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在天之灵的阿姨，请您放心

方澈气喘吁吁地跑到他们跟前：“对不起，芝娴。沈景洄不肯过来。”

“没事儿。”她笑笑，刚才自己也没说要见她啊。

“老兄，谢了哈。”高弈扬搭着他的肩。

“谢我什么？我做了什么值得你谢的事？说来听听。”方澈也搭着他的肩。

“因为是你让我变成娴娴的狗啊。”少年在心中作答，但他永远不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

晚自习结束了，当高弈扬要背书包回男生宿舍时，百芝娴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小声问：“那个，弈扬，你明天有时间吗？”

“有啊，怎么了？”高弈扬被问得莫名其妙。

“明天，是我妈妈生日，我想请你……陪我一起去看我妈，可以吗？”她仍然很小声。

“好，没问题。所以…什么时候呢？”

“下午2:00学校门口的公交车站见吧。”说完，便逃也似的跑了。

高弈扬看着她的背影，笑了。

辛好幸好，没有脸红，这样应该不算约会吧？百芝娴偷笑起来。

不明白为什么，百芝娴特意打扮了一番：她披下了头发，带上了手环，衣服也选了粉粉的，看起来嫩嫩滴，青春的少女感完全展露出来。

不晓得为什么，高弈扬特点整理了一番：加绒的深蓝色西装，喷了使头发可以一直向上翘的发胶，那种俊朗少年的气息暴露无遗。

2:00不到，百芝娴就出发了，但没想到，1:30不到就等在那边的高弈扬已经在等她了，她打量了他一下，他也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个沉鱼落雁的美丽少女，两人异口同声：“你怎么穿成这样？”

“去见阿姨啊，当然要隆重一点。”他不自然道。

“那也不至于穿一套西装出来，多显眼啊。搞得要去结婚似的，”她讪笑，“算了，车马上来了，我们坐3路车去那儿，5站就到了。”

他点点头。他一直在想她说的“搞不好要去结婚似的”这句话，那她今天穿得这么美，岂不是要去上什么重要的舞台吗？

果真，不一会车就来了，百芝娴险些摔倒，高弈扬眼疾手快，马上上前扶住了她，还不禁责怪：“你都这么大一个姑娘了，上车都会摔到，也是有点见怪的。”

这一些，都暴露在一个人眼中，一个熟人眼中，并将此用视频录了下来……

他们进去，座位刚好坐满，他俩只好站着，扶着把手，高弈扬站在她斜对面。这时，百芝娴发现站在她前面的男子打扮得有些奇怪：一身奇怪的穿着，爆炸头……怪得简直不能用语言来形容。哎？他的手伸进了坐着的长发女孩的包里，长发盖住了她的侧边，她看不见。百芝娴想了想，还是走向前，唤道：“姐姐。”

“嗯？怎么了？有什么事吗？”姐姐抬起头，小偷马上手起手，识趣地走开了。百芝娴指了指她的包，她见拉链开着，又看了看“爆炸头”，马上明白了：“小姑娘，谢谢你。”说完将包放在自己腿上，继续玩儿手机。

还有两站，百芝娴走到了中间的下车站位，那小偷见没有人注意他和她，便悄悄地走向百芝娴，百芝娴低下头，想像那位姐姐那样将脸盖住。“爆炸头”刚想开口说话，高弈扬连忙冲过来，挡住百芝娴，靠得她很近：“娴娴，哥今儿带你去玩儿，想去哪儿？”

“游乐场！我要玩鬼屋！”百芝娴虽是配合他演戏，但她说的全是真心话。

“好，我保证不让妈妈知道。”他柔和地说，撩起她的一丝长发，百芝娴的心都要被融化了。

在这一站下车的人，只有“爆炸头”一个。

“下次小心点儿，不要太冲。这种事你应该告诉我，让我去做。”他严肃得皱眉。

“呵！你？”百芝娴笑了几声，“你去说那小姐姐还以为你暗恋她，暗中窥视她呢！女生很会多想的。”

“这话倒说的不错：你多想了。”他点点她的额头。

百芝娴刚想反驳，那位小姐姐走过来：“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能加一下你的微信吗？今天你帮了我，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改天你有事我也可以帮你。我叫黄雪岚，是某某大学计算机系大三的学生，有空找我玩儿哈！”

“好啊，”她拿出手机，“我加你。”

这不下一站很快就到了，都没和她聊到几句，就要下车了，百芝娴念念不舍地说，“雪岚姐，我们要走了，拜！”

黄雪岚向他们点点头，回到了座位上。

高弈扬见前面有家花店：“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大约过了五分钟，他拿着一束小白花过来了。走到百芝娴跟前，又拿出5朵假玫瑰：“送给你！”

“我……”她努力不让自己脸红，“我能不收吗？”

“为什么？”他有些不高兴。

“我们……是去看我死去的妈妈，不是去参加婚……哦不……典礼……”

“对！那改天吧。”他轻轻地将5朵花放在花丛中，“看看谁会把你带走。在这之前，就先忍忍吧。”

“你哪儿来的手机？你继母应该不会给你买吧？”他小心翼翼地问。

“这部手机是我妈妈的，爸爸当时是找人把里面所有的信息全部清空了，才答应给我的。”她低下头说。

“呃……那个……对不起……”他尴尬地绕绕头。

“为什么要道歉？”她抬起头对他笑，“以后别再跟我说对不起了。”

“嗯？Why（为什么）？”高弈扬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不想听到要有理由吗？”她嘟着嘴。

“呃…不用不用！”他急得连忙摆手，“你觉得方澈这人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怎么知道怎么样？”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话题就被转移了。

“你……上次……上次不是说你喜欢他吗？”

“我……”她有些犹豫，最终肯定，“我并不喜欢他。”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少年表现出开心。

“有。”少女没有骗他。

“那他喜欢你吗？”他着急了。

“不知道。问那么多干嘛？”突然，她有一个好主意，“如果你高考能考到前8左右，我就告诉你他是谁，以及你刚刚问的那个问题，怎么样？”

“前8？！你有没有搞错？班级里57名同学，我压根儿没进过前45！你还让我进班级前8！呸呸呸，你又想多了。”高弈扬“大跌眼眶”。

“你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百芝娴不经意地说，“我相信你。”

顿时，高弈扬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那些力量凝聚成勇气，给他勇敢去闯的信心。他甚至想蹦到沈景洄面前，对她说：“被她相信的感觉真的很好。”

“那我就拼一把好啦。”他笑。

“拉勾勾！”她伸出小拇指，少年的小拇指和她纠缠在一起，“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变了就跟你……跟你当做不认识！”

“有那么严重吗？”少年哭笑不得，“非得那样？”

“对！那可是我和你的约定。难不成，你此时此刻在后悔？还是……你嫌我小题大做？或是……”

“才没有！”他打断她，急得大叫，“我是觉得那个后果太严重了。”

“你放心。我一定说到做到。我可是不会违背的。”她故意吓到他，他没有上当。

“你也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考试，不辜负你对我的期望。”他很肉麻道。

“咦～，恶心死了！”她捂嘴偷笑，身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撞到一个人。

“嘿！你走路不长眼啊？不好好走路，干什么往后退！真是熊瞎子一个。”那男人狠狠地骂。

高弈扬刚想冲上前跟他理论，百芝娴一把把他拉住，随后对那个蛮不讲理的男人鞠了一躬：“先生，对不起。”

“切，”那男生仍不给她好脸色看，“这么小就和男生走在一起，你……欸？”

百芝娴听不下去，拉着高弈扬就走，并用足以让那男人听见的声音说：对付这种人，就要像我一样淡定，不然吃亏的肯定是你。和这种素质低的人，没准是三天两头就进公安局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过了一会儿，高弈扬回头，那男人已经没了踪迹：“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追上了？”

“我们是未成年，他不敢对我们怎么样。而且给道歉的我已经道过了，就不用再看他的脸色。再说……就算打上了，我身边不还有一个你吗？”她抬起头，眼里满是天真无邪。

“但要是没有你，我说不定今天也会进公安局。”他说。

“要是没有我啊，你压根儿就不会碰到那男人，”百芝娴哭笑不得，“我们到了，跟我来。”

他们来到一块墓前，上面有一副百芝娴妈妈的照片，下面这着“吕梦茵女士的墓”。

百芝娴跪在墓前，累如泉，泪眼愁眉。

“你……你妈妈真好看。”他想安慰她，却不知应该怎么表达。

“她是个模特，很红的。”她带着哭控说，“她死当时还是大新闻呢。”

“妈，今天您生日，您的不孝之女来陪您一起过。”她不再理会任何人，专心致志地开始和妈妈诉说心事，“妈，我月考又考了第一，爸听了可开心了，病情也有好转，但医生说，说爸活不过下个月。妈，我好难过，是不是上帝想惩罚我，他看我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而看不惯我？所以，想抢走我身边一个个重要的人？那样我愿意变得乐观开朗，不再像刺猬一样去伤害别人。妈，您和爸关系那么好，您能在天之灵保佑他吗？我不想在失去他了。哦，对了，我还在班里交到了一些好朋友，他们都对我特别特别好。妈……妈，我有点……哦不，我很想你，您能回来吗？哈哈，这是不可能的，就像我一个朋友说的：我又想多了。妈，昨天，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您回来了，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吃饭，环境十分安谧，我好久都没有吃过那样一顿饭了。妈，您瞧，您不在，我吃饭也成了渴望，只能在虚假的梦中实现，但，我多希望那梦永远也不会终止，我永远不要醒来，就和您还有爸爸，一起纠缠在梦里，不停不止……可，第二天一早，我就会醒过来，生活仍在继续，一切全是真实的，可触摸的……”

她说着说着，一时激动，便抱着妈妈的墓大哭起来。

“阿姨，我是高弈扬，算是娴娴的男闺蜜吧。阿姨，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和她失望的。我一定好好照顾她，当她是亲妹妹一般看待。阿姨，谢谢您，让我拥有了一个完美无缺的义妹，”他将花放在墓前，然后俯身，轻轻将百芝娴扶起，道，“娴娴，我们该走了。”

在公交车上，百芝娴一直看着窗外，不知不觉地，她睡着了。

少女的头靠在窗户上，“哐当哐当”地响，少年温柔地看着她，不禁笑了，手臂绕过她的身后，手放在与她头对应的位置，车子摇了一下。突然，一个急转弯，车子猛地向右转，少年忙拉住把手。少女在熟睡中，没有意识，身子倒在了少年身上，头靠在少年肩上。这次轮到他的心“哐当”了，他不敢再动一下，他害怕一动就将少女惊醒。

“嘟——”司机猛地按喇叭，这不，将少女惊醒了。

“我怎么睡着了？”少女揉揉自己的眼睛，问。

“你……就……呃，车子摇了摇，你就睡着了呗。”他不自在地解释道。

“什么时候到？还有几站？”

“两站吧。不久，七八分钟。”

真的不久，今天接下来能同你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

欸？他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我请你吃学习旁边的麻辣烫吧。食堂里好吃的应该都抢光了。”

“好啊。”她累了，不再推辞。

“阿扬。”在吃热乎乎的麻辣烫时，百芝娴突然叫到。

“怎么了？不好吃还是不合口味？”他连忙问。

她摇摇头：“你只有最后一个人，就可以得到我的原谅了。只要你找到他，就算你过关。”

“第四个我真的找不到了。娴娴，给点提示呗。”他向她眨眨眼睛。

“你要相信你自己啊。”

学渣的情商也没学霸高，他没听懂这句话的言外之意：第四之人就是你啊。

“拜！”少年将少女送到宿舍门口，便走了。

“5:20了。”百芝娴看了看时间，不禁觉得这时间很可爱。她离开校园，坐上公交车。

她要把那几束玫瑰花拿回来。

她要把它们放在自己的花盆中，做宿舍最美的一道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