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张雨瞳
白菁顺着走廊走过来，走到办公室门口，她才明白，为什么那个家长看着自己的眼神那样怪异。
办公室里，张雨瞳抱着张元一的胳膊撒着娇，一边扬起雪白色的小脸，“老师，你放心，我会努力的！”
阳光透着玻璃洒进来，刚好照在年轻女教师的鼻尖，泛着好看的金色，她弯了弯眼睛，伸出手指刮了刮张雨瞳的鼻子，“嗯，我们瞳瞳最乖了。”
她抬起头，对这张元一道，“你们家的情况我了解，瞳瞳你放心，我会帮忙照看。”
张元一笑了笑，“该我谢谢你，没有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要紧的，我是把瞳瞳当成我自己的女儿。”
张雨彤的声音很甜，带着小女孩特有的稚气，“要是老师是我妈妈就好了！”
明明是大好的天气，白菁却如置身冰窖，她牙关颤抖，看着面前这幅画面，三个人有说有笑，宛若其乐融融的个三口之家。
这个女老师她记得她也经常见到的，之前自己在生病的时候，她经常来家里给张雨瞳讲题，那个时候她什么都不想管，也不在乎张元一是不是和别的人好上了，这会看见这一幕，却像是有一根刺扎在了心里。
她只觉得今天盛装打扮的自己何其可笑，她自己的女儿说希望别的女人做她的妈妈，她的丈夫还站在旁边，和那个女人言笑晏晏，根本没有人需要她来这里，她不过是自取其辱。
理智告诉她要冷静，事情不一定就像她想的那个样子，可是她忍不住，连日来的委屈和压力让她本来就几近崩溃，她质问出声，“你们在做什么？”
那边的人回过头来，王娜一脸困惑，张元一更是惊讶，张雨瞳像是见到了什么不想见的人，拉着张元一的袖子躲到了他身后。
这一幕更加刺激了白菁，她提高了音量，“你们在做什么？”
办公室里其他老师也被她的声音吸引过去，走廊里有三两家长停步侧目。
张元一觉得丢人，“你怎么来了？”
他的语气在白菁的耳朵里，听起来就有几分不耐，“我不能来，你害怕了？你嫌弃我了？你想和她在一起？”
她的话一出口，周围议论声四起，外面看热闹的，想听八卦的，人越围越多。
张元一红了脸，“你胡说什么？”
白菁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张元一连日来的冷漠让她心烦意乱，他不愿意和自己回去看姐姐更让她气闷，他越这样说，她却越觉得她心虚，“怎么了？说中了，之前不就是经常请她来我们家吗？怎么，现在又到学校里了？你们也真不嫌丢人。”
张雨瞳把脸埋进张元一的袖子里，瓮声瓮气，“爸爸，我不要妈妈，她好可怕，你让她走好不好。”
白菁僵在了原地，耳边嗡嗡的，看热闹的人的声音，唧唧喳喳的议论声，让她完全无法思考，“你说什么，瞳瞳，我才是你妈妈！”
张雨瞳不吭声，她把脸埋得更深了些。
张元一冷了脸，“出去！”
她僵在原地，脚像是灌了铅，就是不肯挪开。
王娜忙出来打圆场，“唉，雨瞳爸爸，有话好好说。”她又走到白菁面前，“雨瞳妈妈是吧？您误会了，我是孩子的老师，今天张先生是来找我跟我聊聊孩子这几日在学校的情况，不是您想的那个样子。之前经常去您家，还不是因为孩子的事，您家里特殊情况，我都理解，有什么话，咱们下来说啊，今天家长会，孩子家长都在呢。”
“不是我想的那个样子？”她反问道，“那是什么样子？我的孩子说想让你当妈妈？我们家的事再怎么也不需要你来管！”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到了后面几乎是尖叫着喊出声来，带着哭腔，又带着酸涩。
旁边其他老师看不下去，“你这孩子家长怎么回事？自己不管孩子，老师帮忙照顾一下孩子你还要泼脏水？”
“我泼脏水？”她对着王娜，“你敢说你问心无愧？”
王娜再好的脾气也被她给磨没了，“我敢说，我问心无愧。”
白菁突然失语，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她站在这里，又吵又闹，想一个滑稽的跳梁小丑，她觉得自己好丑。可是她有不甘心，好像非要找一点不痛快给张元一看，她实在受够了，受够了他对自己视若无睹，受够了他对别人好言好语笑脸相向对自己的却冷漠寡言。
张元一一把把她扯出办公室，攥着她的手臂一路走出走廊，走到教学楼后面空旷的小花园。
“你闹够了没有？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他语气很不好，弄的白菁心里更加委屈，眼泪又跟着往下掉，“我没有闹，我只是受不了，受不了你那样对我，你对她为什么那么好？”
“她是瞳瞳的老师，如果没有她在学校照顾，你觉得我一个人管得过来你还有一个孩子？”
白菁知道自己理亏，可她就是不想认输，“可是......可是瞳瞳是我的孩子。”
“你也知道瞳瞳是你的孩子？”他冷笑一声，“有时候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一看是什么做的，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个样子，还不如我这个捡来的爹。”
“张元一！”她不想听他提起这件事，忙出声打断。
——“爸爸！”
十米开外，张雨瞳攥着书包背带轻轻出声。
两个人都心中一惊，顺着看过去却没看见张雨瞳有什么异样神色。
张元一走过去，蹲下身，“你怎么出来了？”
她的小手勾住张元一的手，“爸爸，我们回家吧。”
两个人的僵持一直延续到、很久，到张元一上门兑现契约的那一天，都没有再说过话。
----------------------------------------
郁瑜这天很早就接到了康湛的电话，说是田宇坤的事处理好了，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兑现那一顿饭，郁瑜这个月没什么事，说任意哪天都可以，康湛说择日不如撞日，两人约定在市中心见面。
郁瑜把张元一给的那滴血装在师父木柯留给自己的银质盒子里，盒子里是一个凹槽，里面装着不知名的液体，无色无味，血一滴进去，分子蔓延，瞬间化成淡红色。
她呆呆地看了一会儿，还有小半年，她就要满二十四岁了。
---------------------------------------------
今天天气很好，颜偃出去放风，宁姬问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创作以这次石县见闻为原型的小说，郁瑜把东西收好，简单收拾了下，就出了门。
来到约定的地方的时候，康湛早就在那里等着了。
他似乎是偏爱黑色，从刚开始到这几次见面，无一例外，身上没有别的色调，身姿颀长，背影挺拔，整个人有一种低调而又矜贵的气度，郁瑜走过去的时候，正看到旁边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子在问他要联系方式。
他显然不是第一次应对这种场合，眼睛带笑，又保持着得宜的距离感，“不好意思，不太方便。”
女孩依旧不依不饶，她眨着眼，打趣道，“就是想交个朋友呗，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又不是明星，你还怕我泄露你秘密啊？”
他弯了弯眼睛，平静而从容，“嗯，害怕。”
他的拒绝之意很明显，女孩也觉得无趣，只不过好不容易遇到这么帅一个人觉得有点可惜，嘟囔了句，“有病。”就怏怏地离开。
康湛早就注意到了旁边站着不吭声的郁瑜，“看热闹？”
她学着他的模样，一脸正经，又面带笑意，“嗯，看热闹。”
他语气有些惋惜，“白帮你了，手臂都还没好。”
提到这件事，郁瑜才想起来，目光落到他手上，“你，怎么样了？”
“没事，跟你开玩笑。”他看了眼时间，“饿了没有？”
郁瑜起得早，这会儿已经日近正午，肚子早就拉起了防空警报，她点了点头，“有点，你想吃什么？”
“我对这一带不熟，你定吧。”
两个人最终选择了一家泰式餐厅，郁瑜口味偏酸甜，尤其喜欢吃东南亚的菜，这点一度让宁姬问和颜偃感到怀疑，其他知道的人也莫名觉得，她的口味和她的气质不符，总觉得她应该喜欢吃那种清淡的，偏江浙菜的类型。
菜上齐了，郁瑜握着筷子，却不急于开动，她眼含期待把康湛望着，“你快，试一试！”
他很给面子，在她的注视下，夹了一小筷子虾。
“怎么样？”
他面无表情，那没有咽下去，看着她的模样，觉得有点好笑。
“你怎么不说话？我给你讲，这是我最爱吃的馆子！你不准说它不好吃！”
康湛实际上不怎么喜欢这种又甜又辣又酸的口味，吃泰餐的次数屈指可数，不忍心扫她的兴，勉为其难点了点头，“还可以。”
然而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她满意，和她熟一点的人都知道，她平时看起来气质清冷，但如果提到关于这家饭馆的事，你跟她杠，她只会宁姬问上，跟你死磕，完事儿了之后又跟没事儿人一样，继续清冷高贵。
“怎么就还可以？你吃吃这个，再试试这个？”
他笑了笑，“行。”
郁瑜嚼吧了一口刚刚他吃的那个虾，不对啊，那么好吃。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见他也没什么表示，“你是不是因为娇生惯养吃的东西比较好啊，这么好吃的东西。”
他有些好笑，“我就说了一句还行，你就上升人身攻击了？”
“我这哪里叫人身攻击？”她嘟囔道，“我就纳闷了，这么好吃的东西，每次带人来都没一个赞不绝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