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名实之辨
走出庭院,帝师张子圣来到之前刚进来的中庭,只见身形肥硕脸戴面具的公孙玲珑,侃侃而谈,只听她道:“白马非马,可乎?”
对面一儒家弟子答曰:“自然不可。”
公孙玲珑听此,又道:“非也,曰:马者,所以命形也;白者所以命色也。命色者非命形也。故曰:『白马非马』。”
“曰:求马,黄、黑马皆可致;求白马,黄、黑马不可致。使白马乃马也,是所求一也。所求一者,白者不异马也。所求不异,如黄、黑马有可有不可,何也?”
“可与不可,其相非,明。故黄、黑马一也,而可以应有马,而不可以应有白马,是白马之非马,审矣!”
一篇公孙龙子的白马非马,从公孙玲珑的口中说下来,早已是整的这些学业不深的,儒家弟子晕头转向,哑口无言,只见旁边还有七人灰头土脸、垂头丧气的呆在一边,很显然是被其辨倒,沮丧的列在一边了。
正待儒家众人尴尬无言之时,一弟子跳上前来,嚷嚷叫道:“让我来会会你!臭女人!”
“小弟弟嘴这么臭,毛还没长齐吧,儒家就是这么教人的?我看这天下儒宗的名头,也不过如此嘛,呵呵呵。”
“还不快报上名来!姐姐我嘴下不斩无名之辈!”只听公孙玲珑如此道。
“吾……吾乃子明,汝听好,吾以为,鱼游幽池,此乃鱼之乐也,可乎?”只听名叫子明儒家弟子道。
“汝非鱼,又焉知鱼之乐?自是不可。”只听公孙玲珑想也没想,就这么道。
子明听此,两眼狡黠的一闪道:“汝亦非吾,又焉知吾不知鱼之乐?”
………公孙玲珑这才发现,这小子扯开话题,把握主动权,一时之间到是上了他的当了。
只听她道:“鱼非人,汝亦非鱼,何得鱼之乐?”
子明见此,却是答道:“汝云何得鱼之乐,既知我知也,盖因我有所知,汝才问我有从何处得,是以,我知鱼之乐也。”
“!………。”公孙玲珑一时哑口,到是惊的无言。
然后在一时的沉默之后,公孙玲珑便就退下,自认为输。
而那些在外围围观的儒家弟子,到是兴奋的不得了,全都高呼出声,扬眉吐气,仿佛打了胜仗似的,把那个名叫子明的儒家弟子,牢牢围住,紧紧的相拥在了一起。
帝师张子圣见此,似笑非笑的对着,儒家掌门伏念说道:“到是未曾想到,在儒家弟子当中,竟也有如此,学习刑名之学,灵思巧辨者,奇哉!奇哉!”
掌门伏念听此,却是一辑回道:“帝师过誉了,诡辩小道,终究是上不得大道。”
看着伏念那眉头微皱的表情,帝师张子圣便就知道,他已经知道那件事情了,随即便就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
………
“诸位一路远来,舟车劳顿,今日已是近正午,不若在用过饭后,再行辨论论道不迟,不知诸君意下如何?”只听伏念道。
众人听此,自是没有意见,只是道好。
一场筳宴过后,宴中众人,俱是宾主尽欢,除了那席中,表情一直阴阴的赵高,问过小圣贤庄一直以来的伙食,是否是由有间客栈的庖丁,供应之外,其余诸人,到是只知吃喝谈笑,不管其他。
在约好下午太阳阳光略暗之时,再行论道高低的事情之后,伏念在安排好众人暂时下榻之处之后,他就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内心那略微激荡的愤怒之心,独自一人坐在房间之内,命人召集来了小圣贤庄的二当家颜路和三当家张良。
只等二位当家一道,他便劈头盖脸的问道:“子明和子羽是谁?”
说着,便把眼光撇向小圣贤庄的三当家张良,目光带着审视和严厉。
张良迎着那目光,没有躲闪和否认,直视道:“是我带进来的。”
联想到最近帝国高层的频频来人,和桑海城内的戒严和搜查,他道:“是反秦人士?”
三当家张良点点头,承认了此事。
“混账!张良,在你的眼里,还有没有小圣贤庄,和我这个儒家掌门!”只听伏念一拍桌子,吼的厉声道。
还未待张良欲说些什么,只听儒家的二当家颜路求情道:“掌门师兄,子房他只是帮朋友一个忙而已,何故动怒,儒家讲究仁义有礼,他又怎能坐视朋友陷于险境,如此,岂不是陷他于不义?”
伏念听此,却是厉道:“如此,到是我的不是了!颜回,汝生性散漫,性子恬淡倒也罢了,小圣贤庄一切之事,却是一直都由我来操劳。”
“汝可知,张良此次究竟把我小圣贤庄,带到什么险地上去了么?汝有亡国破家之恨,吾理解,可我好心收留你,教你成才,如今倒反被你裹挟利用,卖弄聪明,看来,这儒家留你不得!!”
“自今日起,你便就不是我儒家中人!不是我小圣贤庄的三当家!!”只听伏念越说越气道。
张良竟是从未见过,掌门师兄如此生气,一时到是有些心慌了,正待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只听一声咳嗽声,从三人耳畔传来了,原是荀子,不知何时,从门外进来了。
一见荀子,伏念赶忙见身行礼道:“师叔。”
荀子应了一声,道:“先前从门房外过之时,听到里面吵吵嚷嚷的,到是留意了几分。”
“听完之后,吾到是有几分想法,不知掌门可否,能容我说几句。”
伏念一听此言,满头大汗,连连躬身道:“师叔这是说的哪里话,伏念自是当洗耳恭听。”
“既然如此,老朽就不客气了。”
只听荀子道:“先去争论之事,吾已经听明白了,无非是张良收容些反秦人士,引起了些帝国方面的猜忌和注意。”
“到是无需紧张,只需小心谨慎即可,儒家的未来究竟该走向何方,伏念你真该好好的学学你的这位三师弟了。”
“墨守成规,一应稳妥,自是最善之策,可是明日之变数,每时每刻都皆无穷也,小圣贤庄不必靠拢那些反秦之士,倒也大可不必如临大敌,吾就说这些,掌门好好的想想吧,老朽就不扰了。”
荀子说完,就径直走了,伏念听完,却是如同醍醐灌顶,大受启发,倒也没有之前那么生气了。
“师兄……”只听张良说道。
“是吾太过紧张了,先前气头孟浪之语,子房万不可当真。”只见伏念摇摇头道。
“是。”只听张良道。
“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只听伏念疲惫的说道。
二当家颜路和三当家张良见此,也是不敢打扰他们的掌门师兄,思考人生,在躬身告退之后,便就都默默的离开了房间,只余伏念一人呆在房间里。
房门不知被谁所关上,今日窗外的阳光却是意外的明媚,然而在阳光之下,房间里面,却是倒映着窗纸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