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踏雪客栈
月光之下，店铺里只有阿牛和琼檀两人。
阿牛极力想看清她的眼睛，却在看清之后不敢直视，因为琼檀的眼中，毫无波动，甚至没有半分感情。
“鹿怎么捕我之前教你了，怎么熬制鹿肉你今天在旁边也看到了，如果还不会，我留下的秘方你照着学，也不难理解。
之前你终日靠采药为生，不仅危险赚钱还少，现在你学会了新的谋生之道，我也该去做我该做的事。”
阿牛往后退了一步，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可……可是妹子，这不才是店铺开张的第一天，你咋就要走了？这……这也太快了吧！”
琼檀没有回答他的话，自顾自上了马车。
“我在钱箱里给你留了二百两，回去给李奶奶置办些好衣裳，再过半个月，你就能在镇上买座院子，到时候你们的日子会过得更好。”
阿牛看她真的是要走，急忙牵住马缰绳。
“妹子，你真的就这么走了？”
琼檀笑了一下：“这终究是你自己的人生。”
扬鞭策马，马车在夜幕中消失。
阿牛站在原地看了好久，直到满天繁星还不舍离去。
麟州离清河镇有三日的车程，之所以买的是马车是为了可以在夜中不用投宿客栈，直接在马车里歇息，节省时间。
琼檀走的是官道，路面宽敞，截道的山匪也少。
可是天公不作美，在第三日的时候，天降大雪，积雪封了路，马车无法前行，琼檀只能改走小路。
雪下的很大，几乎看不见前面的路，之前在官道上隔一段时间还有个路牌可以参照，现在琼檀却是迷失了方向。
大概自己失忆前也是个路痴……
马车中的食物还可以支撑半天时间，琼檀早在上路的第一天就给自己置办了一身素衣，穿着粗布麻衣实在是太难受了。
走着走着，前方似乎出现了一座高楼，足有四层。
琼檀驾驶马车靠近，外面立着一块牌子——踏雪客栈。
琼檀仰头看看天上的漫天飞雪，还真是应景。
“有人吗？”
琼檀走进去，抖抖身上的积雪，奇怪的是，这客栈里空无一人，桌椅上还落着一层细细的灰。
“谁啊？”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琼檀吓了一跳，因为这声音就是从她右侧发出来的，而且距离她不到十步。
琼檀定了定心神，转头看去，柜台后面是位年老的婆婆，脸上爬满皱纹，她看到琼檀的那一刻，眼中放光。
“是位年轻姑娘啊，咯咯咯，多大了？”
婆婆笑的声音很难听，琼檀微微蹙眉，她也确实不知道自己的年纪。
但这客栈有古怪……
“不想说？那可不行，年纪，很重要。”
琼檀疑惑，随口说了一句：“十六。”
“十六！咯咯咯！”
难听的笑声又响起，婆婆似乎比之前更加高兴了，她点上一只白烛，塞到琼檀手中。
“跟我来吧，最后一间房了。”
琼檀精神高度集中，她总觉得，不该跟她进去，可是……
“咯咯咯。”
婆婆的笑像是有一种魔力，蛊惑着琼檀跟随，她意识淡薄，脚下虚浮。
越往里走，视线越是昏暗，再走一段，便陷入了完全的黑暗，这时琼檀手中的白烛便发挥了作用。
但婆婆走在前面，一部分光线被遮挡，她却在黑暗中没有丝毫障碍，脚步不见停顿，似乎是走了千百遍。
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琼檀神智被冲醒了些，但还是无法自己停下脚步。
此时情形已经很清楚，她的身体被控制了。
“等等，等等。”
婆婆的话像是在和琼檀说，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她手指点了点，琼檀就停在原地，婆婆推开一道门，进去，把琼檀留在这里。
“咯咯咯，尊主……是我……”
不知在原地呆了多久，琼檀觉得身旁的温度越来越低，应该是到深夜了。
四周传来嚓吱嚓吱的奇怪声音，像是老鼠在啃咬木材，这声音在绝对安静的环境中尤为刺耳，让人心底痒痒。
鼻尖依然萦绕着血腥的气味，这不禁让人联想，这家客栈到底是什么地方，那扇门的背后又藏着什么秘密？
琼檀的心里有些紧张，她已经在原地站得够久了，长时间没有进食，腹中的空虚让人力气耗损。
手中的白烛已快燃尽，蜡油流了琼檀一手，皮肤已经被烫的有些红肿。
突然，那道门开了，婆婆走了出来，她似乎比刚刚更加衰老了一些。
“不好意思，刚刚弄错了，没有房间了，我为你专门收拾出了一间，胯骨卡住了出口，所以废了些时间，走吧，咯咯咯。”
又是那蛊惑性的笑声，琼檀的腿不由自主地动起来，跟着婆婆进了那扇门。
更加浓郁的血腥味袭来，就在这时，手中的白烛彻底熄灭，陷入了全部的黑暗。
婆婆的脚步声断了，老鼠啃咬的声音也消失不见，周围有的只是一片静谧，还有……黑暗。
“啊——”
是女人的叫声。
凄惨，绝望……
突然，琼檀身后出现一只手，推了她一把，她向前倒去，却没有想象中的直接触碰地面，而是掉入了一个洞中。
琼檀重重地摔下去，但好在下面是堆茅草。
“很少有姑娘摔下来不叫的。”
眼前亮起一个火折子，映出婆婆苍老的脸。
这里的路比上面宽敞一些，但脚下都是泥土，似乎是地窖一样的地方，不过更大。
继续向前走，视线越来越开阔，开始有一些星星点点的烛火。
“前面是什么地方？”
琼檀忍不住发问。
“咯咯咯。”
回答她的只有一连串的笑声。
二人来到一个岔路口，婆婆用手指着两条路。
“选一条，咯咯咯，一条生路，一条死路。”
琼檀歪着脑袋：“黑店啊？”
婆婆笑了，这次她没有发出那难听的声音，但露出了一口黑黄的牙齿。
她看着她，等着她选。
琼檀看着两条路，几乎一模一样，一样的灰暗，一样的不像好地方。
她心里想着，如果打晕这个老婆婆，她逃走的概率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