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留下来
吵闹的商场
“店长，我们现在这是……”
“我说了，我们可以好好聊聊。”黑先生扶了一下脸上的面具，“就随便逛逛，随便聊聊，我是真的很希望你能留下来，一直。”
“店长，为什么要我留下来？在我之前，还有很多女孩子被你变成人偶吗？”
“是的，但她们最终都恢复了情感，变回了人类。所以说啊，人类这种生物，她们几乎全部是被情感支配，哪怕保持理性，但要消除情感，真是太难了。虽然已经被我变成了玩偶，但始终脱离不了人类。”
“所以店长并不希望我得到感情？”
“啊，那倒不是，主要是只要有了一点点感情，随后就会像洪水般一发不可收拾，最终选择离开我。她们的理由基本都是什么为了父母，朋友，爱人之类的，而选择离开我。我的人偶终有一天会恢复记忆的，到那时，我便从她们的唯一，变成了可有可无。”
“听起来有点难懂。不过店长，她们离开你对你的打击很大吗？”
“很大啊。我从小就对人偶这种完美无瑕的物品充满了憧憬，那不叫憧憬，那叫近乎变态的痴迷，她们能一直一直陪在我身边，不会衰老和死去，真是太完美了，我——”
“那为什么要把少女变成人偶？自己买不行吗？”
“哦，我渴望的是人偶的陪伴，我需要的是对话，是互动，让我感受到生命。我一直在追求我与人偶小姐之间最完美的相处方式，可是她们最终涌溢出来的感情使我无所适从。她们不理解我，不理解我的说话方式，不理解我的想法，她们渴望变回人类，她们后悔了！我还是无法找到能陪伴我永生的玩偶吗？我受不了人类的脆弱与无能，啊，萨米，我真是个话痨，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但我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萨米，我相信，你一定就是那个能够永远陪伴我的人偶小姐，哦，我亲爱的萨米——”
萨米听完之后沉思了一会，此时他们两个正在一楼的珠宝专卖柜前驻足
“亲爱的萨米，我给自己塑造的角色是一个绅士，就像漫画里陪伴在公主身边那种彬彬有礼，优雅高贵的侍从。”
“店长，你的行为比起绅士，更像变态。”
“我知道的，亲爱的萨米，所以我希望你能适应和我的相处方式，对我产生依赖，或者把我视为信仰，啊，这样果然是我的痴心妄想，我对你是单纯的占有欲。”
“把我放到台子上，店长，这样我就可以和你四目相对了。”
萨米用小小的手拽住黑先生的手
“不知道这样的行为是否会让店长感到温暖或者满足，我并没有感受到什么，我只是想试试，店长明明知道我没有感情，却是否仍然会被我打动。”
萨米用另一只手指了指旁边的一对情侣
“情侣之间的感情是互相依赖吧。人类都需要感情才能很好的活下去。而我已经不需要，哪怕拉着店长的手，我还是什么也感觉不到。那我心中的疑惑和思考能力，大概就只是依靠理性才产生的。”
“店长却不同呢，店长大概很寂寞吧，很害怕吧，那么就让我用拙劣的模仿来测试一下店长的反应好了。”
萨米的微笑不是真正的微笑，萨米伸出的手没有任何温度，萨米的内心没有任何波澜起伏
但黑先生面具上的表情却突然间全部消失了，他将萨米紧紧的抱在怀里
“亲爱的萨米，你果然是与众不同的，你果然就是能够永远陪伴我的，啊，亲爱的萨米，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请你选择留下来吧，满足我这个人形师疯狂的愿望。”
商场里的人很多，大家看到黑先生的反应，都用鄙夷的目光看着他
“人类都会对一些反常的现象表现出一些反应，如果这些现象超出自己的认知范围，那么对此的感情大概是好奇或者害怕，但如果在自己的认知范围之内，那么大概会表现出厌恶吧。店长，你的表现在他们眼里就是单纯的疯子。”
萨米的语气干瘪的像一个戳爆了的气球
“亲爱的萨米，我从来不会在意卑微的人类，啊，你真的是与众不同的，萨米，你是我的唯一啊，我终于找到了你，我们将一起永生——”
萨米拽着黑先生的衣服坐到了他的肩上
“店长，我对你不会有任何感情。哪怕我留下来，我也只是永远抱着一副理性的头脑，无所谓的态度，对你冷眼相待而已。当然，我也可以模仿人类的情感来取悦你。”
“亲爱的萨米，我跟其他的疯子可不同，我要的只是你身为玩偶完美无缺的外貌，还有高贵的灵魂，啊，你就是我的最高杰作——”
“店长，你很诚实。你也的确符合绅士的形象，目前为止可以这么说。通常来讲，人类不会把自己扭曲的一面展露出来，并以此为荣。”
“亲爱的萨米，你刚才不是主动握住我的手了吗？我知道这是假的，你不过是在演戏，你是在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测试我，这种姿态真是高贵至极，正是我梦寐以求的，最完美的人偶！亲爱的萨米，请你尽情欺骗我，利用我，而我要在你身边欣赏你，与你相伴，我对你的执着和占有欲有目共睹，而你只需要用女王的架势来不屑一顾的对这世界的人或事物尽情评论，嘲讽，包括我，啊，亲爱的萨米——”
“店长，你很有趣。我觉得，你更像是在玩角色扮演，你在享受这个过程。”
“是的，亲爱的萨米，我们就像是童话故事的男女主人公，我是忠心耿耿的骑士，你是高高在上的女王，我要拼尽一切守护你，赌上我的性命。”
“店长，你很激动。你把你的情感淋漓尽致的表达了出来。事实上，其实你才是受益者。你对我的情感其实是自私自利的情感，你的这一切行为都在取悦你自己，并且你欣然承认。并不是为了我。而我并不会因此感到愤怒或者委屈，毕竟我现在什么也感受不到。并且面对我冷冰冰的表演，店长还可以如此受感动，想必店长之前的人偶们对店长很不理解吧。”
“店长，我会留下来，一直。”
冰冷的声音，僵硬的动作，甜美的笑容
虚假的情感与依赖
黑先生脸上的面具失去了表情
“亲爱的萨米，我知道这是假的，你其实什么也没感受到。”
“店长，这不是出于感情，而是——”
因为不是人类，所以不需要感情来维系羁绊。就像闹钟依赖发条，就像月亮依赖太阳，就像钢琴依赖手指，它们之间的羁绊并不是用感情来维系
而是因为依赖彼此，才能称之为完整
萨米用冰凉的手抚摸黑先生的面具
黑先生用肩膀托起萨米
从今以后，也是这样，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