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酒馆之为君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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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也无风雨也无晴

正月十五,谁又为谁明灯三千,可是神仙姐姐?家族里面弟兄们团团围坐,格外的热闹,有人开头便就随性的唱起歌来。“谁蛾眉轻敛,袖舞流年,谁比肩天涯,仗剑……”我也轻哼着小曲,突然有点明白所谓素手冰心不适合我的原因。那又如何,我喜欢峨眉的温婉,也喜欢江湖的血性,做我的剑侠便是了。

烟花散尽,我缓步临安城渡口的画舫边,看小紫烟售卖着一年一度的船票,看那环肥燕瘦出双入对,一个人,可是这个冬天还真有点冷呢。

“做我情缘吧。”他就这样出现,捧着九十九朵玫瑰。他是从家族属地一路跟过来的,他的名字叫“听风”。

“好。”我从来都说,我不相信一见钟情,可每次碰面看见他的名字就会觉得有种特别的缘分。最重要的是,形单影只的江湖路,他刚刚好出现在一个正确的节点。

没有太复杂的戏码,我和“听风”当着家族朋友的面约定了风雨同舟。不晓得其他人如何度日,但在我看来,平平淡淡的相守好像没什么不对。每每醒来总会有个首先想起的人,然后发现他也正在想你,互道一声“早安”,又是很开心的一天。我还以为永远并没有多远,我们可以就这样守着无关爱别离、无关怨憎会的幸福,直到,他说他要出门去,他要实现侠名远播的理想,要完成好多好多武林成就的。

那时候的我真傻,真的,知道为他细细擦拭缨枪、为他理了再理戎装,为什么不知道同去同归呢。我是习惯在大后方救死扶伤,生怕自己能力有限到战火前沿再拖累了谁人,但那是他啊,我每天在家里等着盼着的他啊。

有时十天,有时半月,有时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他又马上接了新的任务出发。于是,我们所有的交流便止于我唱战歌送君往。

“你见过‘听风’吗?”“你看他在忙什么?”我挨个追问着远方的来客,已经连续多日收不到他丁点音讯。

一次,再一次,行人被我缠到絮烦。有的安慰几句,有的随口敷衍,“不回你消息,那肯定有事呗。”“你这一天天的,是不是太闲了。”

每日都有指定的绿林任务,还要按时参加家族活动,哪里有谁会真的闲到发霉!终于,鸿雁长飞光不度,渐行渐远渐无书。“江湖路远,各自安好。”我努力控制着颤抖的笔尖,托人给他捎去最后一封信。

他没留下只言片语,也再没有回来。听说他改了名字,听说他有了新的江湖故事。我还听说,“听风”本来就有很多,后面我自己都遇见过两个,但“听云”却是唯一的,从今往后,再没有了。

苒苒几盈虚,我叫“水月”,镜花水月的“水月”。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我茫茫然走在路上,撞大运捡了个便宜师父,他想要个徒弟而我还没师父,好像很简单的就是这样。再复杂一点,“青裳取醉”,我遇见的他,名字蛮好听的。虽然,对他来说这只是个代号,“十五”、“亦书予”、“暗”,后来又换过好多称谓,不知道他本人可还能数得清楚。但我始终庆幸,初见时分,一切那么的美好。

“见鬼的心若冰清!”那天,他终于再忍不了我百无聊赖的样子,“听我的,师父给你发个小哥哥。”

“什么世道啊,江湖儿女还要相亲的嘛?”我跺着脚,只当他在逗我开心。

师父竟然真的介绍了一个朋友,很聊得来的朋友,一个为我改名“邀月”的朋友。

“来我家族。”双骑同游,他随手打发了几个狂徒,很自然的发出邀请。

“我不会跟谁跑的,倚楼就是我家。”特别理直气壮,我有我的坚守,义字当头。

很久之后我才明白,他说的“这样奇怪”倒还真是的,毕竟他乃一族之长,找个情缘,讲道理都会跟去家族的。

“你这实力……我帮你提升一下吧。”他细致的翻看了我的秘籍和装备。

“怎么,你嫌弃我打不过别人!”其实我不是不会,行囊里银钱也还不少,真有必要随时可以大变活人。但我不喜欢,不喜欢汲汲于战斗力,更不喜欢他拿这个来衡量我,说实在的反应也有点过激。

“好了,不说那些。喜欢哪件衣服?我去买。要让朋友们都看看,我的情缘一定是最漂亮的。”他已经不开心了,可揉揉额角,还是选择迁就我。

“你是说我不够好看咯,找我情缘给你丢人了是吧。”初出茅庐的逻辑,敏感到不可理喻,别人眼里秀恩爱撒狗粮的关怀,那会儿我怎么就和吃了朝天椒一样。

或许他说的是对的,“你这根本没把我当情缘。”当时的我脆弱又坚强,不敢相信不敢依赖,也还没学会喜欢。

哪怕不懂得自己错过了什么,风月歌尽,心情肯定很不美丽。都说江湖有个忘忧酒馆,掌柜的以故事入酒,一醉忘忧,我也去碰碰运气。

我确定自己是第一次来,这条路、这小屋,却感觉莫名的熟悉。我晃晃脑袋,摇去那些荒诞不经的想法,月老再糊涂总不至于把我和一间酒馆缘定三生。

那晚,掌柜的大袖一挥,只留我一人。由得我倾诉所有纷乱的思绪,他不曾打断,也不曾评价。末了,他推过杯盏,“这是你的,我给它取名‘初见青’。”

当我再次趔趄着起身,“你,都可以来说给我听,我一定让你喝到这世间最好的酒。”掌柜的灼灼的目光里,似乎也有着特别的故事。可惜,沉醉在自己的故事里,我好像又错过了什么。

不管怎么说,因为那些我觉得莫名其妙而别人眼中理所当然的根由,我不得不又一遍经历所谓的“死情缘”,这个江湖最忧伤的故事。于是,我第一次也最后一次在家里任性的叫嚣,“找个同家族的情缘。”说不上什么心态,赌气还是草率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