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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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墨决定放弃先前的道路,换另外一种偏僻、较远但也更加安全的路线。
在王家的那段日子里她庆幸自己浏览了石佛山地图,因此加上村民的指点,她很快就知道了究竟该怎么走。
代价则是,抵达紫云林的时间会比预计要晚一两天,这样主要可以防止遭遇围追,武僧数量如果多于三个她自知就难以对付。
其次,虚墨也不想杀人,她坚信这些和尚只是被盘罗欺骗,这点也包括石佛山的所有信众,一切在真相没揭晓之前的流血皆无必要。
路途中她们相当小心,非必要情况下不与陌生人说话,也绝不借宿,在野外过夜让许婉儿很不适,夜中狼嚎反复让她惊醒难眠,哪怕虚墨告诉她野狼很少会主动攻击人也没用,这么折腾下来,两夜过去许婉儿精神状态糟透了,眼眶严重发黑。
万幸的是,果然在路上没遇到一个武僧,唯见的几名普通僧侣也对天生寺一切事情不知情。
终于,艰苦跋涉下,她们来到紫云林附近,此刻正是夜里,许婉儿迫不及待地想要好好洗个澡睡个安稳觉——她上次睡在床上还是诅咒之前,那感受几乎都快忘了。
然而刚靠近王家宅院,她们就隐约听到了一种嘈杂混乱的动静,随着靠近,她们还看见了一抹发亮的橙色光芒,光芒笼罩宅院,卷起一阵阵的黑烟。
在意识到是王家着火后她俩难以置信地看向对方,不多说什么,急速向灾祸现场跑去,虚墨模糊地感觉许婉儿是在流泪,但没法佐证,太混乱了——宅院前围着大量救火的人,这些人徒劳地从远处拎来一桶桶水浇上去,年轻人惊讶、老人忧心、小孩或尖叫或欢闹,一眼扫去皆是村民,没一个王家人。
因为是夜里,虚墨带着面罩、许婉儿一脸灰尘,所以没有一个人看出她们俩是谁——这种情况下人们也很难把注意力放在别的事情上。
许婉儿在着火宅院的大门前停下步伐,她伫立良久,担心、困惑和惊恐相互交杂,虚墨迷糊地感觉有人在喊她,她回望一番发现听错,再转过头去时直接就看见许婉儿奔向院落的背影。
不光是虚墨,其他看见的人也都说危险,惊惑怎么有人还敢冲进去。
在看到门梁上的断木砸下封锁掉许婉儿的退路后,一个念头充斥在虚墨脑海中——必须要救人。
屋内的人可能遭遇不测,但救许婉儿还来得及,她迅速绘制法印把燃烧的门框打出一个缺口,一跃而进。
四周一片火海,高温气流狂暴地烘烤着她的手臂、脸颊以及双眸,让她联想起了熔火炼狱。
屋舍正在火舌舔舐下缓慢剥落,花园中的植物蜷皱成灰烬,她顶着浓烟眯着眼艰难地寻觅着,暂时发现不了许婉儿在哪,宅院也就这么大,她跑不了多远。
虚墨呼喊着她的名字,同时绘出能隔绝温度的护罩法印,她走到内院一角,踩到某柔软物,低头一看才发现是具尸体。
这人是王家家丁,其头部开裂是被钝器击伤,虚墨在顷刻间就猜测可能是天生寺所为。
这些吃斋念佛的僧人怎可滥杀无辜?在想到那武僧还想要她命又觉得不奇怪。
但这也只是猜测,不能佐证。
紧接着她还发现了更多尸体,其中甚至还包括了王旭。
王旭就坐在溃败的书房中,他面前的成堆书籍皆被焚毁,那头部开裂,伤口处冒出粉色物质,他维持跪姿,生前应该是在求饶。
当发现女人和小孩也惨遭毒手后,虚墨从心底燃出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直至许婉儿的哭嚎才让她回过神来,循音找去。
位置是厨房,屋顶已被烧光,许婉儿跪在地上,把一死去的男人抱在怀里,情况一目了然——男子是王家长子,也就是许婉儿的丈夫。
“什么人要干这样的事啊!”许婉儿哭道,她的脸被烧的通红,臂膀出血,四周的火也似乎更裂了“为什么!为什么啊!”
“你必须赶紧出去!”虚墨冲她叫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得活着才能查明真凶。”
“我丈夫死了!我还活着有什么意义!”
虚墨没理清这话的逻辑“火太大了,我们出去说!”她走过去拉起许婉儿,这人也没抗拒,或是无力做其他挣扎。
虚墨把她的手搭在肩上,半扛半扶地带她逃离,出口尚有距离,需要坚持。
许婉儿的抽泣就在耳边,她混乱地呢喃着一些话,亦或者是想说什么,总之木材烧裂的爆炸声让虚墨注意力难以集中。
‘轰’一声巨响,主房崩塌,火星卷成一团热浪直冲顶空,余波扩散惹地人眼睛发痛。
就在这时,一泼温热的液体猛地泼洒在虚墨的侧脸,许婉儿浑身抽搐,而后整个身子似乎痉挛,虚墨茫然看去,诧异地发现一柄箭从许婉儿鼻梁插入,直接贯穿至脖子。
许婉儿痛地嘴巴张大至极限,没了呼吸,那浇在虚墨侧脸的正是鲜血。
虚墨震惊地松开手,任由这具尸体挡在地上,她颤抖地拔出初雪,警觉看向四周,用尽力气喊道“谁!是谁!站出来!”
身后传来一声落地,虚墨迅捷转身,见到一位持弓武僧,这武僧面色铁青,嘴角下扬,也戴着斗笠。
“果然是你们。”虚墨咧开嘴,展露獠牙,瞳孔异化“为什么要杀王家人!——算了,这已不重要,你们去黄泉之下亲自给他们解释吧!”
“你这孽障,还不知是自己闯下的大错!?”又一声落地,说这话的人声音雄浑有力,正义凌然,并且相当熟悉。
虚墨警觉地再转身,发现正是盘罗方丈。
方丈依旧一手持杖,一手念珠“王施主笃行佛法本不该受此罪责,但因为你的胡搅蛮缠,落得这般下场,这些人皆是因你而死!”他突然愤怒地咆哮,涨红了脸“你要为他们赔罪!”
“是你杀了他们,是你诅咒了许婉儿,也是你——每两年就要吃掉一个童子!”虚墨坚定地不被盘罗的情绪所影响“我唯一的罪就是没能第一时间就杀了你,”
“你这白痴丝毫无法意识到自己在酿什么样的恶果。”盘罗阴沉着脸,极为娴熟迅速地挥舞禅杖“凭你那满是糨糊的脑子,这辈子都理解不了上层的崇高思想,算了,就让我来让你能有半点作用吧,也算行善积德了。”
“我遇到过很多自以为是的混蛋,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的一个。”
虚墨法印绘制一半猛然停手,灵巧侧身躲避身后射来的一箭,急速冲向持弓武僧,于其身后短暂停留后变再次奔向盘罗。
持弓武僧困惑,再次抬弓时才惊恐发现脖中刀痕正在喷血,连忙捂住伤口,绝望地吐着血倒在地上。
“停止愚行,再有人因你而死,恐怕连佛祖都救不了你!”盘罗虽然体胖,但灵活地厉害,那禅杖攻势如雨,挥舞刮风,显然附了魔,虚墨几次佯攻都被他识破,初雪和禅杖之间高频率发生碰撞。
缠斗几番,盘罗抓住机会,一个冲击让虚墨后撤,紧接着他抬起手转动禅杖,卷出一股金光,而后跳向虚墨将禅杖砸向地面,一股巨大冲击把四周火都灭了一半,虚墨被冲地滚了三圈撞在墙上,嘴角鲜血流溢。
她迟缓的把初雪拄在地上,艰难地站起来,喘着气绘制法印。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方丈斥道“再这般执迷不悟,对你没有好处。”
“闭嘴,死秃驴。”虚墨忍着痛,不让更多的血吐出来“我要让你看着自己的舌头被拔出来。”她报复性地骂道“然后再宰了你!”
盘罗失望地摇头,他再挥舞禅杖,砸出金色波动,尚未成形的法印彻底被打乱,虚墨又被气流冲撞在墙上,墙面砖石松动,她咳出一大口血,初雪也脱手落地。
她凝聚法力欲求维持妖化,但仍旧体力不支,难以恢复。
盘罗走到虚墨身边,一脚踩住她腹部,让她爬不起来。
他抿起嘴嫌恶地骂了句‘畜生东西’,对着虚墨的脸一杖锤去。
她眼一黑,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