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印第安老斑鸠 聆听
武曲颇为潇洒地在两秒钟之内弹完了自己的专属讯号。
听着自己的古典吉他发出的悦耳琴声，有一种意犹未尽之感，但鉴于自己的真实水平，只能抑制住满腔的即兴乱弹冲动，右手离开琴弦，看着老斑鸠。
那三个干净利落、简单至极的单音已经让老斑鸠的思维凌乱，武曲那飘逸的食指一指禅更是令他触目惊心。
这是一个超凡音乐家的专属讯号？
一指禅拨弦是一个吉他手干的事？
不不不！
不要怀疑！
大智若愚，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这至简至纯的境界岂是我等庸常之辈可以领悟的！
但是——
如果刚刚只是主人在逗我玩呢？
老斑鸠眼珠一转，谨慎地问道：“主人，你的专属讯号演奏完了？”
“弹完了，就是这么简单。”
“哦……”老斑鸠忍住没有对进行评论，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我来试试能不能联系成功。”
说完，老斑鸠从武曲肩头向振翅一跃，飞上了天空。
在空中，老斑鸠一边飞翔一边将刚才听到的三个单音啼唱了一遍，“咕咕咕~”
然后说出测试内容：“主人主人，能不能收到？能不能收到？”
紧接着鸣唱出一句快速的下行音阶，最后以简短的“咕咕”声结束。
一系列操作之后，老斑鸠迅速向下俯冲，向武曲飞来。
武曲站在原地突然感受到了左手手背上的黑色刺图案开始发热，伴随着一种震动的感觉，同时，《印第安老斑鸠》的副歌旋律出现。
这应该是有消息发来的提示吧？是老斑鸠发来的消息吗？
武曲想起了之前在真苏湖畔，可爱女人有教过自己怎么收发消息，可现在一时想不起来收到消息提示后应该怎么办。
“快用右手手掌划过左手的刺青图案，主人。”老斑鸠已回到武曲肩头，大声提醒道。
武曲右手拂过左手背后，老斑鸠的声音从刺青处传了出来：“主人主人，能不能收到？能不能收到？”
“成功啦咕！”老斑鸠异常欣喜。
“这是你刚才在天上给我发的消息吗？”
“是的咕，没想到主人的专属讯号是这么简洁明了，比那些妖艳旋律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以极简主义的哲学态度，重返音乐至纯至真的本源，以‘空’为核心，引发我们对音乐本质的再思考。妙哉妙哉！咕咕！”
武曲噗嗤一笑，“老斑鸠，没想到你的理论水平这么高呀。”
“哪里哪里，我今后要多多向主人学习，希望主人多敲打，多点拨啊咕！”
武曲哈哈大笑，享受着被莫名吹捧的愉悦。
这时，武曲意识到自己那把古典吉他还握在左手中，正准备收起吉他时，又撇见了指板上的那个金色的“印”字。
这个“印”字仿佛黑洞一般，隐隐有一种魔力，一种无法抗拒的引力，吸引着武曲的好奇心。
终于，武曲下意识地抬起了右手，轻柔地朝指板上抚摸过去。
当中指指尖接触到“印”字的那一刻，武曲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触感，一种微小而充盈的凸起，就像是在前世，手指接触气泡膜上的小的塑料气泡的感觉，让人产生按捏的冲动。
武曲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一瞬间，吉他指板上一道光芒闪过，紧接着，武曲听到了仿佛从天而降，对着自己环绕而来的巨大而清晰的音响声。
先是一阵嘈杂的噪音，像是在发动一辆破旧老爷车的声音，随后骏马嘶鸣，又带出一串机枪扫射声和奔腾的马蹄声。
“主人，你怎么了咕？”老斑鸠看到武曲突然愣住了，关切地问道。
“你没听到这些声音吗？”武曲指了指天空。
“什么声音？在哪里？”老斑鸠不解。
“就是刚刚突然从天上出现的声音呀，这么大你听不到吗？”武曲又看了看四周，“这些声音现在就好像环绕在周围。”
“这里安静得很呀咕，哪里有什么声音？”老斑鸠环顾四周，莫名有些恐惧。
“嘘！”
武曲忽然惊觉，这突然出现的声音，不就是《印第安老斑鸠》的前奏嘛。
是因为自己碰触到“印”字引起的吗？难道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听到？
武曲来不及细想，立即全身心投入到歌曲的聆听中去，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完整听过这首歌了，这可是我伦第一张专辑《Jay》中一首独具特色的歌曲。
当年刚出道的未来华语乐坛小天王，以奇诡的想象力和令人惊艳的音乐才华，打造出这首混合迷幻爵士元素与新式说唱，戏谑搞怪、酷劲十足的R&B，让无数人大吃一惊，眼前一亮。
现在，自己站在范特西大陆的大峡谷中，在印第安老斑鸠的陪伴下聆听此曲，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啊！
武曲无心回应老斑鸠极度困惑的表情，他一动不动，闭上眼睛，不放过耳蜗的每一丝震动。
随着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一个滑稽的声音出现：
“别捣乱，关门呐！
别捣乱，关门呐！”
《印第安老斑鸠》的前奏中，拼贴串联了各种特殊音效和奇怪的人声，武曲在前世听的时候很少留意，或者说很难留意到这些音效，但在此刻，每一个声音细节都清晰显现。
而刚刚出现的这个滑稽的人声，不就是老斑鸠的声音吗？！
不待武曲深究，又一个男声出现，这次是一段完全听不懂的外语，语速很快，捕捉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接着，老斑鸠的音色出现了变异，用一个更奇怪的腔调急速说出一串鸟语，“%*#…&/？&@$！”像是在对着谁骂骂咧咧。
又一个新的声音用杂耍般的弹舌回应道：“啊噜噜噜噜噜啊噜啊噜啊噜噜噜噜……”似乎在对老斑鸠表达不屑与嘲讽。
这段搞怪的音效之后，架子鼓和贝斯汹涌而来，同时伴随着一个音色怪异的小号声吹奏出一个摇摇欲坠的旋律，动感而诙谐的气氛一下子被带动起来。
在诸多器乐声中，老斑鸠憨憨的声音再一次出现，带着不满与气愤，语调奇特，“别捣乱，关门呐！啊……别毛病的！”
擦碟声之后，武曲一直期盼着的声音终于又来了。
是的！正是我伦的歌声！他当年那青涩、轻巧、随性而充满灵性的声音唱出了主歌：
“沙漠之中怎么会有泥鳅
话说完飞过一只海鸥
大峡谷的风呼啸而过
是谁说没有
有一条热昏头的响尾蛇
无力的躺在干枯的河
在等待雨季来临变沼泽
灰狼啃食着水鹿的骨头
秃鹰盘旋死盯着腐肉
草原上两只敌对野牛
在远方决斗
在一处被废弃的白蚁丘
站着一只饿昏的老斑鸠”
在我伦歌声的背后，充满了各种合成音色、电子音色，挑逗着听者的神经，还不时跳出古怪的“咯咯”叫声、夸张的笑声以及含糊不清的话语声。
主歌之后是电子琴简短的过门，随后蹦出几个晶莹剔透而又富有弹性的电子音色，紧跟着一句黑人范儿十足的外语，宣告副歌的到来。
“印地安老斑鸠，腿短毛不多
几天都没有喝水也能活
脑袋瓜有一点秀逗
猎物死了它比谁都难过
印地安斑鸠，会学人开口
仙人掌怕羞，蜥蝪横着走
这里什么奇怪的事都有
包括像猫的狗
印地安老斑鸠，平常话不多
除非是乌鸦抢了它的窝
它在灌木丛旁邂逅
一只令它心仪的母斑鸠”
副歌段落更是加满了新奇好玩的电子音效，仿佛在模拟老斑鸠的秀逗模样，以及范特西大陆沙漠峡谷地带的所有有趣的事物。
在我伦唱到“印地安斑鸠，会学人开口，仙人掌怕羞，蜥蝪横着走”这句时，背后有人群都以平声呼喊着每一句的最后一个字：“鸠~”、“口~”、“羞~”、“走~”，营造热烈的现场气氛。
副歌之后带来一段充满迷幻感的间奏，这段间奏以主歌和副歌中的电子音效为素材，进行变化与重组，让人情不自禁地摇摆起来。
前奏中那个幽默的小号声忽然出现，同时又新加入一个更为调皮的管乐声，即兴吹出短小的乐句，点缀着全场气氛。
冷不防地又出现一个搞怪的牛仔，杂耍般地呼号一声后，开启了我伦那段具有即兴气质，犹如神来之笔的说唱：
“牛仔红蕃在小镇背对背决斗
一只灰狼问候我谁是神枪手
巫师他念念有词地
对酋长下诅咒
还我骷髅头
这故事
告诉我印地安的传说
还真是瞎透了什么都有”
在飞速的说唱声中，武曲又听到了老斑鸠那滑稽的声音，这次像是老斑鸠扯着嗓子，用很高的音调在喊拍子：“一、二、三、四！”
虽然这是一首欢快搞怪的歌曲，但听到这里时，武曲已经热泪盈眶，感动得一塌糊涂，不为别的，就为那久违的歌声，那逝去的青春。
老斑鸠站在武曲肩头，越发困惑，但是看着主人动情而陶醉的模样，又不便发问，只好静观其变。
接下来的主副歌再现，武曲跟着环绕在四周的音乐一起唱了起来。
几个穿插在歌曲中的即兴诙谐的梗，依然清晰可辨：“我休息一下”、“你笑屁啊”，甚至我伦在唱完最后一遍副歌后即兴发出的那声可爱的“鸠鸠”。
最后，前奏中的诸多音效素材混合成了整首歌曲的尾声，全曲在活泼欢快的氛围下戛然而止。
很难想象，这首充满新奇的实验性、无畏的突破性、灵动的节奏感和俏皮的即兴感的歌，是当年那个带着鸭舌帽的青涩大男孩的作品。
我伦的歌曲果然常听常新，从来没有过时的感觉。
此刻的武曲无比激动，除了听到了这首阔别已久的神曲外，他还知道，他再也不用像前世那样，在音乐APP中，忍受弹幕中某些高贵VIP的狂妄和嘲讽，憋屈地听那仅仅几十秒的歌曲试听了；再也不用麻烦地打开视频APP，可怜地从MV中汲取毫无音质可言的音乐了。
曾经那个穷苦无助的杰迷终于站起来了，站在我伦音乐世界的土地上，聆听那超高清音质，360度无死角环绕的极致音效。
大地又重归夜的寂静，吉他指板上那个金色的“印”字已悄然暗淡了下去，只留下一抹浅浅的痕迹。
武曲抬头看着漫天的星星眨着眼睛，心满意足地笑了，心想明天又会是晴朗的一天。
武曲收起古典吉他，带着满满的幸福感转身往回走去。
“主人主人，你刚刚是怎么了呀咕！是魔怔了吗？”老斑鸠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哈哈，没什么，我只是在认真聆听而已。”
“你听到什么了呢？刚才明明没有任何声音啊咕。”
“我想，我听到了魔杰王的歌声。”
“哇哦，主人你真的是了不得啊咕咕！心事浩茫连广宇，于无声处听惊雷啊……”
“哈哈哈哈”
……
两人在欢声笑语中回到了帐篷里。
老斑鸠知道，跟着这样一位神一般的主人，找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母斑鸠指日可待。他怀着崇拜与期待之情安然入睡了。
武曲同样也在期待着，期待能够尽快和这片神奇的土地上的其他人加上好友，到时候自己的吉他是否也会像今晚一样，为自己打开我伦一首又一首的歌曲呢？
想着想着，武曲微笑着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