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白木城白家城府在世间多有名望,只因为这里住着一位传闻武艺高强之人,而这人又是国君麾下的第一大将,号令百万大军,其真名叫作白木心,善用一剑,于是被江湖人称作白木剑客,他也善交友,曾广交天下豪杰,走访万里河川,经过一位先生推算,次日便是女儿大喜之日,于是广邀天下奇人在白家城府上一坐,欢庆女儿白川儿与边城城主之子李穆的婚约。
一层帷幔漂浮在风中,发出哗哗的声响,声音虽然细微,但在这静谧的夜里却好像显得格外的响。
忽然间这帷幔微微向外一颤,一声悠长的古筝琴声悠悠而来,温软细腻的琴声好像饱含了一种深情,渐渐的这琴声便充斥满清冷的街头。
但很快这琴声戛然而止,仿佛断了弦般发出那嗡嗡的震动。
“夜都深了,川儿为何不睡。”白木心手掌抚在琴上,那些手背的皱纹好像是跌宕的山河,每一步岁月都无情的刻录在上面。
“爹,不知为何,女儿总感觉心慌,仿佛明天不是那大喜之日,倒像是葬礼。”白川儿身着一身素衣,微微闭上双眼,双手感受这那琴弦的颤抖。
“明日就是大喜的日子,你却瞎想些什么?”白木心不喜般的微微皱了皱眉头,“川儿,难不成你并不喜欢那李穆?”
“那道不是,只是不知为何内心起了彷徨。”
“也是,川儿的婚礼也是人生之中的一件大事,想必你是紧张了,不要担心,等结束了,你便可以和你天天念叨的李穆在一起度日。”白木心看了看这已经暗下去的天。“天色已经不早了,川儿早些休息,为父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你放心便是。”
白川儿点点头,站起身便由那傍边的侍女扶了回去。
白木心看着天发愣,喃喃道“那是自然,天下豪杰汇聚,恐怕少不了一些争执。”他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般摇了摇头,转身便离去了。
白木城却并没有随着众人的昏昏欲睡而有所沉睡,这座城池在夜里依旧光彩夺目,走街串巷的小贩为了多些收入,依旧在城里叫卖,而颇有一些权贵的子弟也依旧未曾入眠,他们穿梭在川流不息的小巷间,在深处的酒巷子里瞒着家里人偷偷喝着酒,或是偷偷找到一处处的风流之地去把酒言欢,这里是人间的百态,每个人都在渡过自己绝无仅有的一生。
白木城靠近城门的一侧,有一酒楼,唤作一人居,楼不大,只有三层,却是当地富豪贵人的长去之所,而正端坐在这第三层的只有一个人,他一个人坐在这顶层,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的酒,脚边早已有了七八个颇大的空酒壶了。
“王兄,你在这一个人喝酒可就寒了兄弟的心了,来了白木城,也不和你老兄弟先打声招呼,却一个人躲在这一人居喝酒。”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走了进来,一眼望去这人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唯一显眼的便是左脸颊上有着一条硕大的疤痕,顺着眼角一直向下蔓延,延伸到了脸颊的下方。
“这不是白公子吗?快坐,快坐。”拎着酒壶的男子赶快将他拉入座位,然后放上碗筷,将酒给满上。“白公子,这不是王某初到,还没有来得及去见你一面的嘛,希望你莫要放在心上。”
“不会,不会,你我什么关系,我怎么会放在心上。”白公子微微笑道。
“白公子,王某也不是不想多来找找你,只可惜家里人管得紧,说什么天下局势不清,便偏要我在家里练功,也无可奈何啊。”那男子举起酒壶,猛地往嘴里一灌,一脸愁苦的看着白公子。
白公子也喝了一口酒,缓缓道“我又何尝不是呢,前些日子还较为清闲,现在啊,恐怕和你相差也不多了。”
“这次啊,能出来看看,也是跟随家里人过来的,去参加那白木剑客女儿的婚礼,也总是找到了个出来喝喝酒的理由。”他端着酒壶,对着白公子笑了笑。
“我白清虽然家道没落,在白木城再也算不上什么权贵,但好歹见过这白木剑客女儿白川儿的容颜。”白公子笑着说道,只是这笑容里夹杂了些许的愁苦。
“那你倒是说来听听,这白川儿长相如何?”
“清新脱俗,宛如仙子,素闻弹得一手好琴,只可惜未曾听过,像我这样的小人物,或许能够听一次川儿姑娘弹奏一次琴,就死而无憾了。”白公子自嘲道。
“那道也是,那白木剑客是什么人物,普天之下皆知他是天下一等一的剑客,独战百余高手全身而退的人,常常说武功分为九刃,品质越高,武功越强,而白木剑客早在三十岁出头就已经是七刃强者,曾听说击杀仇人便灭人家满门,心狠手辣却偏偏乐善好施,一代剑界枭雄。他的女儿,自然也有过人之处。也不知道他们父女俩现在会不会更强呢?”
“明日喜宴,要各方弟子比斗,想必白川儿与那位娶她的城主之子也会参加,你可不要有失朴过城的王家颜面哦。”白公子笑着揶揄道。
“那道放心,王某虽然不才,也不是不会舞剑,虽然王氏家族逊色一筹,但也不是其他人能比得过的。”
“我当然放心。”白公子笑着说道。
“对了,白公子找我不知道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我想你平素不喜欢出门,哪怕我来,也是等我过去,怎么这次偏偏过来找我?”
“我,我只是过来告别的......”白公子眼神有些闪躲。
“为什么?”
“你不必知道了。”白公子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然后放下碗筷,快步离去了一人居。
“这,到底会发生什么?”他将自己手里的酒一饮而尽,皱起眉头。
夜色宛若一条黑色的瀑布,一直不停的哗哗作响,看不见那点点的星光,或许早已被那黑色吞噬。
白公子一个人走在街道上,步伐稍稍有些踉跄,他抬起头,看着那不见五指的夜色,遥遥向远处望去,却是点点绚烂的烟火,那些店铺的灯光在眼角里不停的闪烁着。
白公子是白木城城主白木心之弟白木震的儿子,若以血缘相称,那白川儿便是自己的妹妹,虽说有些武艺,也在年幼的时候得到白木心的教导,但是就在两年前,父亲白木震与兄长白木心心生间隙,设下圈套暗杀了白木震,自此母亲再也没有等到他的归来。母亲每日以泪洗面,终究在某一天忍受不住思念而自缢。自此之后,白公子便是无父无母,白家向来纠缠与权势,见白木震一脉衰败,日日便是打压,现如今只剩白公子一人和少数两个仆人,日子也是举步维艰。
而明日,白木心之女婚嫁,有族中老人为讨好白木心,听说了白木震与白木心在前些年有过恩怨,想借此机会与借口,杀了白公子以绝此脉。
白公子笑了笑,看着天色昏暗,眯上眼睛,喃喃:“天下苍生,不管外表修饰的多么华丽,脱下那层皮,怕也只剩下欲望。”
他从未有过如此的平静。
一只乌鸦呱呱的叫唤着,立在枝头,左右撇一撇,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羽毛,便展翅离去。
哀,莫大于心死。
白木城边三里外,有一片竹林,其竹修长,已经长了不知数载,枝叶繁茂,已经隐隐有了通天之势。其叶缓看时软弱无力,但等风一来,却一瞬边了模样,叶叶宛若刀片,坚硬如铁。这片竹林因常常有文人雅士前来这里吟诗作赋,又被当地百姓叫做墨客林。
正当是正午,传来一曲的笛声,婉转笛声悠长的仿佛天籁。叶片在翠绿色的帷幔上驻足,隐隐约约好像可以看见它们在有频率的舞动着。随着声音四散开来,笛声已经和周围的景色融为一体,它们好像在此缠绵,不知是诉说着什么悠久的心事。
在绿色包裹的世界里,几棵通天的竹子下,正赫然伫立着一位女子。女子穿着一件翠绿色的长裙,芊芊素手握着七寸长笛,声音便从长笛中四散蔓延开来。
初听倒也是随常,只是过了一刻钟罢,琴声的色调却慢慢的变缓起来。宛如无人行走的街道上,淅淅沥沥,忽然间下起了小雨。琴声宛若雨滴连绵不断,细细回想,又惹人心生怜惜。
“梦儿又在此弹琴?”走近那绿衣女子的,是一位微微佝偻着腰的老太太。此时她披着一件深绿色的外套大衣,腰间挂着一把长剑。这老太太是翠城城主府上城主边的侍卫,已经侍奉翠城城主三十多年了,深得城主信任。
“莫非又是在想那位故人?”
“这些日子里被贼人追杀,我与翠婆婆被冲散,一个人突然出现救了我一命。虽说他穿着黑袍,看不清面孔。但是思来想去却是他的影子。”
“梦儿莫要这般猜测,你那位故人我也曾见过一面,后来差遣人去查其身份。没想到却不是这伏国之人。我们翠城虽然在伏国有些名望,但是也只是二流罢了,付国像我们这样的城池大大小小有三百多个。若是出了付国,也不算什么大人物,查那些信息更是难上加难。不过倒是是查出了一些。”
“那可以告诉我吗?翠婆婆。”梦儿一脸痴情的问。
翠婆婆笑了笑,“说出来恐怕你未必会相信,是魔国。魔国离我们这里相距万里,自那次相遇之后便很难相遇。所以婆婆自己推断,救你那人应该不是你所说的那位。”
“可是不知为何,看那身影却总觉得像是。”
“不要多想了。”翠婆婆摇摇头,“这次翠城大乱,本来你父亲城主大人手下有七位功夫了得的人,在飞花榜上也位列八十,品阶早已是三忍高手,只是来人凶残,又有计谋,陷害了你的父亲,使得城池被虎视眈眈的周边三城围攻,世事难料啊。”
“父亲先在何处?”
“想必已经到了白木城中,那里的白木剑客与父亲关系尚好,不知能否扭转乾坤。”
“但愿如此。”
梦儿有一种不安,从心底不停的蔓延,好像一切的事件都汇聚到了白木城,那场婚礼,充斥了太多的不安。
可是有些时候她又不愿意去想,情不自禁的又吹起了长笛,呜咽的笛声饱诉了深情,终于分不清了是风声还是笛声,那些深情到底是思念还是惋惜。
翠婆婆轻轻的拍了拍梦儿的肩。“该过去的都会过去,对吧?不必在这般胡思乱想了。”
梦儿点点头。
“也快到白木城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