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铁骑之下
塔式房屋的婴儿房内，灯火通明。
提拉和奥达特正坐在婴儿床旁聊天，一众仆人则围在他们身旁，这使得婴儿房略显拥挤。
“阿訇，您知道我丈夫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吗？”提拉担忧的问。
穆图每一次出去做生意，她都会感到非常的担心，这世道并不太平，更何况他要去的是人生地不熟充满危险的国外。
“算算时间也已经有一年多了，小比利都八个月大了，穆图没多久也该回来了。”奥达特安慰道。
“嗯……”
“小比利的病我是治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也赶紧休息吧，我就先告辞了，就不要送我了。”奥达特起身准备离开。
提拉也起身，恭敬的说，“万分感谢！”
“这是我应该的。”
虽然说了不要送，但提拉和仆人还是去送奥达特，一众人才走出房间的大门，震耳的钟声便响起。
睡梦中的居民们被惊醒了，随即一片片光亮便在城中逐渐蔓延开来。
煌煌钟声来自城正中的钟楼之上，那是伊马尔城用以警示的黄吕大钟，钟声响起意味着有外敌入侵。
这大钟已经有两百年余年未曾响起了，却在今日突兀间响起。
居民们大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发生了什么。
慌乱在城中滋生与蔓延。
“外面发生了什么？”提拉问。
“我也不知道……我去看看……”
听到警示钟声的奥达特心中一紧，脸上露出一丝惊慌，他自然是知道这是外敌入侵的警示，他连忙对众仆人吩咐道，“保护好你们主人。”
咻咻……
屋外传来破空之音，令准备离开的奥达特面色大惊，他大声急呼，
“都趴下！”
话音刚落，一根根箭矢便穿透墙壁射来。
……
在屋外，是漫天箭雨，是燃烧着火焰的巨大石头。
箭矢穿过墙壁，穿过人们的身体，将人们钉死在地上。
城墙、房屋有如薄纸一般脆弱，被投掷来的巨大石头砸得倒塌粉碎。
不管是城上的守军，还是城中的居民，都是措手无策，战争来的太过突然
在箭雨中幸存的人们在哀嚎，他们被压在房屋的废墟下，浑身是伤，鲜血泊泊而出，只能默默等待死亡。
地面开始震动，那是有节奏的震动，像是有一群猛兽在一齐奔跑，让人心中悸动。
在伊马尔数里之外，十字远征军的骑士开始发起冲锋。
……
哥尔戈达在很远的地方便就看到了火光，弥漫的烟雾蜿蜒犹如长龙一般直入苍穹。
“还是晚了吗？”哥尔戈达叹息。
他知道那做发生战争的城市应该就是穆图所说的伊马尔。
此时几至黎明，他们本应该在今天傍晚时分才能到达伊马尔，因为龙卷风的原因，他反倒是提前到了，但依旧并没有能改变命运，十字远征军远远比他们到来的更加早。
按照穆图的估计，十字远征军应该还有两天的时间才能到达这儿，这大概是因为超凡力量的影响吧。
哥尔戈达没有太着急走到伊马尔，他想等城中的士兵全部都离开，再去探查一番。
此时若是猛然冲去，必然会当面撞上十字远征军的大部队，他尚且并不知道十字远征军有多大的兵力部署，但无论如何，这都会需要消耗过多的神性才能摆脱，得不偿失。
等到哥尔戈达到达伊马尔时，天已经完全亮了，太阳高高悬挂在东方的天空，万丈光芒，却无法照亮这座城市，这座城市已经在黑暗中彻底的消失，只留下那满地尸骸和一地废墟，令人唏嘘。
外围巨大高耸的城墙以及城内的建筑被投石机之类的攻城器械砸的坍塌，从那残留的一星半点建筑可以看出这是曾经是一座很繁荣的城池。
城内的街道很是宽阔，可此时街道上却满是伏在地上的尸体，他们有的被斩去头颅，血液如同喷泉从颈间喷涌而出；有的被腰斩，在地面上拖行数米，然后在痛苦中慢慢死去；有的被斩去四肢，削成人彘……
可以想象那些人们好不容易在箭雨和石块中存活下来，跑出房屋，走到街道上，却被冲来的骑士残忍的杀死。
鲜血肆意流淌，覆盖了整个街道，被鲜血浸染的土地上满是马蹄印和车辙印。
看到这满地血腥，宛如人间炼狱一般的的场景，终究是触动了哥尔戈达的内心。
“一如当年，还是如此……”
哥尔戈达走在废墟中，他仿佛是回到了混乱年代。
……
“救……救命……”
呼救声从废墟中传出，宛如萤火一般微弱，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消失。
一个牵着马在街道上前行的骑士，被着声音所吸引。
骑士的盔甲虽不免有些损坏，却被擦的银亮，其上还被雕琢着许多古老精美的花纹，这远远不同于教廷的骑士。
骑士仔细的听，循着声音慢慢找到一处房屋的废墟前。
在碎石块的掩埋之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只布满污渍和血液的手掌，在微微颤动。
骑士快速上前，将上面的石块都搬开，露出被石块掩埋的人——一个阿拉伯男人。
男人受伤很重，全身上下多处骨折，背部则是被插了许多箭矢，箭身被折断，箭头则留在了体内，血液将白色的衣袍浸染。
“你是……”骑士问道。
男人微微挺动背脊，忍着全身的痛苦，移动自己的身体。
在他的身下，是一个婴儿，被他用身体护住，幸免于难。
“比……比利……照顾……好……求……您……”男人断断续续的说出了一句话，最终咳出一口血，死去了。
他伤得实在太重了，吊着一口气，只是为了说出那一句嘱托。
骑士轻轻的从男人怀中抱起婴儿，婴儿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他不明白在这种环境之中，怎么还会如此安稳地睡着。
不过他想这样睡着也好，就看不到这足以令人一生都难以忘却的场面了。
骑士将婴儿抱在怀中，他的手不禁的在颤抖，死亡他看到得多了，却不曾真正见识过战争。
曾经想要在战争中获得功勋而成就荣耀，而如今真正见识到战争的残酷，他竟然在胆怯，在害怕。
骑士叫做阿克斯，是一个游侠骑士。
他只不过是途经此地，却窥得这战争的残酷。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数万铁骑，踏过这曾经繁一时的城池。
铁骑之下，是鲜血，是死亡，也是罪恶。
这整个夜晚，他的耳边尽是人们的哭喊，求救之声，眼前皆是四溅的血液，人们倒在血泊之中。
而他，像一个懦夫一样，躲在远处的沙丘后，一点声响都不敢发出，生怕被那些教廷的骑士发现，然后被杀死。
更不用提冲上去，去阻拦他们，因为那仅仅是螳臂挡车，他一人又怎么能够阻挡的了那大军呢？
自幼时就开始学习骑士准则，二十年如一日，刻苦学习锻炼，只是为了成为一个真正的骑士，能够去帮助那些深受苦难的人们。
而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将他从骑士的美梦中喝醒，这才是真正的现实，而他是那样的弱小，那样的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