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评“大众观察”的《酒吧与民族》[108]

这份大规模的细致调查报告没有一份简短的附录写明战争对我们的饮酒习惯的影响实在是一件憾事。这份调查似乎是在战前完成的，而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啤酒的价格涨了一倍，而且掺水很严重。

“大众观察”撰写调查报告的时候“淡啤”仍然只卖五便士一品脱（1936年至1941年的重整军备只把价格推高了一便士），调查结果是，在工业城镇定期光顾酒吧的顾客人均每周消费十五到二十品脱。这听起来好像很多，但在过去七十年里，每年的人均啤酒消费量无疑减少了将近三分之二，“大众观察”得出的结论是：“作为一种文化载体，目前酒吧正在走向衰落。”这不仅是因为非英国国教市镇委员会的阻挠，就连酒价上升也不是主因，而是因为时代的整体趋势在从有创造性的社区娱乐活动转变为机械化的独处活动。在酒吧里，社交仪式很繁琐，要进行热烈的交谈——至少在英国北方的酒吧是这样——还有歌唱节目和周末滑稽演出，它正被消极的、有如毒品一样的电影和收音机节目所取代。只有少数禁酒主义者会对这件事感到高兴，他们仍然相信人们去酒吧就是为了买醉。但是，“大众观察”的调查清楚地表明，在他们进行研究的那段时间里，醉酒是很罕见的——平均来说，酒吧营业五千小时才有一个顾客醉酒和行为不检。

这本书的作者对不同房间分开不同吧台的旧式乡村酒吧和只由一张长柜台分隔开不同吧台的伦敦式酒吧进行了研究，发掘出了许多有趣的信息。在短篇评论里不可能对将雅座酒吧和公共酒吧区分开来的复杂的社会规矩、围绕着请客喝酒的微妙礼仪、对待瓶装啤酒的文化趋势以及教会与酒吧的争斗和随之而来的与喝酒联系在一起的罪恶感等问题进行详细阐述，但读者们可能会觉得第五章、第六章和第七章的内容最为有趣。至少一位观察者似乎剑走偏锋，被接纳进了水牛会[109]，关于这个组织有一些令人很吃惊的真相披露。他们通过本地报刊进行了一份问卷调查，询问人们为什么他们会喝啤酒，有一半以上的人回答他们喝酒是为了健康，或许这是因为在啤酒商的广告上啤酒被说得似乎有药物的疗效。不过，也有部分人坦率地作出回答：“一位年约四旬的从事体力劳动的中年男士表示：‘喝酒他妈的是为了什么？’我说为了健康，他说：‘这不是胡扯么。’我请他喝了一及尔[110]。”有一位女士是这么回答问卷的：“我喝酒是因为我一直喜欢看我奶奶晚上喝啤酒。她似乎很喜欢喝酒，用干面包皮和奶酪作下酒菜，似乎是在享受一场宴席。她说如果你一直喝啤酒就能活到一百岁，而她活到了九十二岁。我从来有酒不拒。奶奶说得对，只要是麦芽酒都好喝。”

这段简短的文字就像一首诗那样读来感人至深，为喝啤酒提出了充分的理由，如果真的得为喝啤酒找出一个理由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