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魔王的赌约 最高的筹码
璃非·尤伦替人类击退了来犯的敌人，便独自动身离开了。那里的人不会想和他再有更多瓜葛，他也不想留在那里，耽搁自己的旅行。
他凭借一己之力拯救了濒临毁灭的边界小城，却并未被他拯救的人当做英雄，甚至连一句谢谢的话语也不曾收到。
不过，究竟是否还能有人暗自会对他抱有感激之心，对璃非而言，早就不重要了，他不过是做了自己顺手能做的事。
既不居高临下，也不委曲求全，只当是平常，只是在走自己的路，尽管他并不知道，到底是对是错。
璃非不杀普通的人类，并非对人抱有慈悲怜悯或是互助共济之意，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的经历……
草地的远处是一片树林，那里面已经属于魔族边境。璃非还没有进得去那片树林，自己的前方就已经站着一个人影。
那个人，似乎一直在等着璃非的出现，不偏不倚，正好立在他前进路上的正中央。
璃非停在离他十步左右的地方，心中开始警惕。虽然前方一袭黑衣的男子身上没有任何的气场波动，但璃非正因为如此，才觉得这个人并不简单。
“璃非·尤伦?”，正前方的男人看着璃非，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
“你是谁?”，璃非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我是魔王”，黑衣男子已经确定了璃非的身份，“或者……你可以叫我的名字——夏狄罗·费德里科”
听闻此言，璃非心头一动，眉头一皱，想要拔剑，却又收住了：“是吗，随便一个人都能说自己是魔王么”
夏狄罗不再回话，而是死死盯着璃非，猛然间，一对黑色的骨翅从他身后出现，强盛的魔力刹那间令天地变色。
璃非·尤伦当即拔剑，血色的剑光直直地飞出，那对翅膀和那无可匹敌的魔力，已经足以证明那就是传闻中的世界最强者之一夏狄罗了
面对魔王，尤其是眼前这个母亲口中光明磊落的人，将军口中那个无恶不作的人，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当如何。
夏狄罗站在原地，一动未动，血色的剑气擦身而过，斩断了身后远方树林的大树。他忽然又收起了翅膀，顿时气场全无。
璃非此刻已经提剑朝着夏狄罗猛冲过来，这一次，他选择暂时相信将军，相信那个救了他性命的人，相信夏狄罗是个恶人。
若是杀死了魔王，人与魔的战争也许就会减少，更多的悲剧或许会因此不再发生，可那真的是自己想做的事吗?真的有用吗?
血红的剑笔直地刺入了魔王的身体，璃非看着毫无躲闪的夏狄罗，心中产生了些许的动摇。
夏狄罗面无表情，往后退出几步，平静地看着璃非，被剑刺伤的伤口开始愈合。璃非也收起了剑，在他看来，实力的差距已经很明显了。
“你是琴的儿子”，夏狄罗缓缓说道，“我不会对你动手的……”
“……”，璃非无言，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夏狄罗交谈，因为他无法看透这个魔王，而且自己的母亲也曾是魔王的下属。
他没有理由不相信母亲的选择，毕竟那是曾经对自己最好的人，可后来救下他的将军，仍然时时刻刻要讨伐魔王。
“今天来，我只是想让你跟我走，加入我的阵营，成为我的左膀右臂”，夏狄罗毫不含糊，直入主题，明确说出自己的目的。
招揽一个年轻后辈，并给予左右手一般的职位，对于夏狄罗这样的身份而言，已经是对被招揽者的莫大恩惠。
“我不感兴趣……”，璃非表面上回答得似乎很坦率，可心中早已充斥着不解与矛盾。
或许是因为琴的缘故，夏狄罗才会来见自己。可璃非很明白，他不是琴，而只是她的儿子，有自己的想法与人格，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轻易动摇的。
“你当然不感兴趣”，夏狄罗道，“因为你从来不曾了解……”
“了解什么?”，璃非反问，“了解你这个魔王么……确实，我并不知道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我是个怎样的人，取决你怎么样看待我。你若看我是魔王，我就是魔王；你要看我是暴君，我就是暴君；你想认为我是好人，我就是好人；你若是觉得我什么都不是，那我便什么都不是”
“我对于你的印象，只决定于你一个人，无关他人”，夏狄罗直言，“而现在，只要你跟我一起离去，便会了解一切”
“我不会跟你走”，璃非坦言。
“我也不会强求”，夏狄罗语气平缓，“不过，就永远这样一个人，即便做下好事，也在人类一方遭受唾弃和骂名，真的值得吗”
“不管值不值得，这是我自己的路，就如你说的，怎么看和怎么做，与他人无关”，璃非回应说。
“你还真是和你的母亲一样”，夏狄罗笑了笑，“当初不管怎么样，都要离开，和你的父亲在一起……”
“你大可不必说这些陈年往事”，璃非言，“我现在的生活就是如此，不想再去改变……”
“我没想要你能现在改变，但就一直处在这样的境遇中，你真的能永远忍受吗”，夏狄罗又问，语气中带着些许关切。
“至少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璃非说，“将军救了我，我得回报他的恩情”
“成为他手下的杀人机器?”，夏狄罗听到将军二字，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机。
“也为了自己，为了一个更好的世界，不再有暴乱与杀戮，不再有当初那样善良的人死去”，璃非说着，眼神黯然。
“那你还记得你父亲和母亲的愿望吗”，夏狄罗问。
“……”，璃非无言。
“你真的觉得你现在所做的事会让一切更好?”，夏狄罗追问道，“卡维因不过是个穷兵黩武发动战争的野心家，和你，和你父母，也和我的想法背道而驰，你不会看不出一点儿苗头”
“魔族同样四处发动战争”，璃非辩驳。
“所以总存在偏见的人类的暴力就是对的吗”，夏狄罗说。
“这不是一回事”
“这当然不是一回事，每一方都没有对与错，不过立场不同罢了”，夏狄罗道，“但所行之事是否真的是你想做的，是否出于真正的美好愿景，这是你自己决定的”
“我不想再去争论，没有结果”，璃非道。
“那我们就打一个赌吧”，夏狄罗轻笑了一下，眼中尽是自信，“不用再去争论，只看最后的结果”
“你说……”，璃非看着这个并不像魔王但又是货真价实的魔王，心中波动起伏，思绪良多。
“一年以内，你会脱离人族”，夏狄罗肯定地说。
“这算什么”，璃非不解，“这不过是毫无根据的胡言，魔王就以这个为赌约么”
“你不用管。既然是打赌，那就得有筹码，如果我赢了，那么你就把你的命交给我”
“……”，璃非盯着夏狄罗，“可能吗”，他问了一句。
夏狄罗没有理会：“若是我输了，同样的……我把我的性命交给你……这是我能给的最高的筹码……”
“……”，璃非有些惊愕，这不是一个强大的魔王该说的话。
“如果你赢了，你大可来亲自斩下我的头颅，我不会反抗。如此一来，可能就会如你所愿，结束许多纷争，但也可能使纷争更多”，夏狄罗缓缓道。
“我不会因为这样的赌约杀人”，璃非说。
“那随便你，我管不着”，夏狄罗道，“你要是在那时候离开了人族，就来我这里吧……”
“……”，璃非没有回答，而是越走越远，“往后再说吧，我先走了”，他说着，朝着属于魔族边境的树林走去。
“去看看吧，或许有不一样的感受”，夏狄罗不去挽留，他不去干涉别人的选择，接着又道，“对了，你救了那座小城，有些孩子还是很感激你的……”
璃非在他眼中渐行渐远，他本想再说些什么，终究是欲言又止，愣在原地，只是无声地看着。
忽然间，璃非轻轻回过头来，朝着已经面无表情的夏狄罗说了句：“谢谢你，再见……”，这是他二十年来第一次主动以自己的想法与人道别。
夏狄罗轻轻点头回应，随即看着璃非头也不回地走入树林里后，也转身离去，此时，天色晴朗，微风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