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过,您其实也不必因为这个原因而对这份爱情有什么偏见,这是大可不必的。每一段坚实而牢固爱情都不是纯粹的,利益的纽带固然是脆弱的,可是对面是善良的米歇尔一家,你们后来又那么相爱。不论你这里遭遇什么样的变故,他们都不会放弃你,因为贝尔纳先生爱着你,米歇尔夫妇又非常强烈地爱着贝尔纳,那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多谢告知。”戴纳的脸色沉了下去,她翻开面前的资料,漫无目的地看着上面的文字。实际上她的思绪早就飘到九霄云外去了,她甚至无法辨别用花体字书写的“西蒙·戴高乐”的字样。
勒麦尔坐在她的右手边,一把夺过她面前的资料:“切利亚小姐,抱歉,我还是说不惯英文。西蒙先生当年告诉过你,做事是要讲究效率的。倘若你在做这一件事的时候想着另外一件事,那么结果是这两件事你都做不好,而且可能会将两件事搞砸。”
“这些资料可以叫我冷静下来。”
“可是这些东西不是可以当做你情绪抑制剂的东西,他们是很严肃的,你要认真去对待。”
“好吧。我还在想刚才的事情。就是你说的那些。”
“你本来就应该在想那些东西。美丽的切利亚小姐,让我推测推测你的想法。你不会想要......”
戴纳双手撑着桌子,突然站起身来。这叫勒麦尔吓了一大跳。
“我有一个问题,这你一定要回答我。”
“我会的。我向上天发誓。”
“我突然有一个不好的预感,我觉得戴高乐集团内部会有人要针对我们。”
“你的预感没有错,切利亚小姐,文森公司和我们有过命的交情,所以他们一直保持中立。除此之外,其他的公司几乎都有意要叫戴高乐公司破产。他们十三个公司联合做一个项目,前两天刚和夫人签了一个项目,夫人准备投入五百万法郎来支持这个项目,我估计这五百万我们是一分都捞不回来了,或许还会再搭上不少钱。”
戴纳闻言,蹙起了眉头:“什么项目?那里面都说了什么?”
勒麦尔将黑色手提包中的一个牛皮纸袋放到桌上,轻轻推到戴纳面前:“那项目的名字太过冗长,我记不得了,不过你可以称它为‘豪赌’。虽然在此之前西蒙先生也是一个热衷于‘赌博’的人,不过,这两者还是不一样的。或许可以说是大相径庭。”
“怎么说?”戴纳拆开纸袋,纸张互相拍打的声音险些盖住勒麦尔说话的声音。她匆忙地翻弄着手中的东西,随便给了勒麦尔一个用意不明的眼神。
“夫人明知道这场赌博她赢不了,却还是毅然决然地签了下来。所以是豪赌,所以它与众不同。”勒麦尔起身帮戴纳将她丢在一旁的纸张重新按照顺序摞在一起,放到了她手边。
戴纳的目光划过一行又一行文字,旋即转移到另一张纸上。她很快又将勒麦尔整理好的一摞纸翻乱,丢得满桌都是。勒麦尔只是将那些被她丢在一旁的纸捡起来,将上面的褶皱抚平,按照页码顺序罗列好。
戴纳突然愣住,她呆呆地望着对面墙壁上的挂钟。黑色的罗马数字横平竖直的,叫她觉得十分压抑。
她跌坐在木椅上,怔怔地看着勒麦尔。她突然将目光移开,慌乱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闪躲了几下,她又分外坚定地看着勒麦尔,露出了一个从容的微笑,语气平静而温和:“抱歉,我可能需要调整一下情绪,所以要回房间待一会儿。”她猛地移开视线,看向墙上的挂钟,又急忙将视线移了回来,“现在是下午四点钟,五点半的时候去叫我。”
勒麦尔微笑着冲她一点头,轻声温柔道:“我恐怕两个小时的时间不够。”
不管那天再怎么繁忙,八点钟到十点钟永远是戴纳的舞蹈时间。这已经成为惯例。
“为什么不可以是四个小时呢?”戴纳缓缓起身,将长发撩到耳后,从勒麦尔身旁走过,带起一阵香气浓郁的风。
勒麦尔皱了皱眉,一股气息在他的鼻腔中跌跌撞撞了几下,这才掉进了他肺部的气管中。这味道吓得他急忙屏住了呼吸。他不禁打了一激灵。
勒麦尔转身看着戴纳,不自然地开口道:“戴纳·米歇尔小姐——”他的英语中带有非常浓郁的法国风味。
戴纳停下来看他。
勒麦尔将笑容咧得大了些,露出了四颗洁白的牙齿:“您今天用的香水很好闻,很有女人味。”
戴纳也报之以开心的笑:“你只是在夸我吗?”
“是的,美丽而性感的戴纳·米歇尔小姐。”这一遍他说的流畅了些,至少不再是咬牙切齿地。
“多谢夸奖。祝您生活愉快。”
“祝您生活愉快。”
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的皮箱中,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双白色的舞鞋。
戴纳跳舞一向非常地费鞋,大概跳上一天便要换一双舞鞋。不过这双白色舞鞋她只穿了半个小时,她便留了下来。
女孩穿上那双白色的舞鞋,踮起脚尖。她好像忘却了发生在自己身边的琐事,又成为了一片轻盈的羽毛,在房间里旋转着。她转得越来越快,一个不小心撞到了墙壁上。索性只是撞到了肩膀,只不过蹭掉了一层皮。
戴纳小心翼翼地将那层掉下来的皮撕下,丢进了垃圾桶。她的右肩火辣辣地疼,伤口处微微发红。
她长叹了一口气,跌坐在了床上。那双原本合脚的舞鞋如今叫她非常难受,戴纳心烦意乱地将那双舞鞋拉扯下来,丢在了地板上。
很快她又把它捡了起来,看着地板发呆。她又将鞋丢在地板上,大步走到窗户前,拉开闭合的窗户。戴纳等了一会儿,可是外面没有一点风。一点也没有。
于是她又将窗户关上了,转身去拿她的舞鞋。刚迈出一步,她又转过身来,又把窗户打开了。她转身捡起舞鞋,看着它发呆。她给鞋子捏出一个优美的形状,好像真的有一只脚在鞋子里面。她面带微笑,看着手中的舞鞋,又开始发呆。
一阵清凉的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她被无数的回忆、无数个声音纠缠不休,她也一直在纠结。梦醒了,现在她脑中一片空白。
戴纳心里空落落的,她想要再去追寻些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了。于是她茫然地看向墙上的挂钟。十五分钟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