,郁瑜不比音乐学院任何一个研究生,甚至博士生差,她比很多人都更优秀,我看好她,也感谢每一个来支持她的人。”
雷平阳在民乐界很有地位,可以称得上是当今泰斗界的人物,他这么说,台下更是掌声雷动。
台下,江婉清捏了捏指尖,嘴边泛着一抹冷冷的笑意,这么多年了,果然还是如此。她转身,没有再看台上的人,在人声鼎沸中,离开了会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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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来了?”送别了导师,郁瑜回到演奏厅,发现康湛还等在那里,旁边是一脸姨母笑的宁姬问。
她觉得宁姬问笑得诡异,忍不住道,“是你说的?”
宁姬问猛地摇头,“怎么可能!是大神自己来的!”
“上次白拿了你一幅画,怎么也得支持一下你的演艺事业。”
郁瑜把从后台粉丝那里收到的花放在一边,“你怎么还记得那件事,上次那副画本来就不值多少钱,标价都是我师父乱来的。”
会场内人渐渐散去,打扫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升温的空调关了,郁瑜还穿着演出时的衣服,冷不防打了个喷嚏。
宁姬问觉得时机到了,果然就见康湛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披在她肩膀上,宁姬问拉着颜偃,一边眨巴着眼睛,“那个,我在外面等你们啊。”
说时迟那时快,颜偃都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他一股脑拽了出去。
郁瑜再怎么吃顿也察觉出来宁姬问的意思了,她抬眼,正好对上那双带着笑意的湛蓝色眼睛。
“对不起啊,宁姬问他这人就是这样,你也知道的。”
话虽这么说,她却忍不住去瞄他的神色,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他脸上笑意没有改变,看不出生气的意思,她微微松了一口气,听他道,“嗯,我知道。”
“前排的票,很贵的,其实你要来跟我说一声就好了。”
“不是说了支持你的演艺事业,你送我一幅画我还抠抠搜搜找你拿票,我看起来很穷?”
她摇了摇头,康湛自然是不穷的,之前宁姬问闲着没事就想怂恿郁瑜去参加那个什么“最强灵媒”,说是节目给的出场费和奖金都够潇洒好几年了,再加上他自己又是功勋医生,自然是不差钱的。
“那就是了,这点钱我还是出得起的。”
他帮她把收到的花拾起,“你怎么回去?用不用我送你?”
两个人走到门外,宁姬问果然就发来消息说自己和颜偃先行离开,让郁瑜自行处理,弄得郁瑜哭笑不得。
然而走过拐角,郁瑜这才看到一直等在那里的王娜。
“郁瑜,你好,我们见过面的,您还记得我吗?”
见到郁瑜出来,王娜立刻上前。她一直站在外头,脚都被冻的有些麻了,靠着柱子,有些瑟缩。
郁瑜没想到王娜瘦了这么多,才短短几天,整个人面黄肌瘦,连脂粉都盖不住憔悴。
“王娜老师,您好。”
她想起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位年轻女教师就说过很喜欢琵琶,会来她的演奏会。
王娜抿了抿唇,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请问,您现在方便吗?”
郁瑜不明所以,又觉得她的表情有些复杂,“怎么了?”
“是这样的,我之前听瞳瞳......”她顿了顿,提起这个名字,有种难言的苦涩,“瞳瞳和她爸爸说过,您是会看事的,是吗?”
郁瑜“嗯”了一声,听她道,“抱歉通过这种形式打扰你,但是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我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