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6 朱良春教授辨治类风湿关节炎—肾虚络痹,痰浊瘀阻证
周某,女,50岁,初诊2010年8月25日。
主诉:全身多处关节痛3年余。
患者3年前出现肩颈、双肘、双腕、指膝关节疼痛,未予重视,症状渐重。2009年于当地医院确诊为“类风湿关节炎”,服药不详,现已停服。刻下:颈部、双肩部酸痛明显,每逢气交之变尤甚,双手晨起略有肿胀,晨僵2~3分钟,双膝关节僵硬不舒,左膝为甚,左小腿受凉后僵硬明显,余关节偶有酸痛,口干,目眦痒,纳可便调,眠差,多梦,苔薄白,质红,脉细小弦。
PE:双直腿抬高(-),双“4”字征(-),转颈试验(+),臂丛神经牵拉试验(+)。颈椎压痛(-)。检查:血常规正常,ESR 19mm/h,RF 60.2IU/ml,CRP、CIC正常。既往有肾盂肾炎、胃炎病史。
中医诊断:顽痹(肾虚络痹,痰浊瘀阻);西医诊断:类风湿关节炎。
治则:益肾蠲痹,温经通络。
首诊处理:①痹通汤加葛根20g,骨碎补30g,补骨脂30g,生白芍30g,生黄芪30g,泽兰、泽泻各30g,鹿角片15g,炒白芥子15g,灵磁石30g,凤凰衣8g,莪术8g。21剂。②浓缩益肾蠲痹丸,每粒4g,每日3次,口服。③蝎蚣胶囊,每粒0.3g,每次1.5g,每日3次,口服。
二诊(2010年9月17日):患者电话自述药后指腕关节痛较前减轻,唯仍双肩、膝关节酸痛同前,纳眠均佳,二便自调,苔薄黄。
处理:①守上方案。30剂。②中成药同前。
三诊(2010年10月15日):患者电话自述,药后症情较首诊减轻10%左右,双肩、指、腕关节疼痛逢阴雨天气明显加重,仍口干多梦,纳可,便调,苔薄黄。
处理:①上方加生地、熟地各20g,酸枣仁40g。30剂。②中成药同前。
四诊(2010年11月17日):患者电话自述药后症情较首诊好转15%,双侧肩、指、膝关节疼痛未已,逢气交之变明显,晨僵5分钟左右,纳眠可,便调,苔薄白。
处理:①上方加钻地风20g,川桂枝6g。60剂。②中成药同前。
五诊(2011年2月23日):患者电话自述近1个月以来病情未有明显缓解,颈肩部、膝关节仍有疼痛,天气寒冷时尤甚,劳累后腰部酸痛不适。手指关节疼痛明显缓解,无明显晨僵。近1个月来药后腹胀明显,矢气则舒,隐隐作痛,大便日行,成形。
处理:①上方加羌活、独活各10g。30剂。②中成药同前。
六诊(2011年3月23日):患者药后颈肩痛已消,唯双手指仍疼痛,以双手食指为甚,持重物乏力,气交之变尤甚,晨僵约数分钟后缓解,左膝关节仍有疼痛,时有弹响声,口干,纳谷尚可,眠中多梦,二便自调,舌红苔薄,脉细弦。查血常规无异常。ESR 18mm/h,RF 114IU/ml,CRP 5.8mg/L,ASO 252U/ml。此乃顽痹之候,经脉痹阻,继前法。
处理:①痹通汤加青风藤30g,穿山龙50g,泽兰、泽泻各30g,川桂枝8g,制川乌8g,生白芍30g,骨碎补30g,补骨脂30g,鹿角片10g,莪术8g,仙灵脾15g,等。30剂。②浓缩益肾蠲痹丸,每粒4g,每日3次,口服。③蝎蚣胶囊,每粒0.3g,每次1.5g,每日3次,口服。
七诊(2011年4月7日):患者现双手指疼痛已不显,晨僵约几分钟后可缓解,颈肩部、左膝关节不适偶作,仍口干,纳谷尚可,眠时好时坏,二便如常,舌红苔薄白,脉细弦。药既获效,率由旧章。
八诊(2011年5月25日):患者电话自述现腰酸不显,右手指间关节肿痛,以夜间明显,颈肩部及膝关节痛偶作,纳可,眠时好时差,仍口干,二便如常,舌红苔薄白,前方加虎杖20g。
九诊(2011年6月24日):患者电话自述,药后颈肩部酸痛基本已释,口干明显改善,右手中指、左手拇指疼痛、略肿,晨僵数分钟,膝、踝酸痛,怯冷,纳可,眠一般,二便如常,苔薄淡黄。患者在当地人民医院查:RF 40.4IU/ml,ESR 24mm/h。处理:前法继进。
十诊(2011年7月25日):患者电话自述,药后频发口腔溃疡,自服泻火药后好转,颈肩部有酸痛,针灸治疗后减轻,右手中指、左手拇指、足踝肿痛依旧,痛稍减轻,纳可,二便调,眠可,近日复查:ESR 23mm/h。
处理:①上方加甘中黄8g。30剂。②中成药同前。
十一诊(2011年8月23日):患者电话自述,药后症情明显缓解,右手中指略有肿痛,左手食指每晨起僵滞疼痛,活动片刻后症状消失,仍在当地医院针灸治疗。颈肩部及膝关节有明显好转,口腔溃疡已无发作。纳眠便调,近日复查:ESR 18mm/h。
随访情况良好。
【诊治思路】
此为治疗取效类风湿案例。患者于3年前出现多关节疼痛,未予重视,症状渐重,每逢气交之变症尤甚,并出现双手晨起略有肿胀,晨僵,双膝关节僵硬不舒,受凉后僵硬明显,口干。此为肾虚络痹、痰浊瘀阻、阳虚失濡所致。故立“益肾蠲痹、温经通络”为法,以痹通汤加骨碎补、补骨脂、鹿角片等培补肾督、益气养血,以葛根、生白芍升阳益气、通络止痛,并泽兰、泽泻、炒白芥子泄化湿浊、开结散肿,灵磁石潜敛浮阳,兼服浓缩益肾蠲痹丸、蝎蚣胶囊益肾壮督。服药2个月半余,患者症情较首诊好转15%,双侧肩、指、膝关节疼痛未已,晨僵5分钟。继守原方,钻地风、川桂枝以搜风温通。六诊时患者颈肩痛已消,其他症状无明显缓解,顽痹寒湿缠顽十分难解,乃加大温通之力,原方继加川桂枝、制川乌、仙灵脾,并以穿山龙、拳参、羌活、独活以祛湿通络、利关节。患者双手指疼痛已不显。其后患者诸症缓解。唯仍口干,舌红苔薄白,考虑患者阳气渐复,此时滋阴无伤阳之弊,加虎杖后患者口干明显改善,唯怕冷加重。此为阳虚之本底显露,故继续温运之力。十诊时,患者诉药后频发口腔溃疡自服泻火药后好转,但出现颈肩部有酸痛,此为阳渐复之象,不可投以寒凉,当引火下行为要,上方加甘中黄以引火下行。服药1年后,患者诸症明显好转,口腔溃疡已无发作。继续服药调整。
【跟诊体会】
案例最终取得较好效果,有两处值得重视。
其一,初诊时,笔者曾有疑问:患者有口干、目眦痒、多梦,舌质红,脉细小弦等证,可否为热证?朱师指出,此当整体审观,患者因寒而发,受寒后症情明显,四肢肿痛、僵硬不舒为一派寒凉之象,寒邪侵于内,层层内伏于骨髓,已伤阳碍气,邪气郁久化热,虚阳浮于上而有口干、舌红等证,此非热也,而由寒郁久而化热,故当整体辨证基础上,酌加甘凉之品,或竟勿用凉品,仅以培补肾督为要。
其二,患者在加大温补药后频发口腔溃疡,自服泻火药后好转,但本已好转的颈肩部再发酸痛,后用“甘中黄”以引火下行。朱师指出,此“虚火”,为阳气渐复表现,此时治疗当引火下行或继续温补脾肾之阳,勿用寒凉伤其阳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