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断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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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天道宗主

沐禹随着朱馥她们连夜过了长江。朱馥一来怕施正坤跟着坏了天道宗主的事;二来她对施正坤也不放心,因为通过一路观察,她发现施正坤只是为了报私仇,才勉强与她们一起,这种人不知哪天可能就会投靠朝廷。又巧碰到李卫,朱馥冰雪聪明,善于察言观色,她已经看出施正坤认识李卫。朱馥一直都觉得施正坤在身边是块绊脚石,想找个借口丢了他,正是碰到李卫有了机会。她故意引沐禹、梅氏姐妹出来,向沐禹说道那李卫是官府的人,施正坤已经与他有勾结。沐禹听了大惊失色,并不相信。朱馥诱他从窗外看到施正坤与李卫亲密交谈,朱馥伶牙俐齿,又道施正坤本来就是朝廷命官,很容易被官府收买,沐禹才信了朱馥说的话。沐禹感觉施正坤是个小人,一气之下就把他丢下,随朱馥渡江而去。

而他们连夜偷偷走掉,早被李香玉看在眼里。这些其实都在李卫掌握之中,李卫既得了施正坤,又故意让朱馥带走沐禹,他的眼光比谁看的都远,他预料以后要想剿灭这个天道教,还得靠这个沐禹。

李卫心里既有了计策,第二天便胸有成竹往浙江赶去上任。却说朱馥带着沐禹也是马不停蹄,过了长江,只在江宁一休息,第二天便赶到了苏州。因为这扬州、江宁、苏州三地有天道教徒分布广泛,那枫川太郎误打误撞,本来受别人指使要杀李卫的,不想竟灭了一个天道教的驻点。这枫川太郎以前就和天道教有些过节,现在又杀了天道教的人,朱馥立即在这三地散布消息,见了那群倭贼,要把他们碎尸万段。而各个堂口互通信息,又飞鸽传书到苏州。那天道宗主正在苏州,立即回消息给朱馥,让她不要与那群东瀛人纠缠,尽快带沐禹赶来苏州。

朱馥接了天道宗主的命令,便带沐禹到了苏州。这苏州是个好地方,自唐宋时期便有"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之说,这苏州不但水路通衢,而且园林景致众多,奇趣秀美,雅致物妙,是个让人流连忘返之地。沐禹出到此地,便觉美不胜收,难以却步,一路不住赞赏江南美景,也不忘夸赞朱馥她们几人,说她们生长在南方如此山清水秀的地方,难怪会长的如此秀美可人,几个人听了都更觉沐禹可爱。朱馥对他的情愫也是更加剧烈,二人本已经互生好感,只是这层薄纸还未捅破,但二人都是心里清楚。但朱馥对沐禹爱的越深,心里越是担心不已,因为只有她明白天道宗主为什么要她想尽办法把沐禹带到这来。最主要的并不是让沐禹加入天道教,他若能加入最好,但他若不同意,天道宗主的意思是杀了沐禹。而天道宗主真正想要的是沐禹身上的天雷刀谱。因这天雷刀法是江湖奇人缪天雷所创,他只传给了沐星齐,而江湖早有传闻,谁学会了天雷刀法,谁就是天下无敌。

天道宗主曾交代朱馥,务必要拿到天雷刀谱,这样就会在光复明室的道路上更近了一步。于是朱馥便想方设法接近沐禹,骗取他的信任,但没想到朱馥却爱上了沐禹。和沐禹交往的这段时间,更是让朱馥对利用沐禹这件事感到心里不安,同时也让她对天道宗主说的得到刀谱就能光复明室这件事有了不解和怀疑,她疑惑一本刀谱真的能有那么厉害吗?但她不敢向天道宗主询问,她只能把沐禹带来,希望沐禹能加入到天道教来,而天道宗主能看上沐禹这个有无限潜力的年轻人,而不是只想着他身上的天雷刀谱。若天道宗主仍然想要刀谱,朱馥把沐禹带来了,也好当面调停,也不至于就翻了脸。但朱馥一直担心沐禹不会把刀谱拿出来,更不会让天道宗主把天雷刀法学去,到那时天道宗主再威胁沐禹,那恐怕就难办了。朱馥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但她不知道如果真成了那样,她会怎么办。她不敢想了,也许只能等到见了面才能说的好。

朱馥和梅氏姐妹带着沐禹到了苏州,才算松了口气。在扬州虽然天道教势力也很大,但忽然杀出的东瀛倭寇和李卫的出现,让朱馥还是心里不安。但现在到了苏州,便什么也不用怕了,一来苏州和杭州是天道教的活动中心,势力蔓延到各个地方,甚至在官府都安插了人,有什么风吹草动,略一活动,便可摆平;二来朱馥听说天道宗主就在苏州,更是增加了胆气,因为有天道宗主在,遇到一切事情都会迎刃而解,朱馥知道他的手段。有天道教的人迎他们而来,并带来消息,让她们到苏州郊外的复曌草堂等候宗主。朱馥他们几个人便往复曌草堂而来。这个复曌草堂乃是扬州一个盐商所建,人们并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只知他自称牛八,因他富甲一方,财大气粗,黑白两道通吃,不但江湖上的人给他面子,连官府都不敢得罪他,因此人家都称他为牛八爷。

因雍正登基,彻查江宁织造局亏空,连带要查两淮盐务,两江总督范时绎正不知如何是好,这时江苏按察使马世烆把牛八爷找出来帮忙,牛八爷掏银子把盐政上的亏空给补齐了,范时绎才保住了两江总督的顶戴花翎,因此范时绎与牛八爷成了朋友。因牛八爷攀上了总督大人,在两淮之地更是呼风唤雨,成了谁都不敢惹的人物。牛八爷并不像表面上只是个盐商那么简单,他与天道教的关系密切,他用经商贩卖私盐聚敛的巨大财富作为支柱,暗中支持天道教在江浙一带的活动,而天道教更是为他走私贩盐保驾护航,二者可谓是相互照应,各取所需。因有如此亲密的关系,那天道宗主来苏州要住进他的草堂,也不奇怪。

沐禹和朱馥她们一路走来,这苏州湖水交错,石桥交织,园林密布,灰巷青台,树木繁盛,花草幽香,沐禹是看的呆了,也不知走过了多少石桥,也不知渡着小船过了几条河,眼看已经是山穷水尽疑无路,忽然之间又觉柳暗花明,那复曌草堂便出现在了眼前。这草堂在不远处观望,便觉布局合理,地形独特,依水而建,又若隐若现于葱茏茂密的大树林木之中,若不是熟悉这个地方的人,第一次来肯定会被它与周边环境融为一体的构造所骗,可能并不知道这里有个偌大的庭院。几个人走近了,一个青石灰砖砌成的大门出现在眼前,大门的门檐是琉璃瓦镶边,门框门扇都是樟木匠成,漆着朱红的漆。门上挂一红木匾额,上书四个字:复曌草堂。

也不知是时间久了,还是什么原因,那曌字下面的空字竟有些斑驳模糊了,乍一看像是"复明草堂"。沐禹心里想到幸好这个地方隐蔽,若是被官府看了这四个字,有几个脑袋也被砍了。门口站着几个彪形大汉,和来迎接他们的人一样,都是留着贴头皮的头发,好像是还了俗的和尚。那几个人显然认识朱馥,立即毕恭毕敬的齐声道:"公主来了,里面请。"把马匹和盘缠都接了过去,有两个人引着梅氏姐妹到一间偏房休息。一个人走过来道:"二位请随我来,牛八爷已经等候多时了。"朱馥和沐禹跟着那人绕过一片花园,只见这园子假山奇石,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等江南风景的模型都有,沐禹正惊叹建造这个园子的人真是能工巧匠,只听朱馥道:"看出什么名堂了吗?"沐禹摇摇头。朱馥道:"你第一次来苏州,自然不知道喽。这个园子是按照苏州城而设计的,它把苏州城按比例缩小了放在这,自是心思巧妙。"沐禹听了,更是惊讶,连连赞道:"真是巧夺天工,匠心独具。"只不知拥有如此精致园子的主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沐禹心里想着,却已穿过园子,面前出现一片用青石板铺成的院子,院子里竟空空荡荡的没有一物,像是提前拾掇了一番,把杂物都清除了,所以才空无一物。正对着是一排高大的徽式建筑,建筑成廊式方形结构,中间有天井。

只见里面跑出几个人,都是清一色的短发,个个精壮扎实,一看都是练家子。这几个人排成列,都抱拳作揖齐声道:"恭迎公主到复曌草堂。"朱馥笑吟吟的摆了摆手,那几个人都站直了,把手背在后面。只见一个矮瘦的精神抖擞的中年男人从屋内走出,和草堂内这些短头发、穿着短衫绑裤的护院不同,这个人竟是一袭长衫,而且这个长袍特别长,托在地上,这个人也不伸手提提衫摆,只顾让拖在地上,在脑后还扎着一个小辫子。只听此人洪亮的声音响起:"原来是公主到了,牛八有失远迎,勿怪勿怪。"朱馥赶紧说道:"牛八爷客气了,您与宗主是至交好友,我又怎敢在您面前托大。您让我们来您的草堂歇脚,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哪有怪罪的道理。"牛八爷嘿嘿一笑,看了沐禹一眼道:"本来我这草堂是不准生人来的,但宗主捎口信给我,说公主要带一个重要的客人来,宗主能看的起的人,我牛八敢不从命,而且晚上宗主要用我的草堂召集苏州各处的堂主来做道会,我也就稍微收拾了一下,显得寒酸了啊。"朱馥道:"哪有哪有,复曌草堂乃江南第一草堂,谁敢说寒酸,那真的是没眼光了。"牛八爷指了指朱馥道:"还是一样的伶牙俐齿。"又拿眼瞅向沐禹道:"难道这位年轻人就是公主从北面带来的宗主要见的客人?"朱馥道:"不错,就是他。"然后示意沐禹向牛八爷问好。

沐禹拱手道:"晚辈沐禹,见过牛八爷。"牛八爷哈哈笑道:"果然是一表人才,沐少侠能来我这草堂,也算是我的荣幸。我先替宗主在此招待一下,等宗主来了,你们可尽情畅谈。"把沐禹让进屋内坐定,这牛八爷一直瞅着沐禹不放,然后说道:"我牛八虽然是个生意人,但走南闯北多了,在江湖上也有些见识。听闻沐少侠的令尊就是大名鼎鼎的沐星齐沐大侠,而江湖上谁都知道沐大侠以武林绝学天雷刀法闻名于世,我见沐少侠随身并未携带刀具,难道少侠没有习得刀法?"沐禹刚要说话,朱馥立即插嘴道:"沐公子的剑法更是厉害,还需要学什么刀法。"沐禹道:"我从小跟师父学习剑法,并没有学习刀法。只是有一本刀谱……"只听朱馥赶紧打断道:"我们赶路也饿了,不如边吃边聊。"

那牛八爷脸上现出一丝不悦,立即又浮现笑意道:"是牛八疏忽了,我立即吩咐他们上些酒菜。"牛八爷刚走出门,只听朱馥低声对沐禹道:"在江湖走动,要多加留神,何必那么实在告诉他刀谱的事。"沐禹愣了一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师父总说江湖险恶,但我却不会说谎。其实这刀谱与我并没有什么用处,我虽然一直把它带在身边,但从来没有翻看过。记得小时候师父要教我这刀谱上的刀法,但他看过之后连连摇头道:‘这种武功太过刚猛炽烈,把持不住就会走火入魔,还是不学的好。’只把刀谱交给我,让我随身携带,对我父亲好有个念想。所以我一直贴身带着,放心,就算我说给谁知道,谁也抢不去。"只听朱馥调皮的说道:"要是我要抢呢?"沐禹看着朱馥,心里萌动不已,伸手握住朱馥的手道:"你何须要抢,只要你说一声,我立马送给你。"朱馥被他握着手,又听他如此说,脸上红晕浮生,低着头道:"看来你也不实在了,竟说些哄骗人的话。"二人正含情脉脉的对视着,却不知他们的对话早被牛八爷在门口听了去,牛八爷干咳了一声,走进来。二人立即松了手。

牛八爷坐下竟也不再问什么刀谱了,只是闲聊了几句,然后有两个护院端着酒菜上来。牛八爷故意说道:"我这草堂里没有丫鬟,都是男汉子。一来我这个人不喜欢女色,二来宗主曾告诫过我,想成大事的人,不能有儿女私情。"他这句话,绵里藏针,像是讽刺沐禹,又像是说给朱馥听的。沐禹被他说了,有些难为情,却见朱馥翻了翻白眼,并不理他。沐禹看到朱馥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牛八爷道:"沐少侠何故发笑?"沐禹道:"你的这些护院可不像你这么清心寡欲,见到梅氏五姐妹眼睛都直了,到现在还围着她们聊天呢。"朱馥难得一见沐禹如此风趣,咯咯的笑了起来。那牛八爷听沐禹嘲弄他,也不生气,只是说道:"所以我这草堂,一般不会让女子来的,只是因为公主驾到,也算破了例。"

三人正聊着,只见一个护院走进来,在牛八爷耳边轻轻说了几句。牛八爷站起身道:"公主、沐少侠,在下有些生意上的事需要到外面走一趟,不能在这陪二位了。晚上宗主会驾临草堂,我已经吩咐好了,只管在此设坛请道会,这个地方安全,不会有官府的人发现。晚上我可能不能回来亲自迎接宗主了,请公主代我向宗主问好,改天见了宗主亲自请罪。"朱馥和沐禹见他要走,心里都是暗喜,二人起身相送,那牛八爷却不让送,快步往草堂外去了,他那一身长袍竟也不换。

待牛八爷走了,沐禹道:"总感觉此人怪怪的,让人捉摸不透。而且身上有股邪气,不像是正派的人。"朱馥赶紧过来要捂沐禹的嘴,说道:"不要多嘴,这个牛八爷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是苏杭地界数一数二的富商,他拿了很多银子资助我们天道教,而且他与官府关系密切,宗主通过他可与官府有所通联,他可是我们天道教的福星。"沐禹道:"你们天道教不是恨满清官府吗?为什么还要与他们有所通联?"朱馥含情脉脉的看着沐禹道:"傻小子,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们天道教要争取一切力量来对付满清鞑子,这些在南方做官的,还有兵勇,多是汉人,如果他们跟随我们,那么赶走满清鞑子易如反掌。就像请你来一样,我们天道教更缺少你这样的人。"沐禹故意道:"我还没答应要加入天道教呢。"朱馥佯装生气道:"要是我非得让你加入呢。"沐禹道:"你太霸道了,但霸道起来更可爱和漂亮了。"

二人只管说笑,又出去到园子里逛了一圈,不知不觉天暗了下来。只见梅氏姐妹跑了过来,朱馥嗔道:"你们五个疯丫头,跑哪里去了,到现在才回来。"那梅兰道:"我们怕在这碍眼,最好还是躲得远远的。"朱馥道:"就你牙尖嘴利,看我怎么收拾你。"二人正要打闹,只听梅竹道:"不要闹了,那些堂主们马上就要到了,我们也该准备准备迎接宗主了。"朱馥听了赶紧说道:"快去准备。"只听的草堂外面脚步杂乱,那些被派出去的护院,一人领着十个人来,沐禹一看有十队之多,加起来有上百人。这些人都披散着头发或束着头发,没有一个盘辫子的,脸上都面无表情,统一穿着宽袖袍子,都是前朝的服饰,若非是在这看到的,若在别处看到还以为是古人复活了呢,看的人毛骨悚然。但这些人平时并不会这样,也就是在进草堂之前才换的装扮。

沐禹开始有些诧异,后来觉得有些可笑,不知这些人要干什么,那个还未露面的天道宗主要搞什么名堂。草堂里的护院把桌子供品都摆到院子里,沐禹看了这些,原来牛八爷早就准备好了,沐禹心里想到这个牛八爷真是天道宗主的得力干将,什么都给准备齐备,像他这样的人物甘愿俯首帖耳听从天道宗主的,这个天道宗主的本事也真够大的。

天渐渐黑了,沐禹才发现朱馥不知什么时候竟没了踪影。沐禹寻了一会,也没有找到,也没有看到梅氏五姐妹,沐禹正在奇怪,忽听的一声呼喊,一个彪形大汉扛着把鬼头刀走了出来,在香案边一站,吆喝一声:"天道宗主驾临福地,各堂主跪地叩迎宗主。"那些各分堂堂主立即跪倒一片,嘴里高喊:"天道宗主万岁,为我等降福除祸。"沐禹见这些人像是疯癫一样,不愿和他们为伍,更不会跪下,只隐身躲在院子一棵树后,静观其变。只见从沐禹和朱馥白天吃饭的那个正厅里,走出一个穿着肥厚,身材臃肿高大的人,这个人也披散着头发,脸上还带着一个黑皴皴吓人的面具,在他后面跟着朱馥和梅氏姐妹等人,竟有十几个人之多。那天道宗主来到香案正中间的椅子上坐定,藏在面具里的双眼向跪着的众人看了看,忽然响起一个又尖又利的声音:"众位都是我天道宗主在芸芸众生里挑选出来的,与本宗主在前朝都是共享荣华富贵的。我们在今世又聚在一起,目的就是再要回我们曾经的荣华富贵,所以我们要赶走满清鞑子,恢复朱明汉室江山,你们愿不愿?"那些人齐声高呼:"愿为宗主恢复朱明江山鞍前马后,肝脑涂地。"天道宗主听了,脸上的面具动了一下,似乎很是得意,他双手往上扬了扬道:"各位起身吧。"

那些人站起身,都低着头不敢向坐着的天道宗主望上一眼,只听又尖又细的声音又响起来道:"今天本宗主驾临苏州,其实是为了两件事而来,一是考查一下我们苏州的各堂的情况;二是为了迎接一位朋友。本宗主虽然久居杭州,但苏杭也只在咫尺之间,我对苏州的事了如指掌。但有人竟背着我做一些与我们天道教不利的事,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本宗主开这个道会,就是为了惩治叛逆,背叛我天道教只会自食其果。"说完面具后面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众人,那些人都不敢抬头,只见天道宗主向拿鬼头刀的大汉点了一下头,那大汉喊道:"苏州昆山青水堂堂主杨易出来。"

有一个年轻人从众人中间走了出来,长的很是俊朗潇洒,白净的脸上虽然极力保持镇定,但还是现出惊恐万状的神色。那个叫杨易的年轻人走到香案旁,天道宗主尖尖的声音喝道:"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这个声音传到人耳朵里,嗡嗡作响,让人听了极不舒服。那年轻人支吾道:"属下自担任青水堂堂主以来,一直为天道教做事尽心尽力,一直想着为宗主效力尽忠,万死不辞。属下不知犯了什么错。"那大汉怒斥道:"大胆,天道宗主说你有罪,你就有罪,不知悔改,还敢顶嘴,罪上再加一等。"天道宗主冷哼一声道:"你还敢欺瞒本宗主,你私自勾结东瀛倭寇,在苏州、扬州等地兴风作浪,破坏我们天道教在长江南北的地盘,你胆大包天,该挨千刀万剐。"沐禹隐在树后听了,心想这个年轻人长的倒是一表人才,却奈何做贼,杀了他也不为过,谁叫他勾结外人,戕害我们自己人呢。只听那年轻人道:"我没有做过这些,这都是莫须有,我只求宗主看在我这几年为天道教不辞辛劳的份上,能放我一马。"天道宗主斥道:"混账,敢和本宗主讲条件,极刑使者,把他的狗头砍下来。"那大汉应了一声,提着刀走过来要砍杨易的头,只见一个女子从人群冲过来,嘶哑着声音喊道:"你们不能杀他,他没有勾结倭贼,他只是和我有了私情。"杨易却怒斥道:"没有你的事,快回去。"然后又跪下向天道宗主叩头道:"没有她的事,您说我勾结倭寇,我承认了,您杀了我吧。"天道宗主冷哼一声道:"承认了就好,砍了他头颅示众。"有几个人过来按住那个杨易,那个大汉举起鬼头刀,手起刀落,头颅滚地,一个好小伙就这样被砍了头颅。那女子见了昏死过去。天道宗主微微点了一下头,向那个彪形大汉示意把那女的带下去。那大汉明白天道宗主的意思,无非是带到没人的地方把这个女的也处理掉。那大汉喜不自胜,双手一抓把那女的扛在肩上就走。

沐禹在暗处看到,对那个女的心生恻隐之心,知道被那个大汉带走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于是一闪身跟着过去了。那大汉带着那女的进了一间不起眼的小屋,屋里亮着蜡烛,那大汉把那女子扔在小床上就撕扯她的衣服,那女子睁眼醒来,看到一个彪形大汉在自己身边欲形不轨,立即挣脱,一脚踢向那大汉小腹,那大汉用手一挡,把脚挡开,狞笑道:"小娘们,宗主把你赏给我了,我劝你乖乖听话,把大爷伺候好了,大爷兴许高兴了,会饶你一命。你若不从,现在大爷就杀了你。"那女子怒斥一声道:"我给你拼了,为我的杨郎报仇。"手一伸,从裤管里掏出一把匕首来,往那大汉面门划来,那大汉没想到她裤管里藏着匕首,大惊之下,脸上扬后缩,却已经躲闪不及,脸上从腮划过眼睛一直到了额头,被划出一条血道,那大汉不顾伤口,一伸手拧住那女子胳膊,那女子想挣脱,拗不过他劲大,匕首掉在地上。那大汉用另一只手占了一下流出的血,放在嘴里舔了舔道:"大爷本想让你舒舒服服的,你却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玩完你,要把你撕碎了。"说完双手摁住那女子,那女子叫喊着,动弹不得,被他压在身底。只听砰的一声门被踢烂,沐禹从外面破门而入。

那大汉吓了一跳,转身看着沐禹,他见沐禹是个生人,立即大吼道:"你是什么人,快滚,别坏了老子的好事。"沐禹冷哼一声道:"放了那个女子,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那大汉脸上狰狞可怖,再加上那道血痕,看了更是让人毛骨悚然,他瞪着沐禹恶狠狠的道:"小子,你找死。你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是天道教的极刑使者,老子今天晚上才杀了一个人,还不过瘾呢,"说着捡起扔在地上的鬼头刀劈头向沐禹砍来。沐禹看他刀堪堪砍到,脚步移动,身子一斜,那刀砍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沐禹飞起一脚踢在那大汉左肋上,那大汉闷哼着退了两步,双手握刀只管狂舞起来,奈何房间太小,那鬼头刀施展不开,沐禹稍一挪动,便碰不到沐禹丝毫。那大汉气急败坏,扔了鬼头刀,徒手向沐禹扑来。沐禹本意是救人,并不想伤人,所以不愿与他相斗,只是左躲右闪,那大汉却非要治沐禹于死地,使出浑身之力要杀沐禹。却忘了后面那女子,那女子捡起匕首,飞身扑来,正戳在那大汉后背上,那大汉后背被扎了刀子,回身怒目圆睁,向那女子迫来。沐禹飞身而起,踢在他背上,他踉踉跄跄向前扑倒,那女子匕首一扬,不偏不倚,正刺进他的喉咙里。

那大汉哼都没哼一声,便一命呜呼了。那女子杀了极刑使者,愣了一下,忽然抽出匕首向自己脖子抹去,沐禹眼疾手快,手一勾,勾住那女子手腕,稍一用力,那匕首掉了下来。那女子见沐禹把匕首打掉,突然哭出来,沐禹愣怔了一下,知道她的爱人被杀心里痛苦,也不知怎么安慰。只听那女子哭着道:"你为什么要救我,我的杨郎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让我死了算了。"沐禹柔声道:"何必呢,那个男的他不值得你为他死,他勾结倭寇,也是罪有应得。"那女子听了,气的咆哮道:"不许你这么说我的杨郎,你们都是一伙的,把个莫须有的罪名安在他身上,其实我早就知道,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加入天道教不能有儿女私情,被天道宗主发现了,一定会被处死,杨朗从来没有勾结过什么倭寇,是天道宗主想杀我们捏造的。"沐禹听了,心里一惊,他知道这个女子连死都不怕了,没有必要说谎。

沐禹觉得这天道教的陋规太没有人性,而天道宗主更是无情冷血。他又想到朱馥,自己本想着与朱馥能够有个甜蜜的爱情,但若被天道宗主发现又会怎样。沐禹心里一凛,他不敢往下想了。沐禹心里烦躁,嘴上喃喃自语道:"本以为这天道教是个替天行道的让人心有所向的好去处,却也只是一个不讲道理的邪教。"那女子听了脸露惊恐之色,低声道:"不要命了你,敢如此说。怕是你第一次来道会,不知道天道宗主的厉害。"沐禹见这个女子刚才还要寻短见,现在竟怕成这样,心里疑惑,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竟然怕天道宗主到如此地步。沐禹道:"我不光是第一次来,我也不是你们天道教的人。"那女子惊问道:"那你是谁?你若不是天道教的人,更不该管这个事了。我本该谢谢你救我的命,但谁也逃不出天道宗主的手心的,到时候我要经历比死还可怕的事,不如现在死了,免得回来受尽折磨侮辱,还是难逃一死。你既是外人,趁没人发现,赶快逃吧。"沐禹道:"蝼蚁尚且惜命,你又何必非要走上死路呢。况且你死了,你的心上人也不能复活,你还年轻,活着总有希望。"那女子听了沐禹的话,觉得沐禹说的有理,沉默一会又摇摇头道:"就算我想逃走,但这复曌草堂我又怎么能逃出去,又能逃到何处?"沐禹道:"我且助你逃出这个草堂,以后的路怎么走,看你自己了,千万别再误入了这个天道教了。"

沐禹领着那女子从后窗翻出,到了后院墙。那女子本来武功也不弱,而且有些轻功底子,在沐禹的帮助下纵身上墙,又轻轻落到墙外,沐禹也跟着到了墙外。那外墙正挨着一条河,河边停着一个带木桨的小船,沐禹道:"你架着这个小船逃命去吧,我也算尽力相帮了。"那女子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恩,你若留在这,天道宗主不会饶了你,我载这小船和你一块逃了,送你到想去的地方,也算我还了恩情。"沐禹岂能和她一起走了,草堂里还有朱馥她们在那,沐禹不能丢下朱馥的。沐禹摇头道:"我是天道教请来的客人,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的。而且我也不能这样一走了之,我还有事要做。姑娘只管放心走吧,咱们有缘可能还会再见。"说完已是翻墙而过,回到了草堂内。

沐禹又来到院子里的道会仪式,还是隐在树后观望。各地的堂主轮流上去表明忠心,都端碗喝了鸡血酒,轮到一个堂主上去,他刚端起碗,只听天道宗主大喝一声:"替本宗把他拿了。"只见两边几个草堂的护院一拥而上,纷纷使出擒拿之法,把那人压住,那人大喊道:"宗主,为什么要拿属下?"天道宗主冷笑一声道:"你自己做的事你知道,扬州私盐市场本宗交与你,你却有负本宗信任,中饱私囊不说,还与清狗衙门勾结,坏我天道教大事,你野心不小,又欲叛我天道教,实乃大逆不道,杀你一百回都不够。极刑使者何在?把他的肉给我一块块割下来,凌迟处死。"忽然有个护院慌慌张张跑来道:"禀告宗主,大事不好了,极刑使者被人杀了。"众人听了都是大惊,那被压着的堂主趁护院惊愕之际,发力挣脱,几个人围过来与他斗在一起,此人武功也不弱,竟从几人中冲出,想要逃走,只听嗖嗖风声,如蝗虫一样的竹叶镖都往他身上射来,与此同时,只见那天道宗主手腕抖动,手里把玩的两个钢球飞出,竟比竹叶镖先到,打在那人两胸之见,那人本想着如何躲过竹叶镖,却不想还有暗器,并且来的更为凌厉迅捷。那人被钢球打到,气逆受阻,浑身动弹不得,竹叶镖转眼即到,把他射的如同刺猬,倒在地上再没了声响。

那些竹叶镖正是朱馥和梅氏姐妹联手使出的暗器。天道宗主回头对朱馥道:"小妹,做得好,对于这样的叛徒,就应该立即处死,不能手软。"朱馥几个人点头称是。沐禹都看在眼里,对她们的唯唯诺诺感到很是气愤,对天道宗主的心狠毒辣更是不耻。只听天道宗主又道:"谁如果敢不听本宗的号令,敢叛我天道教做逆徒,下一次不会像他死的那么舒服了。"忽然又有人来报:"有个女子从后院翻墙,架着后面河里的小船跑了。天道宗主气的骂道:"这个贱胚子,她怎么有能耐杀了极刑使者,而且能逃出这草堂,给我把他抓回来,放油锅炸了。"几个人都要往后面跑去,只见沐禹从树后闪出道:"不用追了,人是我放走的,那个拿刀的汉子也是我杀的,有事找我好了。"几个护院听了,立即向沐禹扑来,朱馥在后面看到,心惊不已,这一个时辰只顾着在宗主身旁摆香堂,请道会,把沐禹忘在了脑后,本来想等时机成熟再请他出来与天道宗主相见,没想到只这一个多时辰的功夫,他竟闯了祸了。朱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喊了一声道:"住手,这是我们请来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