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来讲讲桃源村吧。
顾名思义,人们会想到桃花,也会想到一个与世无争的化外之地。其实这很符合桃源村的情况,村子被高山包围,小山坡是唯一的通道,翻过去后水路山路都要走好几重——传说祖先们是长途跋涉,历尽艰辛走到这里,被宏伟大桃树吸引,进而发现山坡背后是一块沃土,就定居下来。因此没什么人会离开村子。当然啦,也没什么人迁入,所以人口一直保持在百来户人家。同时,村子也被桃花所点缀着,山间路旁,甚至一些村民的家门口前都有桃树。每当新年之际,飞红绚烂,繁花落叶,便是如此景象。很久以前,村子本来是没有名字的,但由于人们是被小山坡上的大桃树吸引而来,到此处繁衍生息,又羡慕传说之中桃花源里的怡然自得,就决定,以后这里叫桃源村吧。于是村名确立了。
前任村长,是男孩的爷爷,在两年前把村长之位传给了男孩的父亲,屠公允。而男孩的名字,则叫屠海平。屠海平也是十三岁,不过比苏子珊大一点。
而在屠公允上任的一年间,村里发生了非常厉害的疫病。这种病十分奇怪,病人身上会出现粉红色花瓣状的纹路,样子极像是身上开满了小粉花。许多人,特别是女人和小孩,因此一病不起。当过新年的时候,气候逐渐回暖,病情也有了结果,村里半红半白。红的,是庆幸一家平安无事,辞旧迎新,欢乐之余不忘向山神祷告,请山神大人保佑全家,耕种之季风调雨顺。白的,则是家中有人不幸病逝,在新年之际忙着丧事,悲痛哭泣之时,亦不忘向山神请罪,请山神大人减轻对自家的惩罚。
毕竟是新年,这个景象显得很不和谐。
“请山神大人保佑我们!”
全村人共同祈愿着。
这时,神巫阎婆婆站了出来。
“大家!这是山神大人给的试炼,村里有恶魔降临,会将许多人带往地狱,我们必须战胜他!”
阎婆婆忽然伸手一指,“看啊!”她指向一棵桃树,桃树的花开得正灿烂,不时有花瓣飘落。“桃树,是恶魔的使者,本来大家过的好好的,但桃树露出花苞,许多人倒下了;花苞开出花朵,这些人就会死去!那舞动的枝条,是恶魔对人们招手;那飘下的花瓣,就是死人被引走的魂啊!”
村民们听到此言,十分惶恐不安。而阎婆婆,是山神的巫女,负责与山神沟通,传递山神的旨意。虽说村里有村长,但重大事项都要向神巫询问,请她占卜、决断,因为这能表达神的意志。这是一个传统,不,更像是规矩,已在村里流传了数百年。
“对啊,病人身上的斑纹就像桃花一样。”
“就是桃花树的问题吧,我们家门前有一棵,结果内人就病倒了。”
“那神巫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是呀!要做什么才好?”
“神巫大人,请指明方向,救救我们!”
“莫慌!”阎婆婆大喊一声,村民瞬间安静下来。
只见阎婆婆两臂缓缓上抬,掌心向天,双目低垂。
“啊!山神大人要发话了,山神大人来了!”
只听阎婆婆尖刻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魔使凶狂,星辰无光。阴风送葬,花落人亡。齐尔全力,尽除不祥。顺神者昌,逆神者亡!”
语毕,全场仍是安静无声,良久后,阎婆婆睁开眼。
“山神的话语已经传达,我们要听从山神,消灭恶魔,驱赶不祥。首先,就要把这不祥之树,害毒之花通通毁掉吧!”
“服从神巫大人的指示,大家快去!”村长屠公允首先响应。
“听山神大人的话。”
“不能让山神大人生气。”
“除掉病根!”
村民们纷纷开始行动,在这个村子里,神是绝对的存在,如果谁做出违逆神的行为,后果将十分可怕。
于是,清理桃树的行动全面展开。用绳子拉倒,用斧头砍掉;花瓣全部扫除,同倒下的桃树一齐扔到枯井里,最后用焚烧处理,做到不剩渣滓。
当平地上的桃树被消灭得一干二净,人们又转战小山坡,而那棵巨大的桃树就伫立在此,睥睨着众人。村民们懵了,面对这么大一棵树,该怎么办呢?用绳子拉吧,全村的男性青壮年一起发力,结果绳子断了,众人跌倒在地,摔成一团,大树纹丝不动;用斧头砍吧,树皮还没砍掉,拔出来的斧头却撞在砍树人的额头上,那人晕了过去。
“此树会妖法!”
“活了这么久,恐怕成精了。”
有人猜测着,束手无策之时,不知哪里冒出一句话:
“只能把它烧了吧。”
烧了?
如此壮硕的桃树,枝条能绵延数百米,树下几里还铺满了茂盛的青草,这要烧多久啊。
大多数人犹豫着,却有两个暴躁的青年拿着火把充上前。
“住手!”一个苍劲的声音喝道,制止了两个青年下一步的行动。
喝声的主人是老村长,白眉白发,虽年逾花甲,威严不减。“看清周围吧!如果把它烧了,危害不可估量,方圆百里物皆可然,火势极易蔓延到村子,这一定会咎由自取的。”
“村子附近的桃树只剩下这一棵了,大家做的足够啦。此树离村子还有一定距离,花瓣飘不进来的,既然大家对它憎恶又害怕,从今往后,不准踏进此树方圆一里内,相信就能无事发生了吧。”
老村长毕竟操持村务二十余年,德高望重,众人对他十分尊敬。
“既然老村长这么说了……”
“是啊,弄不好会引火上身。”
“差不多就行了吧。”
村民纷纷表态。
阎婆婆被老村长的气势镇住,想有进一步行动,却说不出话来,加上村民们基本动力已尽,她只好忿忿离开。
因此,村里的新规矩就定下来了。小山坡再无人光顾,村民们对巨大桃树畏而远之。对他们来说,巨大桃树就像是一只沉睡的恶魔,不知何时会苏醒,张牙舞爪地扑向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