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收徒

刘陆浑越骂越不像话，什么“你净想着别人老婆”，什么“老神棍就是老流氓”，什么“老光棍就是没安好心”，等等。他自己能想到的脏话、龌龊话，都朝着刘北邙说了出来，要不是因为两个人是一个祖宗，他能把老刘家的祖宗八代骂上一遍。

刘北邙气得牙痒痒，可是拿他没有办法，打又打不过对方，再说自己一个当哥的人，总不能打110让警察来把兄弟抓走吧？更何况像这种农村的家长里短，警察来了，一般也是调解了事。

刚才和刘北邙一起喝酒的刘负图、刘浦秋走出来。刘负图道：“陆浑叔，都是多大的事情？没必要发这么大的火气嘛！”

刘陆浑虽然喝多了酒，可是见劝架的人是刘负图，口气也就有些放软，说道：“日你娘！你是省城回来的大学生，比你叔有见识！叔不和你多说！”他心里明白，这个侄子不简单，恐怕自己说不过他，而且他是村长都让着几分的人，自己没有必要和他惹矛盾。

刘负图对浦秋使了个眼色，让他先把刘北邙拉走，自己则和李伊一一起稳住刘陆浑。

“浦秋！你陆浑叔现在简直太不像话！”刘北邙到了家中，嘴里忍不住哆嗦道。

“他喝多了，咱不和他一般见识。”刘浦秋一边给叔叔倒茶，一边说道。

“日你娘！多亏有你们几个小子！”刘北邙说道。是呀，今天的场面十分尴尬，老一辈出了一个不拿脸当脸的人，这个人又是个孔武有力的家伙，一般人谁能拿他怎么样呢？几个年轻人是晚辈中的后起之秀，刘陆浑就是再犯浑，他也轻易不敢同时把几个人得罪了。

刘浦秋笑了笑，说道：“应该的嘛！”

刘北邙噘了一下嘴巴，说道：“你孩子是个好孩子，叔一直看好你！”言下之意，在他心中，刘浦秋几乎与刘负图、李伊一站在了一个档次上。

刘浦秋有些兴奋，激动地说道：“不是还要北邙叔提携嘛！”

“浦秋，我看出来了，负图是个大本事，伊一也不是个普通人，可是人家两人都有贵人相助，你比不得！”刘北邙神神道道地说道。

刘浦秋近期正在发愁，他在学校内部已经得到消息，教育系统准备开始清理代课老师，像他这种高中毕业的代课老师，被清理的可能性最大。因为现在正儿八经大学毕业的学生，已经很多，他们往往都能搞个正规教师编制，所以代课老师被辞退，只是个时间问题了。他是个男人，一大家子人等着他供养不说，代课七八年了，现在突然让回家种地，吃苦出力不说，面子上也过不去呀！刘负图回来那天，村长召集村里有头脸的人喝酒，怎么就叫上了刘浦秋，还不是因为他是个老师，哪怕只是个代课老师。

“北邙叔，我的情况你也清楚，自己没啥本事，更没有个什么有能耐的亲戚。所以要说这贵人——”刘浦秋话说得诚恳，说到此处，故意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刘北邙。

刘北邙很快明白了，指着侄子的鼻子说道：“你认为你叔我是你的贵人?”

刘浦秋用力地点了点脑袋。跟着刘北邙混，也许是他最好的出路。在农村里，人们整体文化程度不高，搞个封建迷信啥的，有一定的市场，就像刘北邙这样，不仅能挣到钱，多数人看到他，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叔！你就给侄子指条路吧！”刘浦秋说着话，一双腿软下来，直接跪在了刘北邙的面前。

刘北邙急忙伸手去扶侄子，却又在半道上停了下来。他自己心里猛地一震——这孩子是不是要抢我的饭碗？可是，他转念又一想，自己一个光棍，无儿无女的，将来总要有个依靠吧？面前这个刘浦秋是自己同宗的侄子，如果能把他收为弟子，将来不怕没人给自己养老送终。

“浦秋，对于你们有文化的人来说，我这玩意儿，可算是旁门左道呢！”刘北邙还要再试探一下侄子，说话间自带了几分距离感。

“有啥文化？我也就是个高中毕业！”

“你还是学校老师哩！”

“代课老师，不是公办的，人家要咱咱去讲课，说不要咱，随时都能让咱走！”刘浦秋几乎要掏心窝子说话了，这毕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呀！

刘北邙心里不平静了，之前喝的酒，都随着和刘陆浑的冲突，以及刚才侄子的一番话，被消化掉了。

他用眼睛看了看自己供奉在桌子上的神像，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侄子。心里又有了想法：“他才三十多岁，后面的路还很长，会不会甘心干我这一行？”

“浦秋，你可想好了，干了我这一行，你以后就不是凡人了？”刘北邙一语双关，既向侄子表明自己这一行的重要性，又强调了这一行的特殊性。

“我都想好了，请北邙叔成全！”刘浦秋继续说道。

“好吧！既然你要干这一行，我就成全你！”刘北邙的话没有说完，刘浦秋已经磕头如捣蒜，慌不择言地喊道：“多谢北邙叔！多谢北邙叔！不是!不是！是师父！多谢师父！”

刘北邙并不去阻拦侄子，而是故作高深地微微笑了笑，然后点着脑袋说道：“我还要再看看你的手相！”

刘浦秋跪着往前走了几步，将手伸在了对方的手中。

叔叔捏着侄子的手掌，像是当时捏着刘负图的手一样，时而皱眉，时而叹息，时而又点头，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道：“都是命中注定！都是命中注定呀！”

刘浦秋急切地问道：“北邙叔，不，师父，怎么样？”

“你看！”说着话，刘北邙指着侄子的手掌说道，“你的事业线崎岖蜿蜒，注定了你在事业上多坎坷。你最早的时候本是块读书的料子，可是这一点和你的智慧线相交，注定了你会半途而废，果然你没有考中大学，之后你在家种地，事业线就有了一条极大的转折，转折之后往前又走了一小截，是你在学校当代课老师的一段时光。到了这里，你的事业线突然变得粗大，并以强劲的生命力直冲而上，应该是干上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事业！”

刘浦秋点点头，说道：“一定是师父收我为徒，使我的人生才开始有了根本性的转折，从此走上了一条阳关大道呀！”

刘北邙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不过，浦秋。我这一行不是一天半天就能学到的。而你要养活一家老小，学校的事情还要继续干着，趁着业余的时间，来我这里跟着学习就可以了。”他的独门生意，可不愿意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让别人来分一杯羹。

“是是是！我一切都听师父的！”刘浦秋快速地点着脑袋，却不知道门外有一个人正在听他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