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梅中情

七

“姑娘回来了。”

长恭看着钟离芙从府门进来，便替她打伞。“这雪越下越大，瞧着姑娘身上都湿了，别惹了风寒。”长恭用手帕擦了擦她身上的雪水，又把手炉往她手里塞。

“好啦，哪有那么金贵。”她拍了拍长恭的手，示意她不必紧张。

“一会儿晚宴开始了，夫人送来了身衣裳，您回去梳妆。”长恭替她掀开门帘，果真是和外头两个季节，屋里火盆烧着，温暖如春。

长恭把打湿的斗篷解下放在木凳上，吩咐海棠拿去晾干。

缕金挑线纱裙，翠纹织锦羽缎斗篷，她这母亲可真盼着她这番宴会能找个如意郎君。

碧玉瓒冠，这三千发丝揽去一半，显得大方得体。

“长恭，一定要弄得这么隆重吗？”

钟离芙扶了一下头上的发冠，却是重了些。“夫人吩咐的，要姑娘一定要这么穿。”钟离芙撇撇嘴，她一向拗不过她母亲，便只好顺从。

安乐伯府的正堂已经高朋满座，安乐伯钟离玮同夫人云碧蘅在门口揽客。二十余桌酒席上，各样精致的菜品让人垂涎欲滴，往来仆人接送着宾客送的礼，一样样往库房里运。

李灵徽坐着马车在府门前落脚，她总来此处，安乐伯夫妇也对她视如己出，从不见外。只是她此番倒是又带来了一位皇室中人，一路跟在她身后。

“给公主请安。”钟离玮和云碧蘅看着李灵徽前来，便立马行礼，李灵徽扶着他们道：“伯父伯母不必和我客气。”

她转过身去，拉着身后那位少年。“给二位介绍，这是我五弟，忻州王李良玞。”

少年眉宇间英气十足，棱角分明，便是站在那，也有那种天生的贵气。李良玞是皇帝的第五个儿子，虽不是嫡出，可母亲也是宠妃，再加上天资聪颖，容貌甚佳，颇得皇帝喜爱。早些年便想要立他为太子，可他非长子，上头又有两位学识不浅的兄长，频遭大臣反对，也就作罢。

他自己也没那么出众，平时不喜揽功。

“见过五殿下。”

“二位不必多礼，这是晚辈的薄礼，恭贺常胜将军班师。”他吩咐着身边的人呈上，紫檀盒中装着一卷金丝缝制的道德经，他知晓安乐伯喜好这些文物，便派人重金购得。“臣谢五殿下厚爱，里面请。”

李灵徽带着李良玞入了府，便撞见了刚往出走的钟离芙。

“芙妹！”

钟离芙被长恭搀着，后头随着两个丫头，从花树下走来。只因她本身肤色白皙，再衬上这一身缕金裙子，便十分夺人眼光。她看见李灵徽，便快行几步前去。

“灵徽姐姐。”她微微附身行了个礼，瞥见了她身后的李良玞。

“这位是……”她看着他，倒像是白日里没付钱的那个少年。“啊，这是我五弟，李良玞。”

钟离芙知道是皇室中人，便急忙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五殿下安。”李良玞初看见她的时候便认出来是那个喜欢水芙蓉的姑娘，眉眼里欢喜得很，搀着她的手。“不必多礼。”

她下意识收了手，让李良玞的手落了空。

“谢殿下。”

三人相伴而行，一起同路去了大堂。

用过晚膳，自是安排了歌舞，钟离芙向来不喜瞧这些东西，便同钟离玮说身子不适，先回去了。云碧蘅看着她离开，很是不高兴。

“多大的人儿了，还这般任性，你也由着她。”

她趁着人声乱杂，和钟离玮小声道。

“我知道你想给芙儿寻夫家，她明年才及笄，也不急。”他牵过云碧蘅的手，拍了拍让她宽心。

钟离芙出了大堂，外头还下着雪，长恭替她系好了斗篷。“姑娘，咱快些走吧，免得湿了衣裳。”钟离芙可不想就这么回去，想着后院的红梅开了，折两支插在瓶子里定是好看极了。

“你不必等我了，且先回去，在自己家府里不会有事的。”长恭瞧着她离去的背影，便先回了棠梨苑。

后院的红梅一簇簇的，远看十分壮丽，只因落了一层雪，倒有一分雪覆火山之景。她拎起裙角，沿着中间小路，往梅林里走。

“姑娘。”她刚要折下花枝，便被后头的人叫住。“五殿下。”她白日里见过他，知道礼数不可缺，便附身唱礼。

“你帮过我，倒也不必如此客气，只当你我二人是朋友了。”

“说来我还未曾知晓你姓名。”

钟离芙看着少年确实干净澄澈，也不介意多一个朋友，况他姐姐李灵徽早早的就许给了阿哥，便告诉了他姓名。“钟离二小姐，钟离芙。”

她拿着手边的枯树枝，在空白的雪地上写下芙字，示意李良玞知晓。

“说来也巧，你我的名甚是相似。”

“你也莫要叫我五殿下了，是朋友，你唤我阿玞都好。”

他粲然一笑令京城多少姑娘动情，他长得实在是少年气息十足，仿佛阳光都比不得他灿烂。

那年终有梅花落下如雨，落满女儿青丝。

那年终有少年情愫成根，溢满男儿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