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她终究是怀着一肚子的惆怅，满胸腔的荒凉，沉默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戴纳跟在勒麦尔身后，目光呆滞地看着前面的路。
勒麦尔为戴纳打开了大门：“切利亚小姐，我送您回家。”
“我可以在十一点之前吃到今天的早饭吗？”戴纳皱着眉头看向勒麦尔，无奈地笑了笑。
“当然可以。”勒麦尔微笑道。他拿出怀表，低头一看，顿时蹙起了眉头。“午餐或许可以豪华一些。”
戴纳淡淡地笑了笑，她既生不起来气，也难过不起来，只是有一股忧愁的气息压在胸口，沉闷得很。
勒麦尔为她打开车门，随后转身坐到了驾驶座上。
“勒麦尔，”戴纳向前倾去，问道，“这件事情在我插手之前，你们早就安排好了吗？”
“可以这么说，或者说我是按照西蒙先生所预料的来执行的。”勒麦尔平静道，他似乎并不知道戴纳在这件事情上的纠结；或许是知道的，只不过不在乎罢了，“西蒙先生曾经和我无意提起过，他说他只是睡觉前后随便想一想，却一口气列举出了不下十种情况。现在的情况，被他押到了。”
“所以我做的这些事情，都是毫无意义，甚至是给你们添麻烦的吗？”
“前半句说对了，后半句错了。”
“怎么说？”
“不管是什么困难，只要敢于面对，总能想出许多种不同的解决方案，并且通过支出和收入选择最佳的解决方案。所以前半句对了，因为您的支出和收入完全不成正比，甚至还在倒贴。”勒麦尔把着方向盘，挑了挑眉，轻描淡写道。
“后半句呢？”
“因为您的这个举动并没有让我的计划出现什么大的纰漏，虽然叫我费了些心思，不过问题不大。”勒麦尔说到这里，不禁微微笑了一下，“您还是一如既往，让人非常省心。”
“省心么？”戴纳闻言，不禁低下头，眉头紧蹙。
“是的，您还是原来那个阳光开朗、让人看了就心生欢喜的姑娘。”勒麦尔神情道。只可惜他正在开车，那双眼睛里的深情戴纳看不到。
“荣幸万分。”戴纳自嘲一般地笑了一下，眼神突然又尖锐不起来了。这把刀对着别人不好，对着自己也不好；总之万万不可拿在手里。她索性把刀丢到了一边，张开怀抱好了。
这条繁华的街道，他前前后后走了不下百遍。勒麦尔熟练地在几条路上行驶着，很快便在一家餐馆前停下车。
他为戴纳打开了车门：“给我一周的时间，等我将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您就可以去见贝尔纳先生了。”
“谢谢。”戴纳微微一笑，淡淡道。
“您若是觉得一周时间有些仓促的话，当然也可以多在这里待一会儿。”
“嗯。”
勒麦尔领着戴纳进了屋，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将菜单缓缓推到了戴纳面前。
“看看想要吃些什么。”
“一份三明治；一小块烤肉，我喜欢多放孜然的——”
“这家店的调料非常有特色，或许您会喜欢。”
“那就再多放些你说的那种调味料好了。”
“再来一份冰激凌吗？”
“好主意。”
“还要什么吗？”
“就这些吧。”
勒麦尔点了点头，将戴纳的要求如实转告给了服务员。他顺便要了份报纸，自回到座位开始便目不转睛地看着。
戴纳小口小口地吃着三明治，烤肉一时间成为了佐料——不过自从她的舌尖第一次触碰到那“佐料”的时候开始，她便对它独有情钟起来。戴纳的眼睛里难得地出现了一丝喜悦。
勒麦尔漫无目的地浏览着报纸上的内容，他的目光随即聚焦在了一个新增的专栏上——“给热爱小说的人打开一扇门”，可以通过邮寄的方式投递各种长篇、短篇小说，甚至是自传。他仔仔细细地看完了投稿要求，便将报纸折了起来，放在了一边。
“我听说您和贝尔纳先生计划了一场旅行，要去很多地方。”
戴纳闻言一愣，她抬头看着勒麦尔，突然想起了意外突发之前她和贝尔纳做好的各种计划。曾经美好的记忆涌上心头，她心头突然回春，那双眼睛又有了神采。
“对，还有......”
还有《月明星稀》。
戴纳突然想起来那双被自己扔到垃圾桶里的舞鞋，骤然沉默了。
勒麦尔大概明白了戴纳的顾虑，提议道：“或许几经波折，您对于这支舞蹈又有了新的理解。您可以找达伦先生商量下剧情，舞蹈服、舞蹈鞋、各种饰品，我们可以再去找人定做。”
戴纳又笑了。她不禁在心里感叹，勒麦尔这个人实在是厉害。什么时候应当说些什么话，什么时候说什么话最好，怎么把握话题，这般耗费心思的操作，他只要一个瞬间就可以计划好。这是她学不来的，无论如何也学不来的。
“那我的首演，你一定要来。”她礼貌地笑着，那笑容就像是一层薄薄的纸糊在脸上。
“一定会的。”
“这么说的话，我觉得我或许可以早一些去找贝尔纳。”
“您看起来并不担心和贝尔纳先生之间的矛盾了。”
“我会像以前那样爱他，他有多爱我，我就多么爱他。如果他还是不能原谅我，我会加大我爱的力度。”女孩的脸上又浮现出了那美丽的微笑，就好像是突然放下了千斤重的担子一样，就像是海鸥冲破牢笼回到了海上的天空。
“您是位非常勇敢的人。”勒麦尔赞美道。
“毕竟我们携手走过光阴，以后的路还很长。”言罢她不禁心头一颤，年轻的心上又添了几分忧虑不安。
戴纳回想着她与贝尔纳之间的种种，她数不清他们之间有过多少次拥抱，多少次亲吻，并肩看过多少次夕阳，又有多少次一起守着日出。她可以清晰地回想起在她十六岁的那一年，在那安静的小镇上，那一场婚礼，以及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光。
对了，那座小镇。
那会是他们最后的归宿吧？戴纳猜测着，毕竟她非常喜欢那座小镇。
“会的，上帝会保佑您一生平安。贝尔纳先生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