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订医学衷中参西录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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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胀门

受风水肿

邑北境常庄刘氏妇,年过三旬,因受风得水肿证。

病因

原系农家,时当孟夏,农家忙甚,将饭炊熟,复自馌田间,因作饭时受热出汗,出门时途间受风,此后即得水肿证。

证候

腹中胀甚,头面周身皆肿,两目之肿不能开视,心中发热,周身汗闭不出,大便干燥,小便短赤。其两腕肿甚不能诊脉,按之移时,水气四开,始能见脉。其左部弦而兼硬,右部滑而颇实,一息近五至。

诊断

《金匮》辨水证之脉,谓风水脉浮,此证脉之部位肿甚,原无从辨其脉之浮沉,然即其自述,谓于有汗受风之后,其为风水无疑也。其左脉弦硬者,肝胆有郁热也,其右脉滑而实者,外为风束胃中亦浸生热也。至于大便干燥,小便短赤,皆肝胃有热之所致也。当用《金匮》越婢汤加减治之。

处方

生石膏捣细一两 滑石四钱 生杭芍四钱 麻黄三钱甘草二钱 大枣四枚劈开 生姜二钱 西药阿斯必林一瓦

中药七味,共煎汤一大盅,当煎汤将成之时,先用白糖水将西药阿斯必林送下,候周身出汗(若不出汗仍可再服一瓦),将所煎之汤药温服下,其汗出必益多,其小便当利,肿即可消矣。

复诊

如法将药服完,果周身皆得透汗,心中已不发热,小便遂利,腹胀身肿皆愈强半,脉象已近和平,拟再治以滋阴利水之剂,以消其余肿。

处方

生杭芍六钱 生薏米捣碎六钱 鲜白茅根一两

药共三味,先将前二味水煎十余沸,加入白茅根再煎四五沸,取汤一大盅,温服。

效果

将药连服十剂,其肿全消,俾每日但用鲜白茅根一两,煎数沸当茶饮之,以善其后。

或问

前方中用麻黄三钱原可发汗,何必先用西药阿斯必林先发其汗乎?答曰:麻黄用至三钱虽能发汗,然有石膏、滑石、芍药以监制之,则其发汗之力顿减,况肌肤肿甚者,汗尤不易透出也。若因其汗不易出,拟复多加麻黄,而其性热而且燥,又非所宜。惟西药阿斯必林,其原质存于杨柳皮津液之中,其性凉而能散,既善发汗又善清热,以之为麻黄之前驱,则麻黄自易奏功也。

或问

风袭人之皮肤,何以能令人小便不利积成水肿?答曰:小便出于膀胱,膀胱者太阳之府也。袭入之风由经传府,致膀胱失其所司,是以小便不利。麻黄能祛太阳在府之风,佐以石膏、滑石,更能清太阳在府之热,是以服药汗出而小便自利也。况此证肝中亦有蕴热,《内经》谓“肝热病者小便先黄”,是肝与小便亦大有关系也。方中兼用芍药以清肝热,则小便之利者当益利。至于薏米、茅根,亦皆为利小便之辅佐品,汇集诸药为方,是以用之必效也。

阴虚水肿

邻村霍氏妇,年二十余,因阴虚得水肿证。

病因

因阴分虚损,常作灼热,浸至小便不利,积成水肿。

证候

头面周身皆肿,以手按其肿处成凹,移时始能复原。日晡潮热,心中亦恒觉发热。小便赤涩,一日夜间不过通下一次。其脉左部弦细,右部弦而微硬,其数六至。

诊断

此证因阴分虚损,肾脏为虚热所伤而生炎,是以不能漉水以利小便。且其左脉弦细,则肝之疏泄力减,可致小便不利,右脉弦硬,胃之蕴热下溜,亦可使小便不利,是以积成水肿也。宜治以大滋真阴之品,俾其阴足自能退热,则肾炎可愈,胃热可清。肝木得肾水之涵濡,而其疏泄之力亦自充足,再辅以利小便之品作向导,其小便必然通利,所积之水肿亦不难徐消矣。

处方

生怀山药一两 生怀地黄六钱 生杭芍六钱 玄参五钱 大甘枸杞五钱 沙参四钱 滑石三钱

共煎汤一大盅,温服。

复诊

将药连服四剂,小便已利,头面周身之肿已消弱半,日晡之热已无,心中仍有发热之时,惟其脉仍数逾五至,知其阴分犹未充足也。仍宜注重补其真阴而少辅以利水之品。

处方

熟怀地黄一两 生杭芍六钱 生怀山药五钱 大甘枸杞五钱 柏子仁四钱 玄参四钱 沙参三钱 生车前子三钱装袋大云苓片二钱 鲜白茅根五钱

药共十味,先将前九味水煎十余沸,再入鲜白茅根,煎四五沸取汤一大盅,温服。若无鲜白茅根,可代以鲜芦根。至两方皆重用芍药者,因芍药性善滋阴,而又善利小便,原为阴虚小便不利者之主药也。

效果

将药连服六剂,肿遂尽消,脉已复常,遂停服汤药,俾日用生怀山药细末两许,熬作粥,少兑以鲜梨自然汁,当点心服之,以善其后。

风水有痰

马朴臣,辽宁大西关人,年五旬,业商,得受风水肿兼有痰证。

病因

因秋末远出经商,劳碌受风遂得斯证。

证候

腹胀,周身漫肿,喘息迫促,咽喉膺胸之间时有痰涎杜塞,舌苔淡白,小便赤涩短少,大便间日一行,脉象无火而微浮,拟是风水,当遵《金匮》治风水之方治之。

处方

生石膏捣细一两 麻黄三钱  甘草二钱 生姜二钱大枣四枚劈开 西药阿斯必林三分

共药六味,将前五味煎汤一大盅,冲化阿斯必林,温服,被覆取汗。

方解

此方即越婢汤原方加西药阿斯必林也。当时冬初,北方天气寒凉汗不易出,恐但服越婢汤不能得汗,故以西药之最善发汗兼能解热者之阿斯必林佐之。

复诊

将药服后,汗出遍体,喘息顿愈,他证如故,又添心中热渴不思饮食。诊其脉仍无火象,盖因痰饮多而湿胜故也。斯当舍脉从证,而治以清热之重剂。

处方

生石膏捣细四两 天花粉八钱 薄荷叶钱半

共煎汤一大碗,俾分多次徐徐温饮下。

三诊

将药服后,热渴痰涎皆愈强半,小便亦见多,可进饮食,而漫肿腹胀不甚见轻。斯宜注重利其小便以消漫肿,再少加理气之品以消其腹胀。

处方

生石膏捣细一两 滑石一两 地肤子三钱 丈菊子捣碎三钱 海金沙三钱 槟榔三钱 鲜茅根三钱

共煎汤一大盅半,分两次温服下。

丈菊俗名向日葵。究之向日葵之名当属之卫足花,不可以名丈菊也。丈菊子《本草纲目》未收,因其善治淋疼利小便,故方中用之。

效果

将药煎服两剂,小便大利,肿胀皆见消,因将方中石膏、滑石、槟榔皆减半,连服三剂病全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