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轶事:100篇从医背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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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赤脚医生的“炕头手术”

邓硕曾

我是年过八旬的一位老医生,记述自己从医生涯中一些有趣的事儿,与大家分享。

炕头手术

1971年我在农村搞教育革命,带领几名赤脚医生走村串户,送医送药。我是一名麻醉科医生,也学会做些小手术。我想为方便病人,能否把小手术送到病人家中?我把两张长条炕桌的桌端对接起来当手术台,安置在明亮向阳的窗台前,利用阳光当“无影灯”。用老乡的大锅消毒器械和蒸敷料。手术时我跪在炕上,一跪就是1~2个小时。我们的手术不大,一律采用局麻,最大的是鞘膜积液翻转术和疝修补术。我连续做了十余例,效果都很好,深受老乡欢迎。

我的手术病人一律不用抗生素,也没有一例感染,术后我每天都去巡诊换药,7天拆线。我把炕头手术叫做家庭手术(home surgery),它比国外的日间手术(day case surgery)还早十余年。这是我难忘的创新之举。

深夜出急诊

1970年,我在东北农村带教赤脚医生。一场大雪过后的晚上,白雪皑皑,月光下气温降到零下20多摄氏度。在我和几名学员熟睡之际,忽然传来马蹄声和马的嘶叫声,原来是临近大队老乡请我们出诊,说病人极度呼吸困难,生命危急。我马上叫醒学员上路,马车在山路上迂回,问老乡还有多远?答曰不远,还有10多里地,但已经走了3个多小时,我们两脚冻得发麻,棉帽的“耳巴”上挂满了哈气的冰霜。最后,我们直到凌晨一点才到达。

我们进到一间茅草房内,一位患左侧扁桃体周围脓肿的壮年农民,在炕头上正喘着粗气,他高热不退,肿大的扁桃体快堵住声门,呈窒息状,情况十分紧急。他已经是第二次犯病了,需要立即切开放脓,但我没有足够长的小刀。此前,病人家属已经用粗铁丝打造一把长的“尖刀”,只需要我帮他捅开脓肿。

我是麻醉医生对此病一无所知,但我在手电筒的光亮下,向病人口内深处捅开了脓包,放出了脓液,患者的呼吸立即改善。老乡们高兴极了,端出他家舍不得吃的大米招待我们,用“更生布”被为我保暖。第二天太阳出来时,患者已下地干活,并向我们离去的马车挥手。但我忘记告诉患者要尽早去医院摘除扁桃体,至今仍感到内疚。

亲尝“麻沸散”

1970年,我在长春白求恩医大三院工作期间,一直很想从麻沸散中探寻中药麻醉的奥秘,但麻沸散是草药复方,早已失传,于是便通过有关书籍,咨询名老中医,最后锁定“麻沸散”配方为洋金花、川芎、川乌和草乌,并与药房商定了配方剂量。

那是一个冬日,天降大雪,吃罢午饭,全科开始熬制“麻沸散”,将上述中药熬成棕色糊状,我带头服用了小半碗,大约半个多小时药劲发作,我感到昏昏欲睡,接着辗转不安,失去定向,步态蹒跚,双侧瞳孔散大,出现复视。继而神志不清,出现谵妄。科里同事担心我出事,找来了我的妻子和两个孩子。因为我不能回家,安排我睡在值班室,并喂我一片苯巴比妥钠,让我镇静。但我自觉意识存在,试掐皮肤仍有痛觉。

晚上10时左右,我醒来不知时辰,起身前去病房探视当日麻醉手术后病人,但病房大门已锁,为此我大发脾气,使劲踹门。之后我回到值班室,倒头便睡,第二天醒来似乎一切正常。

在李时珍《本草纲目》中,介绍了曼陀罗花的麻醉作用,曼陀罗花就是洋金花,如果它是麻沸散的主药,为什么镇静作用如此不强?川乌、草乌是镇痛药,为什么自掐皮肤仍有疼痛?他们真的是华佗的麻沸散吗?因此麻沸散之谜仍有待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