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病中医临床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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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维钧序

立华写书,原属顺理成章,水到渠成,因为他毕生从医,经验丰富,思考深入,不难总结。然而自其著笔以来,已经多历年所,日月推移,却不见完稿。近年我频加催促,但他总是顾左右以推托,实则不为所动,增删修改,似无尽日。其意所在,非不可知,端在示人以朴,有违所愿。

我与立华相识几六十年,雅谓把臂童冠,俗称和泥发小。尽管如此,由于行当相去太远,对他的医道却是不甚了了,至多门外望望而已。然而,我对他之为良医,则从无怀疑。所以如此,原因有三。其一,他为人方正,宅心仁厚,且具悲悯情怀。如此,则必视医事为起疲救命之道,而非博取银钱之资。据我所知,他在行驶的列车上抢救病危已经不止一次。在主掌中国中医科学院西苑医院肝病科以及退休后的十余年间,他也曾长期拒绝将自己的专家门诊升格为特需门诊,否则挂号费将会因此而提高十数倍,贫者却步,势所不免。其二,为学注重基础训练。这对于从医者,特别是从事中国传统医学的人来说,尤其重要。他对中医经典著作的熟悉我已见识多次,说是烂熟于心,绝不为过。他那几乎翻烂,纸色焦黄的备忘本我也见过。本子大小不及手掌,自然是为了携带方便,随时温习。在解剖学等西医课程上,他也下过大功夫,因而对于人体内外结构了若指掌。如此,他在诊断和治疗上左右逢源便不奇怪了。其三,做事态度认真。早年他尝于每周二、四上午出应专家门诊,近来减至一次。每到此时,他必会严格遵守自己规定的“五不”原则,即不起立,不饮水,不会客,不接电话,不如厕;即使看病时间延至午后,也必坚持无懈。整个半天,他把全副精力都用在应诊上,毫不旁骛。这种认真精神,原本贯彻在他处事的各个方面,只是表现在职业上更为突出。于此若套用晚清曾氏语,则可谓“平生久要,临诊不苟”。

立华之所以可成良医,也与他的个人气质和天赋才具有关。他自幼爱好文史,长而尤笃,且受家学影响,文宗韩柳古风,字习张猛龙碑。学医后,医文并进,相得益彰。所开处方,劲秀可观。我常想,仅此或已足以使患者对他的医术生出几分信心来,从而有助于疗效的增进。

若论成绩,立华并不以开具处方,疗救病患为止境。他还曾致力于整理多年经验,研发成药,以广应用。从1985年起,他带领课题小组,历十余载,在克服无数困难与挫折后,研制成功“双虎清肝颗粒”。该药对于慢性乙型肝炎中属于“湿热中阻”证候的患者,具有改善症状,恢复肝功,促使病毒指标转阴等效用。有鉴于此,他领导的这一项目在2002年获得了北京市科学技术二等奖。

眼光开放,不囿一隅,是立华临床的另一特点。他对于西方医学在人体解剖生理学、微生物学,以及精细的理化诊断学等方面的成就,十分推重,并力图在自己的诊疗实践中加以借鉴。就肝病治疗而言,他一向坚持以生化指标等西医诊断为重要的施治依据,指标无改,不为痊瘥,这无疑是科学的。长此以往,疗效日彰,而他也为国内西医肝病界所承认,成为他们主要的对话人与合作者。

我同立华少年相与,知他早负长才,遂有所期;及其有成,又复以名山事业相属望。今日 《肝病中医临床实践》一书付梓,我的释负之感,或不亚于他本人。此书为立华50年从医所见的真实记录,兼及具体成败的心得体悟,而其行文,则一如其人,谦抑谨慎,不见自矜。我于医道,全属外行,然而既睹文稿,期许成真,欣喜之余,终不免舞文陋习,而私爱之心,竟掩饰无方。旧谊绵长,此文固短,但图于无尽之意,略及一二。

葛维钧谨识

2004年7月20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