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翻云覆雨
疯狂过山车。
一纸通告，将我和毕胜红的关系彻底地逼上绝路。
而一封政令，2009年用钱烧红了整个地产的天空。
开春第一天，猝不及防地集团发来了行政通告：丁若男升任金匮城市总。
我一下子蒙了，毕胜红怎么办？
我看着这份任命书，无法想象毕胜红会怎么看我？我以后还怎么和他相处？
我如坐针毡，好不容易到了中午。趁大伙出去吃饭的时候，过去找毕胜红。
办公室不在，水吧不在，天台？
果然，毕胜红在天台吞云吐雾。
我走过去，默默地站在旁边，试图找一个合适的开口的机会。
他一根烟抽完，接着一根，我无法插嘴。我一横心，不顾脸面地开了口。
丁：我，我不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的。
毕沉默。
丁：我可以去拒绝的。
毕奇怪地看着我。
丁：真的，我现在就去。
毕：你为什么要拒绝？
毕就烟扔到地上，狠狠地踩扁。
毕：你以为我会承受不了吗？你实在太不了解我，也太不了解集团的政治了。
毕胜红往下走去，边走边说：丁总，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考虑其他的，尤其是我。
在天台通往楼梯的入口处，他停了下来，慢慢地说：若男，在职场中最重要的是先保住自己。
如果说任命我为金匮的城市总是对前两年集团管理方向的一种颠覆的话，那么2009的地产就像坐上了疯狂的过山车一样，和2008年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说一件小小的案例就知道它的疯狂不一般。
太湖湾售楼处二期房源开盘加推的时候，去年被我们忽悠进来的恶霸张建国又带着一群人来了。他这次带着满脸真诚的微笑和难以承受的热情。
进门，张建国他就冲上来，抱住去年的销售员狠狠地亲了几口，然后四处寻找毕胜红。终于看到在开盘现场另一个角落的毕胜红，跑上前去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就想往上亲。那架势比见了亲爹娘都亲。
毕胜红反应快了一步，连忙举手挡住了。
他热情洋溢地说：感谢你啊，真是感谢你啊，毕总。感谢，感谢！
看来当年那点伎俩，其实这个恶霸早就明白了，只是一场你情我愿地做戏。
而这场戏在今年房价不断刷新的形势下，变得如此美妙。
他不但自己再来买了一套，还带来了整个镇上做企业开厂的人。
张：毕总，剩下的房源，您有多少我们要多少？
毕拉着恶霸张建国到了小会议室去商量，他带来的一群人在外面焦虑地讨论着。
厂1：啊呀，我还开什么厂啊？
厂2：你看老张（恶霸）的房子今年翻了一番，去年350万现在变成700万。我就是做死了，连着100多个工人，一年也挣不到50万利润，能保个本就不错了。这100多号工人，现在每个员工又都要交金了，成本又增加了不知道多少。
厂1：以后，我也跟着老张买房去，还做什么厂子。
厂3：我他妈外贸也不做了，去年亏了一套房去。我也就跟着你们买买房吧。
厂2：咱们什么都不要做了，我回去就把厂子结束，抱团跟着老张去买房。你看人家温州人抱团买房，老太太都千万富翁了。我跟定老张了。
旁边另外一群钢材市场的老板们也在焦急地等待毕胜红。
去年在别墅购买上大获其利的另外一个客群就是钢材市场老板。他们凭钢材拿到了银行的大量放不出去的贷款，于是来买了房，结果发现一下子成了暴发户。钢材市场老板本来就抱团，于是更加拉帮结伙前来买房。
他们比较特殊，一般每次来都是几个相互有关系的家族一起过来，并会带上儿子、女儿等小辈，他们把这看做是一种投资教育。可以看得出来，他们极其懂这个社会的面子工程。基本一身名牌是标配，加上豪车，不是宝马就是奔驰，最次奥迪。不管钢材生意做得怎么样，看他们的外在都很能唬得住人。
而他们之所以能够在那一两年特别有胆气，其实无他。主要原因就是金匮的银行放贷实在放不出去，大家的指标都完不成，钢材成了银行认为释放贷款最稳妥的行当。几乎所有的银行业务都赶着求着追着他们要把钱放给他们。也算是那两年的一道特殊的风景了。甚至获得贷款额度大到直接转开发的钢材市场老板也有。
不过容易得到的也容易失去。
钢材市场老板火过这俩年后，地产后市走低，钢材价格下滑，资不抵债的同时；房价又快速下滑，他们的贷款额度已经低于总体房价了，房子又卖不出去，自己还要扛着贷款压力，又有多少人倾家荡产陪了进去。那些宝马、奥迪、奔驰竞相以几万十几万低价出手，只求活下去熬过去。那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大半年而已，一房难卖到一房难求。需要打关系、通信息才能买房。这变化太戏剧性了，你想不到，我也想不到，任谁也没有想到。
太湖湾去年是最火的项目，今年也还是。
一年不到，翻了一番。
自从公布任命之后，我认为对毕胜红最大的尊重就是维持现状不动，我只是做了一个表面上流程的签字者而已。毕胜红还是管那两个项目，甚至自主权更大，我完全放手。他一个别墅项目、一个品质住宅项目，都是08年的爆款，所以他也不在办公室了，天天在售楼处待着，和客户深度沟通交流去了。
反正，09的房子是不需要专业的，因为不用考虑卖房子的任何技巧，客户每天都在争抢中。有房源的才是老大，一个畸形的卖方市场。
09年速度决定一切，快快快！设计要快，工程要快，前期要快，拿证要快，卖得肯定快。只要房源一出来，不用担心一切OK。
而09年的土地市场更是一片如火如荼。从年头到年尾，地王不断被刷新。每次新地块推出，标题都是新的地王诞生了，只是换了块地而已。只是地价从两三千快速增长到五六千，直接敢追目前的房价而已。
而我这个城市总，在这种形势下需要做什么吗？什么都不用做。等着销售指标一再被突破就好了。市场在推着你快速奔跑，你只要跟上就好。
这是最好的时代。
这是最坏的时代。
地产圈到处流传着这句话。
我不知道到底是好是坏。
我知道的是：这是个疯狂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