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离乱 乱局
晚宴后的第二日，太阳在阴郁的云层外放射光亮，空气冷得非常，国都内却不同于往年，还没有下雪。
王后轻轻走到站在窗边发呆地加诺身后，目光温柔地凝视他。
“你说……我让加尔亡国了，我是罪人吗”，加诺语气低沉，回过头看着他的王后。
“你不是，你已经做了所能做的一切”，王后安慰说。
“那为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再也无可挽回”，加诺问说。
“恶人们势力太强，善良者就会受伤”，王后道。
“是吗……”，加诺闻言，沉默良久，“我知道我改变不了结局，但我还是想做最后一搏，为了国家献出生命……如果你想离开，就趁现在吧”
“我不会离开”，王后眼角噙着热泪，“我只想与君同生，与君共死”
加诺轻轻抱住了她：“对不起，跟着我，委屈你了……”
……
林悬的大儿子林立与洛璃的下属拉尔斯此刻都在部署城防，让各自的军队牢牢掌控加尔。
等到一切部署完毕，今日以后，林悬与洛璃都决定彻底戒严，不再收留路过的难民，外面的人进不来，城里的人也出不去。
反正这不是他们自己的国家，他们心中不会产生什么愧疚，唯一感受到痛楚的，只是这个国家本身。
方克带着其残余部队从前线赶回，最先去见的甚至也不是加诺，而是诺瓦利亚的将军洛璃，足见加尔已经丧失国家应有的主权。
华翎和华岚在今日上午回到了国都，进城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明白，加尔的主权已经易主了。
魔族来攻是真，人族间互相的吞并，也是真。
华翎已经无法再为这破落的国做出什么，如果不是因为母亲，他不会选择回来。
一进城，他们就直奔外区的家里，大势所趋下，加尔已经救不回了，华岚离开这几年，她一直牵挂母亲，必须要把母亲照顾好。
……
一处高楼上，洛璃正和贝斯肯观望着加尔的国都，街道上往来的大多都是军队，原本此处的住民反倒成了外来者一般。
“林悬这老东西还真是棘手”，想着昨夜的情况与这并不明朗的局势，洛璃罕见地发了句牢骚。
“林悬也是个老谋深算的人了，不可能轻易拿下”，贝斯肯接话道，“不过，想必对方的感受也是和我们一样”
“这已经不是三两句谈判能说好的事了，加尔的地盘，谁都想分一杯羹，可远远不止安梅立卡一个竞争对手”，洛璃看了看窗外的行人，有什么吸引了她的注意。
“最坏的结果就是发生武装冲突，不过，一旦开战，形势势必更加难以预料，不管是魔族，还是其他的人族大国，每一方，即使没有明面上的行动，肯定也会给到无形的压力”，贝斯肯言。
“战争我倒是无所谓，不如说我喜欢战争，我就是靠这个吃饭的”，洛璃笑笑，“不过在那之前，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个有意思的东西”
贝斯肯顺着洛璃所说，一眼看去，成队的士兵正在从一个女孩身边经过，那是出来买药的莺歌。
“怎么了，她有什么异常吗”，贝斯肯没有看出莺歌的伪装。
“混血种”，洛璃一语指出，只要实力高出对方好几个档次，不管是怎样的伪装，在更强者面前总是难起作用。
“混血种……一年前德嘉伦的事中，就曾有两个关键性的人物，都是混血种”，贝斯肯道。
“不错，其中一个还是魔王的女儿，恰恰也是这样一个年轻女孩”，洛璃直言，“你去让黑卫跟着她，最好给我活捉了过来，不管是不是与魔王有关，绝不放过一个”
“我明白了”，贝斯肯接到指令，随即走出房间。
莺歌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关于加尔国都内现在发生的一切，她有所了解，但自己也陷进整个局势里，难以自拔。
对此，她也不禁在心里吐槽过自己真是倒霉，每到一处都会遇到动荡，这一年来，她数不清自己遭遇了多少回这样的事了，只是，加尔所面临的亡国之祸，最为严重。
走了许久拐到一家药铺，准备按着大娘给她的药方抓药，不过一问价格，和标牌上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你这什么黑心药店啊，怎么不去抢呢”，面对那离谱的价格，莺歌不禁言道。
“现在物资这么短缺，而这又是药品，收你贵点儿也理所应当吧”，老板并不让步。
“可你这也贵得离谱了吧，贫苦的人怎么可能买得起”，莺歌道。
“买不起就别买啊，我又不是善堂”，老板有些不悦，“你要不要了，不要赶紧走，别耽搁我的生意！”
“你……”，莺歌有些恼怒，想着大娘的病情，还是忍了下来。
最终，她还是买下了那些药材，离家许久，当初走的时候可是带了许多值钱的物件儿。
莺歌走后没多久，老板正在洋洋自得于自己刚刚获得的财物，却不想洛璃手下的士兵径直来了他的店里。
比起莺歌，他们可要粗鲁得多，整间药铺即刻起归诺瓦利亚军队管控，至于老板的私人财产，暂时给他留着。
……
伊威和马利西斯带着大军一路向加尔国都开进，先头的前锋部队已经只有半天的路程。
由于一路上几乎都是摧枯拉朽，加尔的绝大多数士兵根本不堪一击，魔族大军才得以如此轻易地长驱直入。
战争总会带来普通民众的流离失所，不过伊威早已经下达律令，对于加尔的普通百姓，一律不得滥杀无辜。
尽管阵营不同，菲娅倒是挺认可伊威的做法，也得亏于柯让伊威做主帅，要是换马利西斯这粗人来，可不会约束手下。
按着目前的前进速度，明日就能抵达加尔首都，届时，若是照着正常流程，一场大战不可避免。
菲娅之所以要和夏狄罗分头行动，来到加尔国境以内，是因为那天看到了华岚的身影。
外界可能还不知道，但华岚是她的徒弟，也是她十分看好的人。
另一边，安梅立卡的边防城外，柯已经在昨天傍晚到达了巴切尔的大营，平日里五大三粗见谁都不服的巴切尔，一见柯的到来，也立马毕恭毕敬。
这几日来，巴切尔每日都把军队拉到外面操练，却又不到对方的攻击范围里，只是做样子给他们看。
林业倒也沉得住气，只是命令部队戒严，对方不进攻，那自己也不行动。
然而，今天早上，得知了柯亲自前来的消息后，他还是有些震惊，如果魔王都亲自出动了，那么事态的紧急就完全不是一个巴切尔所能比拟的。
果不其然，柯在早上就带着军队亲自露面了，为的就是让林业知道他的确来了，安梅立卡这一方越紧张，他就越能实现自己的所图。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让人放出夏狄罗也在自己军中的消息，这让还在路上即将赶至的夏狄罗也背了一次锅。
等到上午快要结束的时候，夏狄罗在柯的大营里与之见面时，城中的林业也收到了确切的消息——夏狄罗真的来了。
本来柯的前来也没有让林业有多在意，虽然局势紧张，大不了就战吧，但夏狄罗的出现让他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现在就去把这个魔王给击杀掉，然后大卸八块。
至于原因，无外乎自己的妹妹跟对方跑了，对方居然还敢跑来跟柯一起狼狈为奸，率军来犯。
夏狄罗知道自己可能会被柯利用，但还不知道城中的林业已经在磨刀想要把自己剁碎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入侵安梅立卡会造成难以估量的后果”，只有两个魔王单独会面的营帐里，夏狄罗开门见山地对柯道。
“你误会了，老夏，我绝无半点入侵安梅立卡的意图，那可不是我一方能吃下的，更何况那还是你老丈人的国家”，柯笑了笑道，一双眼睛里云淡风轻。
“少扯那些，你都陈兵于此了，难道是来旅游的吗”，夏狄罗有些不快。
“差不多吧……不过我是来这里阅兵的”，柯故作轻松地说，一头红发如同盛放的火焰。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夏狄罗有些认真地看着柯，论这样的流氓说辞，当年他可是一点儿不比柯差。
“当然不是”，柯也认真起来，“手下的士兵总要拉出来历练历练，让他们见识见识前线的风景”
“你到底想怎么样，给个痛快话”，夏狄罗不想跟柯去扯那么多。
“你放心，我保证不会进犯，以我魔王的信誉发誓”，柯坦言道，“我只需要让林悬回来就是了”
“你和卡维因到底……”，夏狄罗猛然间想明白了柯的意图，他亲自来此，逼迫安梅立卡全面戒备只是为了把林悬调回来。
而林悬若是带兵从加尔返回，那么加尔内部能主导事务的，就只有柯的军队和卡维因的军队，倘若柯在帮卡维因的忙，那么这一切都是为了卡维因将加尔吃下。
“到底什么，什么都没有哦”，柯笑了笑，“我劝你还是先去加尔看看吧，这边我是不会动手的，对我毫无益处”
“对你有没有益处，我想一时半会儿还看不出来”，夏狄罗言。
“随你怎么想了”，柯盯着他，露出了胜利者的眼神，“我会继续在此处增兵，但就是不会进攻……”
在这一次的交锋里，夏狄罗完全陷入了柯的圈套中，一开始掌握的信息也寥寥无几，跟进的过程亦是被牵着鼻子走。
不过，夏狄罗还是准备从各种蛛丝马迹中寻求线索，毕竟这一次柯的行动实在太过突然和反常。
……
加尔国都内，莺歌买到药材后准备回到大娘家里，然而警觉还是让她绕了些路，因为她察觉到有人在跟着自己。
于是，等绕到城内的郊区之时，那五名跟踪她的黑卫便不再有什么顾忌，直接动手了。
她当然也不想给他们随意出手的机会，可若是在闹市区动起手来，自己一个人魔混血分分钟就被包围了。
五个黑影齐刷刷朝她冲来，莺歌拔出一把短刀，和其中一人交手的瞬间，庞大的冲击力就将其互相击飞开来。
仅仅其中一人，已经有不亚于莺歌的实力，偏偏这一次还出现了五个，莺歌的脸色有些凝滞，这还真是倒霉到家了。
不断的攻击接二连三朝她袭来，迫于无奈为了保命，她只能将另一把短刀一起用上，且战且退。
然而，对方五人的包围密不透风，莺歌几乎没有机会冲出他们的合围。
只要继续维持这局面，自己早晚得被击溃，到时候要么被抓走，要么直接就被结果了。
几道黑影轮番上阵，莺歌的眼中，一把黑色利刃正朝着她的脸上冲来，因为其他四个黑卫的限制，这一击她已经无可避开。
她实在不想用上最后的手段，但是性命已经堪忧，只能先保命了。
不过，这一次黑色的魔王之翼并未使出，那五个黑影却忽然齐刷刷放弃了进攻，立即转身消失不见。
正在莫名的疑惑间，两个人影从莺歌身后出现。
“洛璃想抓的，果然有意思”，张微站在林悬身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莺歌。
“小姑娘，让我来试探你两手”，林悬站在原地，对莺歌道。
莺歌转头看去，完全不明白当下是什么情况，但既然对方想试探试探自己，那傻子还继续留着啊。
她打算直接跑路，一个闪身飞起，却忽然看见林悬挡在自己身前，心中惊道：“好快！”
“你应该给老辈一点面子”，林悬说着，一掌劈下。
莺歌在空中极力闪身，掌风却直接把她逼退到了地面。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老家伙实力竟然如此强悍，只怕是自己老爹也没这么厉害。
还未站稳脚跟，林悬已经再次闪到她近前，逼得莺歌连忙躲避。
接下来，完全是林悬掌控了一切，莺歌使出浑身解数，却完全无法伤及林悬一分一毫，甚至行动只能被对方限制在原地。
看着莺歌那如此神似的剑招，林悬的心中暗自确定了一些事情。
抓住一个破绽，林悬的手直接朝着莺歌的头抓去，眼看就要被抓住，莺歌竭力想要伸展出魔王之翼，却忽然发现在刚才的交手中，身边的空间全部被林悬的力量压制。
魔王之翼的确是出现了，可她依然僵在原地，无法动弹，她几乎绝望了，难道自己就要死了吗。
正在几乎放弃之时，林悬却突然停住，魔王之翼让他确信了：“你是素儿的孩子吧”
“啊……什么！？”，莺歌惊疑未定，没想到这老家伙突然问了句这个，她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你这傻孩子，我是你外公”，林悬突然慈祥起来。
自从林素离开，已经二十多年，也曾听闻自己有个外孙女，也知道她的名字，却是从来没有见过，没想到今日在这里相遇了。
“外公……”，莺歌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母亲倒是和她说过，但这忽然的遭遇让她也觉得如梦似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