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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灸药琐谈
针灸是我国独特的外治医疗方法,中药是祖国医学的瑰宝。千百年来,针灸、中药为民族繁衍昌盛和丰富世界医学都作出了卓越贡献。纵观三者的发展史,可知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侧重各异。
《素问·移精变气论》云:“古之治病,惟其移精变气,可祝由而已。今世治病,毒药治其内,针石治其外。”说明远古时期,人类在同大自然作斗争的生活过程中,往往把不能解释的自然现象视为神的意志。对于人的生死疾病,亦常常归之于神的意志,在病痛、死生的挣扎中就得求助于神,便自发地运用精神因素来抗御疾病。随着历史的发展,针、灸、药物的发现与运用,在防病治病中,渐占主导地位。
在针刺疗法的萌芽阶段,古人是用石针 (砭石)治病的。随着火的使用,又逐步发展了灸治的方法。古人在采集、消费得来的食物 (植物的果籽根茎)时,逐渐认识、积累了药物知识。可以推想,针 (砭)、灸、药是这个漫长时期的医疗程序。
随着社会的变革,科学文化的进步,针、灸、药等医疗方法亦在发展。春秋战国时期,医缓、医和、扁鹊等人,都是术精针、灸、药治的名医。如医缓在诊晋侯之疾时云:“疾不可为也,在肓之上,膏之下,攻 (灸)之不可,达 (针)之不及,药不至焉。”扁鹊在治虢太子之病时,“乃使弟子子阳厉针砥石,以取三阳五会。有闲,太子苏。乃使子豹为五分之熨,以八减之齐和煮之,以更熨两胁下”。加之 《黄帝内经》《难经》等古典医籍的问世,奠定了中医学的理论基础。可知,此时的医疗方法是 “针所不为,灸之为宜”,“毒药治其内,针石治其外”。从古籍所载的名家医事活动看,药、针、灸为这个时期的医疗程序。
秦汉三国时期,由于 《神农本草经》和 《伤寒杂病论》的问世,使药物治疗得到长足的进展。此时名医辈出,有的专以针灸治病,如郭玉和他的隔代老师涪翁,淳于意、张仲景、华佗则是针、灸、药并精的神医。从淳于意《诊籍》所载25则医案 (药治多于针灸)、张仲景 《伤寒论》397条 (涉及针灸者40余条)、华佗诊治病例26则 (刺灸亦少于药治),可见此时的医疗顺序仍是药、针、灸。
两晋隋唐时期,皇甫谧著 《针灸甲乙经》,此书是继 《灵枢》之后,对针灸医学的第二次总结,为针灸学科奠定了基础,为针灸学的发展起了承前启后的作用。这个时期药、针、灸的医疗顺序发生了变化。首先是晋代名医葛洪,极力倡导灸疗,他在 《肘后方》里只载灸法,不录针方,并创造了隔物灸的方法,为灸疗多样化,开辟了广阔的道路。在葛氏以前艾灸的最高记录是百壮,而他竟突破到二百壮至千壮,致使出现了重灸轻针的倾向。唐代药王孙思邈,在其著作 《备急千金要方》中,辑存了大量药、针、灸文献资料。且明确指出:“若针而不灸,灸而不针,皆非良医也;针灸而不药,药而不针灸,尤非良医也。”然重灸轻针之风,并未刹住。稍后于孙氏的王焘,在《外台秘要》中竟云:“针能杀生人,不能起死人。”可见,此时的医疗顺序是药、灸、针排列。
两宋金元时期,医家竟创新说。刘河间论火热,李东垣论脾胃,张子和论攻邪,朱丹溪论相火,使药治之理有卓越突破。针灸方面,王唯一铸铜人,王执中重配穴,窦汉卿编歌诀,滑伯伦论任督,使针灸之术,从实践到理论空前繁荣,影响所及,不止国内,还远播国外。此时医学又恢复为药、针、灸。
明代至清初,温补学家薛立斋、张景岳、赵献可、李中梓等,使药治仍占优势外,针灸亦有明显发展。如李时珍 《奇经八脉考》,阐发奇经生理病理;高武 《针灸聚英》,图文并茂,识验俱丰;杨继洲 《针灸大成》,详究脉穴刺灸理论,汇辑历代诸说大成;吴谦 《刺灸心法要诀》,言简意赅,便诵易记。但自清代中叶,尤其是鸦片战争以后,针灸疗法受到官方排斥,咸丰朝以 “针刺、火灸,究非奉君之所宜”为理由,下令太医院永远停止针灸治疗,使针灸之学几乎濒临绝境。由于此术简便验廉,故在民间仍能广泛流传和应用。
清末民初,随着西方医学的传入,官方崇洋媚外,废医存药,使祖国医学遭受严重摧残。此时许多医药学家、针灸学者,为了保存和发展这份宝贵的医学遗产,纷纷创办医校学社,出版书刊报纸,开展函授教育,极力维护中医,提倡中西汇通。此时的药治针灸,在艰难的环境中图存、抗争、发展。
新中国成立后,祖国医学获得新生。从中央到省市县,普遍建立中医药、针灸研究机构和院校。医院开设中医、针灸科,中医医院亦遍布各地。采用中药针灸治疗急、疑、难、奇病症,取得显著疗效。中药抗癌,针刺麻醉,以及治疗瘫、聋、盲、哑等症,引起世界瞩目。药、针、灸的复兴和强大生命力,使世界各地出现了中医热、针灸热。从近40年来的医疗情况看,其顺序虽仍为药、针、灸排列,但许多医院的针灸科,则很少开展灸治,须引起重视。
温故知新,药、针、灸是祖国医学三宝,是治疗常见病、多发病、疑难病的有力、有效武器。愿同道在了解三宝所经过漫长而坎坷的道路后,能更加重视,相宜而用,做一个救死扶伤、济羸拯困的良医。
(《中医药学刊》1991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