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雪夜窥私

就在这时，我发现了1920——我隔壁，我们没有租到的房间的露台上，一对男女正在调情。

我揉了揉眼睛，我的视力不太好，有点近视。我怕看错。

喔，天啊。我没看错，正是殷柔雅情挑花无意。他们好像是参加了派对才回来的样子，俩个人都是一身正装。

花无意手上拎着一支精致的水晶酒杯，眼神空洞地看着酒杯的光泽变化。殷柔雅像猫一样缠住了他，进进退退，每一次的动作都是优雅撩人，似邀请又是拒绝。化物的眼神变得热烈，酒杯跌落在露台上，花无意抱住殷柔雅正要——

殷：嗯~露台，别人会看见的。

花：除了鬼，谁也看不到——

他们从露台开始——

我忙将脸从窗边挪开，放下窗帘。

我的心砰砰地跳。

殷柔雅和花无意！

我木木地坐在窗台上，良久良久，我想起了殷柔雅学生时代的那次恋爱。

那年，殷柔雅大专一年级，才十九岁，她能歌善舞，加入了学生会，成为表演骨干。那一届的学生会会长，大专四年级，是一个来自金匮乡镇的有为青年，叫杨有为。杨有为他既弹得一手好吉他，又是辩论赛的主力队员，他不但学习成绩名列前茅，而且体育项目个个拿手。而且，关键他还长得很帅气。

那个时候，大专里为他倾倒的女生可以排一个加强连，殷柔雅也是其中的一个。但是，殷柔雅美丽，她是她们中间最为美丽的。十九岁的她，不但美丽，而且清纯。她毫无疑问地吸引了杨有为的目光。

两个人热恋了。

可是，两个人热恋的这件事情，却只有我知道。

杨有为告诉殷柔雅，学校里面不要公布恋情，免得影响老师的评语，校方的评价。并且作为学生会会长，他不应该倡导校园恋爱，校园应该是念书的地方。

陷入恋爱中的殷柔雅，自然什么都听他的。

直到有一天，六月的暴雨冲刷着校园。暴雨过后，一部跑车开进了校园，耀武扬威地停在篮球场旁边。

杨有为正在打篮球，殷柔雅是啦啦队的队长。

杨有为每进一球，都会看向殷柔雅。殷柔雅都会回复温柔一笑。

两个人的眼神。

那眼神藏都藏不住。

恋爱其实是骗不了人的。

那股恋爱的氛围突然被汽车的喇叭声给打乱了。

跑车上来下来一个女子，一身名牌，却和那部跑车一眼，嚣张跋扈。

看球的人都在嘘这个女子，在校园里面鸣喇叭，无礼至极。

那个女子不管不顾。

杨有为听见了，回头一看，整个人僵住了。

慢慢地，他的笑容不见了，将球抛给队友，他冷冷地走了过去。

殷柔雅傻乎乎地正要跟过去，被我一把抓住了。

我碰到自己的事情很傻，但是其他时候直觉非常准确。

我知道，杨有为和这个开跑车的女子关系非同寻常。

后来，果然被我猜对了。

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杨有为的未婚妻。

未婚妻又怎么样？又没结婚。结婚了还可以离婚呢？

当殷柔雅信心满满地说这话时，我却知道杨有为一定会伤害她。

因为这个女人是杨有为所在乡镇的名企业家之女，不但有钱还有势力。杨有为的前程似锦都在她身上了。

而杨有为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放弃那个女人，所以才会不公开恋情。

其实，真相很简单，只是当事人总是一厢情愿地不愿意相信它。

没多久，杨有为向殷柔雅提出了分手。那个时候，殷柔雅刚刚好怀孕两个月，是我陪她去打的胎，也是我陪她在小旅馆里度过那折磨她的疼痛的夜晚。

从那次以后，我再也看不到那个清纯的殷柔雅，她同样美丽，甚至更加美丽，但是那份清纯再也找不回来了。我看着她的追求者越来越多，礼物收到手软，但是眼中的真情却已经不再有，从打胎那天起，殷柔雅就苍老了。

订婚也好，结婚也好，她都是那个苍老的殷柔雅，在婚姻的围城里，在人生的算盘里，精打细算，她不动真情。

而这次，她对花无意不同。她生来喜欢才子，花无意又那么有意思，她这次是真的迷上他了。殷柔雅使出了浑身的手段，她想去抓住这个男人。

然而，我却担心殷柔雅得不到她想要的。

这就是我的直觉。

对于他人的直觉，我一向非常准。

而我对自己和毕胜红的未来，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么美好的瞬间，我希望，真心希望它能够天长地久。

可惜，

人生的美好总是太过短暂。

当时我们以为的天长地久。

其实往往都不能走到白首。

只是，56我没有想到，

在我和毕胜红相识的二十年里面，

这样的美好瞬间竟然只在2001年，

如同流星闪过天际，毫无痕迹可以寻找。

人生啊，就是翻云覆雨，变化无常。

就像我完全没有想到，这样才华横溢、有趣可爱的花无意竟然在几年之后车祸身亡。而那位让我打心里瞧不起的朱建筑设计师却在十多年后，成了施工图设计的老大，每年年均产值数亿，在金匮市呼风唤雨。

你喜欢的-美好的事物，往往脆弱得不堪一击，容易消亡；

你厌恶的-无耻的事物，反而能经得住岁月，长久存于世。

而美好的事物或人，一旦长久存在，当初的那点美好只怕都已经被岁月打磨消失不见了，所以也可以说是消亡了。因为后来存在的那个，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了。

在初夜想到这些，恐怕也只有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