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莱荼篇（十）决裂
“公主，你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吗？或者出去走走？”小水谨慎地问着，很怕荼悦一个心情低落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不用，你退下，让我一个人坐一会儿。”荼悦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她戴着华丽的王冠，宝石蓝色的华服绚烂夺目，珍珠白色的流苏遮住了荼悦的脸，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她浑身透露的气场也足以说明她失魂落魄的心情。
“我不走，公主，让我陪着你吧。”小水蹲下了身子，她放低身子很清楚地透过流苏看见了荼悦红肿的双眼，憔悴的面容让人心疼。
荼悦没有回答小水的话，只是愣愣地坐着，仿佛没了生气，像一个被抽干灵气的傀儡一般。
小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难道说“人死不能不复生”这样的话？还是“节哀顺变”？不论怎么说，无疑都是在荼悦的伤口上撒盐。
安静的房间突然听得“咚咚咚”地清脆的敲门声，小水迟疑一会儿，看了眼荼悦后才慢慢起身拉开帘子。透明水晶外是荼愉，他的表情有丝懊悔。
“三皇子，公主现在身体不舒服，不方便见人。”小水隔着门说。
荼愉听见小水的话后更是懊悔地说：“悦儿，你开开门吧，我是来道歉的，我不应该…”
“三哥，你没错，不需要道歉。难道你昨天不让我出去，阿莱就不会死了吗？”荼悦冰冷的声音就算透过门，也还是冷得让荼愉寒心。
“我…”荼愉叹了口气，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沉默良久，荼愉也想不到什么安慰的话，只得说：“悦儿，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
荼悦没有回应，只是淡然地取下了王冠，露出了那张憔悴面容，荼悦抬起手抚摸了镜子里的自己，想要安慰自己，但是她却又埋下头轻轻抽泣。
小水见状只得再次说：“三皇子，您回吧。”
“我…”荼愉本想着拒绝，但也想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只好再安慰了声，“悦儿，那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说完，荼愉犹豫着转身离开。
荼悦这儿也慢慢起身，褪去了一身厚重的华服，打开衣柜换上一身轻便的衣服又独自一人坐在了床沿，眼神空空地望着前往。
“小水，你知道吗。我昨天去找他，上岸的时候，只看见了被海水倾灌而倒塌的房屋。还有无数没有逃走的人，他们就永远倒在那儿了…”荼悦突然缓缓开口说话，语气是那么的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我寻着岸边找啊找，很多幸存的渔民也来找他们的亲人。那时候，我的耳边充斥着有风声，海浪声，还有哭声…我一辈子也忘不掉那些声音。”荼悦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在人堆里翻着，我当时的心就一直悬在高空，很害怕看见人堆里有他…当我翻看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突然有一个老妇人冲了过来推开了我，她翻起那人…”说至此，荼悦眼眶里的泪水突然就夺眶而出不断流下来，荼悦忍不住地捂住了嘴失声痛哭起来…
小水看此，心疼地冲过去抱住了荼悦，也不住地哭了起来：“公主…你别说了…别说了…”
荼悦依旧哽咽着说完了最后的话：“老妇人翻起他的那一刻扑在他身上痛哭起来，嘴里一直喊着他的名字…阿莱…阿莱…”
荼悦还在继续伤心，又是一阵敲门声，荼悦还沉浸在痛哭之中。
小水最是机灵，赶紧收拾好了自己的眼泪，拍了拍荼悦的后背然后踱步走到了门口，深呼吸一口调整好呼吸后掀开帘子看了看来人。
“大皇子…你…怎么来了…”小水对荼恒还是充满了仰慕。
“刚才大礼之上我就已经发现了悦儿的不对劲，为了不扰乱大礼正常进行才拖到现在来看悦儿。”荼恒解释完后，又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悦儿…还好吗？”
小水没有回答，荼恒心里更是打鼓，觉得自己昨天拦着荼悦肯定惹得她不高兴，但是他知道后来荼愉不是给了法子让她出去了吗？难道出去看到的结果不尽人意？
想到这儿，荼恒才觉得一切说得通了。
荼恒提高了声音冲门吼道：“悦儿，你先开门让我进去，昨天没有帮你是大哥的不对。你先让我进去，这次大哥一定帮你！”
荼悦没有说话，只是暗自地抹干净了自己的泪痕。
“悦儿可知道能解天下签的众生堂？父王和众生堂堂主苗睫有些私交，如果那小子转世，浮生签是可以看见的，我…”话还没说，门就已经打开了。
荼恒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荼悦，刚才大礼之上流苏遮住了荼悦的面容，此时一看让荼恒揪心不已，毫无血色的面孔还是他活泼可爱的妹妹荼悦吗？
“真的可以看见他的转世？”荼悦还湿润的眼睛里突然有了光泽，那是希望的光芒。
“可以。”荼恒点了点头。
“那我现在就去找父王。”话还没说完，荼悦就已经迈开了步子，但是刚走一步就被迟来看望荼悦的二皇子——荼恪拦住。
“二哥，你让开。”荼悦冷冰冰地吐了几个字。
荼恪身穿盔甲，一脸严肃，但不乏还有对荼悦的疼惜。
“我刚从众生堂回来，众生堂的堂主苗睫最近正在为她妹妹苗睦的事情伤神。她现在是没有闲心情为了看一个人浮生签的下一世而千里迢迢赶来蛟域。”荼恪的解释让荼悦眼里仅有的一点光芒渐渐消失。
“你去众生堂作甚？”荼恒疑惑。
“为战事，近几年蛟域都不太平，我想去看看我自己。”荼恪也直言直语，不拐弯抹角。
“所以你们两个，一个给我希望，一个给我绝望，是吗？”荼悦突然不受控制地发出了几声狂笑。
“我身为荼家人，天生修得控制天气之术，但是连一点点小的海潮海浪都控制不了，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救不了…”荼悦说着话，身子摇摇欲坠，清澈透亮的眸子也越发的黑暗。
“公主，你别这样。大皇子和二皇子肯定都是为了你好。你别这样…”小水猛地抱住了荼悦，带着哭腔劝说荼悦。
“为了我好？我是皇室就应该没有成年不许出宫？我是皇室就应该保留皇室的体面？我难道做的还不够好吗？今天的大礼我已经强忍着自己的伤心陪着那些人演完戏！你们还想让我怎样？”荼悦一边说，一边狂笑，她在发泄自己的情绪，她在宣泄自己的不满！
“公主，这话说不得！公主，快别说了，让别人听见不好！”小水吓得赶紧捂住了荼悦的嘴，如果让人听见皇室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一定会被重重受罚的！
“荼悦！你知道在说什么吗？！”一向严肃面若寒铁的荼恪也气得青筋暴起。
“我说了什么？”荼悦的表情笑得狰狞，她用力扒开了捂住嘴的手继续说，“我不是说出了这么多年压在我心里的话而已！”
“放肆！”话音落，而后只听得“啪”一声清亮的耳光声音。
几个人都顿时安静了下来。
小水吓得整个人都僵住了，荼恪虽然面不改色，但是眉头也紧紧地皱着。
荼恒也被自己刚才的冲动吓到，他惊恐万状地盯着自己还停留在半空发抖的手，他…打了荼悦，他打了他最疼爱的妹妹！
被一记耳光扇到偏头的荼悦十分清晰地感受到了脸颊那火辣辣的疼，白皙的脸庞那红红的手指印，红白分明的对比，刺痛了荼恒的心。
荼悦扯起嘴角冷哼了一声，嘴里还有了血腥味。
“悦儿，我不是故意的！疼吗…”反应过来的荼恒抬起手想要擦掉荼悦嘴角的血，想要弥补自己刚刚犯下的错，但是被荼悦一个抬手没有温度地挡了回去。
荼恒见状，心，彻底冷了下来。
“你们都是骗子。”荼悦用另一只手擦拭掉自己嘴角的血渍后用力挣开小水的束缚，决绝地推开荼恒往外走去。
“公主…”
“悦儿…”
“我已成年，我有出入皇宫的自由。谁也别跟着我，否则我立刻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