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再见，我们好聚好散
整整一个高三学期，百芝娴都没有和高弈扬说过一句话，哪怕是他主动要求和好，她也直率地拒绝了。
那些流言蜚语也因为高三紧张的学习氛围给埋没了。
距离高考只有一个星期了，百芝娴再也不敢松懈，每天起早贪黑的学习，她不再感情用事，把该放下的晾在一边，果然，自己的成绩比之前更加好看了。
她思考过了，自己和那个伤害她无数次的男生应该不会再有任何联系了。
这么说起来，她发现自己好像根本就没有恨过他，她的朋友都是他带来的，现在自己和他闹僵，他们全部站在自己这一边，她怎么好意思恨他呢？
但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她还是做到了，他已经和她提出和好3次了，她和他说的话不过两个字，她为自己感到骄傲。
可是，她发现，每一次拒绝他，她就越难过，她刻意在他面前表现得很快乐，但是每次睡觉时想起，她的枕头都湿了一角，心情也表现出难得的压抑。
沈景洄程帆他们看在眼里，却不敢在嘴上提出来，他们心有灵犀，明白自己无法参与干涉他们俩。
时间在倒计时了，她抱着书，飞快地向宿舍奔去，不敢再浪费一秒种……
突然，她停了下来，她看见高弈扬在女生宿舍门口，好像在等人哎，她的好奇心被吊起来，不会是在等她吧？
她意识到自己有了不该有的想法，整理了一下自己心情，用比原来还要快一点的速度冲向宿舍。
高弈扬看见了她，刚想拦截她：“娴娴……”名字刚叫完，她就已经消失在宿舍的楼梯中了。
高弈扬无奈地笑笑，就知道会这样，第一次是在上课给她传纸条，她看都不看直接将纸条撕了；第二次是下课的时候叫住她，自己的喉咙都喊累了，她仍然保持写作业的姿势；第三次是在厕所门口，她向前走，他拦住她，没想到这个一向带人礼貌的百芝娴直接将“滚”脱口而出；这一次他特意在宿舍门口等她，没想到……
唉！他大大的叹了一口气，明明早就知道结果，为什么他还要一次又一次地尝试？
呵呵，他冷笑一声，还不是为了真正想弥补她？他虽然深知，他做过的事不是简单的给个糖就可以一笑带过的，但是，他真的是不想……不想成为她的过路人……
他现在的成绩已经没那么惨不忍睹了，为了那个考到前八的诺言，若是真的考到了，她是不是就会理他了？他觉得自己有些贪心，他现在的成绩也只是保前25而已，简直别提前八了啊……
他其实很疑惑，究竟是什么样的终点，值得他这么一路颠沛流离。
遗憾用体谅来补偿，只怪喜欢用讨厌来伪装。
边想着，他打了一个哈欠，离开了。
（高考结束）
学校里的学生不多了，回来的大多是整理东西的。
高弈扬也回来了，他没有东西要拿，但是，他希望看她最后一眼，和她说几句最简单的问候，然后，再结束他们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羁绊。
他一个人守在学校门口，偶然碰到同学，点点头说再见就完了，但是，若是她来了，她会和自己打招呼吗？恐怕不会吧……
他N次打开手机，呀，已经两个小时过去了呢。现在差不多正午了，他不敢去吃饭填饱肚子，他害怕就在这点时间里，他就错过和她见最后一面的机会。又过去一个小时，他还是没等到人，他好像给她发一个信息，可惜，他已经被她拉进黑名单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他微微一怔，随后尴尬地点点头，问他：“你回来取东西啊？”
程帆看着他：“我路过，你呢？”说完，他觉得有些可笑，站在大门口不进去，这分明是在等人嘛！至于等谁，他当然心知肚明，“等芝娴吗？”
“是。”他有些不自然，经过这么多事，他已经对程帆没有任何怨言了，他对百芝娴的无微不至的关心，虽然让他很不好受，但是，起码他对她好啊……
程帆想了想：“我帮你给她发个信息吧？不然你一个人站在这儿，怪无聊的。”
“不用。”他感激地笑了，“如果碰不到，我俩就真的没什么缘分了，就干脆算了吧。”
“弈扬，我知道你一定不会伤害她的，但是我还是不明白，一年前，你为什么要那么做，都要毕业了，你应该不会瞒着我让我想一辈子吧？”
他笑了：“你怎么知道我想那样折磨你？”他无奈地摇摇头，“算了，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我……”他将自己的想法全部说了出来。他忽然觉得，这一刻，他好像释怀了，过了那么久，他一直觉得他会因为这几件事悔恨自己一辈子，没想到，现在，他说出来都没什么压力了。
程帆听完，抿了抿嘴：“弈扬，我还真是没料到，你……会后悔么？”
“后悔啊！能不吗？”他自嘲，“我觉得那时候我就是一大傻子，没头没脑的，做事之前不会衡量一下它的重量。要是有后悔药啊，我保证把全世界的全买过来。”
“要是以后科学家发明出来了，我去你家蹭哈！”他坏笑着，开玩笑。
“你是为了什么后悔的？不会也是为了那丫头吧？”他打趣。
“叮咚，中了。”他笑笑，“我好后悔自己那么在乎她，伤害了某个人。”
“呦，佟蓓纯？”他问。
“算是吧。”他苦笑，“蓓纯这个人真的很好，积极分子，我误会了她那么久，她还愿意再次接纳我，我还总是因为芝娴……把她给忽略无视了。但是我也后悔自己会这么想，芝娴明明那么优秀，我竟然会后悔在乎她，后悔接近她……人真的好矛盾，没有明确的目标就在奔跑，多希望，我和你们都是路人，不曾接纳相识，那样，我就可以为我自己的后悔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了吧，就可以试着给自己安慰，想个陌生人一样陪在你们身边，给予关怀与鼓励，关系不浅也不深，要是真的那样，该有多好啊。”他由衷地说。
“你的想法还真多，我就没那么多想法，但是也只是在认识那丫头之前而已……”他倚着墙，“一开始，我是觉得只要活着开心自由就好，不要去追求什么完美，可以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觉得自己沦陷了，我不能再那么自由洒脱了，或许……或许是因为不想被她看扁吧，哈哈，我真的好傻……”
“你这是在骂你自己么？”他挑挑眉，内心吐糟：这情绪也太恐怖了，高弈扬带来这种气氛真是不习惯，“骂的不错。”
“喂喂喂！你是不是想打一架毕业啊！”他不满地嚷嚷。
“不是你自己说你傻的吗？咋还赖上我了？”他坏笑，看了看时间，表情愣住了，“我必须要走了，小妹这时候睡觉要醒了，看见我不再又要大闹天空了，拜拜，后会有期！来日再聚！”他向他摆摆手。
“后会有期！”他点点头，果然，百芝娴交给他是好的，一个会好好照顾妹妹、把时间精确到几时的人一定不会太坏。
他再次自己一个人站着等，没想到，程帆又跑回来了，手上拿了两个包子：“我想你应该没有吃午饭，拿着垫垫肚子吧。我走了，拜拜！”
他愣住了，什么情况？他特意去给他买了包子？刚想说谢谢，他已经跑了没影儿了。他笑了，这是程帆的作风，希望未来，还能交到他这样的好兄弟吧。
他把塑料袋丢到校门旁边的垃圾桶里，继续站着等，回忆刚才程帆和他的对话，不禁又笑出了声，和这么好的兄弟相识，却到一半闹僵了，也算是他后悔的吧？
这场青春，未免给他的也太不公平了些，别人都是约好了一起考什么学校，约好什么时候见面，约好什么时候一起去浪。可他呢？被无视，被责骂，被讨厌……但是，全被和百芝娴的遇见给弥补了。
他再次看了一下时间：下午三点半。
他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不会是一辈子吧？还是，一辈子都等不到……
到了吃饭的时间，高朗川来电话了，问他什么时候回家吃饭，他一两句话敷衍了一下便挂了，所以，她是不会来了吗？
他不甘心，也不想承认自己说的无缘无分，他要继续等，他要证明自己和她并不是无缘相见……
百芝娴啊，求你出来吧，就让我和你说上几句话就好……
求你了啊，要是你不出来就证明我们真的无缘了，你知道那样我会有多绝望么……
无所谓了，只要你出来就好，我不求能和你说上话了，就让我看看你，看看你好不好，看看你开心不开心……
他在心里念叨着，回忆着自己和她的过往。
回忆，说得好听，无非就是把所以的伤心再重新走一遍，但是，最伤心的，还是她不在他的终点……
他马上就要崩溃了，已经晚上八点多了，他再没有充足的耐心去等待了，他好像对着命运妥协啊，他忍受不了了啊，她怎么还不出现啊……
他的腿麻木了，干脆就坐在地上，夏日的夜晚竟显得格外烦躁，让他觉得好孤单，最想陪伴的那个人不在身边，怎么都觉得缺了很重要的东西……
九点了，他最后的底线也被这悲怆的数字给压垮了，他再没有耐心去等了……
他起身，拍拍裤腿上的灰，最后看了眼学校，依依不舍地挪移着。
突然，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连忙往后看，哎，原来是小孩子在嘻戏啊，他在心里怪自己蠢。
身后又传来脚步声，他握紧拳头，在心里和自己打赌：如果不是他，回去当着老爸的面打自己三个巴掌。
他还在犹豫，若是不是她怎么办？他慢慢回过头，闭着眼睛，不希望看到自己不愿看到的，整个身子都转过去，他没办法再闭着眼了，只好无奈地睁开。
他的心完全沸腾了，他真的好像冲上去抱住她，他盯着她，什么都不说，就看着。
“你在这儿希望等到我，不会就是为了看我不说话吧？”她没好气地问道。
下午近四点收到程帆的信息，说实话，她是真的很开心，同时为了自己的自尊，她忍住了，这几个小时她一直在想他会不会还在等。九点，她再也忍不住了，要是他还在那里等怎么办？被蚊子蜇得浑身痒怎么办？热得发起他那大少爷脾气怎么办？与其在家干想，还不如去看看，抱着去“探班”的想法，她出门了。
果然，他没有让她担心成功。
“我……”他一时语塞，“我等了你一天……”忽然又觉得自己嘴笨，之前想的问候语呢！咋没了……
“那你现在看到了，我走了。”她也没有太多私心，本来过来她就没想让他发现，就看看他有没有回去而已。
“哎！”他急了，一把抓住她的手，当和她对视的时候，他脸瞬间红了，“我们和好吧。”
她早知道他会这么说，心里自有防备，便把那个让她想了无数个夜晚的答案毫不留念地说出来：“不行。”
“为什么？”
“高弈扬，我们只适合做陌生人，能在这里说上几句话对于我来说已经过头了，不管你现在怎么想，你曾经是确实伤到我了，伤的很痛很痛，那个伤口已经没有办法重新愈合了，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装着当好朋友。”她咬咬牙，无奈地说着自己早已编好的理由，微笑着，“我曾经有心有肺，被你伤到没心没肺，这个过程叫痛彻心扉……我觉得，你应该不想我再受伤吧？
”他呆住了：“你的意思是，我会把你伤到绝境？”
“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毕竟，你做过的事可都不是我意料之中的受过的伤。”她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少年点点头：“好的，”他也笑了，“我明白了。”
“那……”她伸出手，“我们好聚好散，拜拜。”
“再见，”他握住她的手，“希望未来的你，站在很多人仰望的位置，我会用眼睛一路护送。”
少女点点头，收回自己的手，背向他，离开了。
少年也转过身。几乎在同一时间，他们同时回过头，不禁笑了。
百芝娴捂着嘴，这种感觉好难过，眼泪流了下来，她无声地哭。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这世上最痛苦的哭泣不是嚎啕大哭，而是无声地哭泣。
大声的哭，起码可以发泄，可是无声，既然不能被发现，肯定很孤独绝望吧……
她奔跑起来，跑出少年的世界。
他目送她的前进，毫无不舍，因为，他说过，他会用眼睛护送她的提升，离开自己，所谓是现在最大的提升吧。
百芝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