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将万物埋葬
随着图里努斯哭声渐小，疲惫侵蚀了他的心神，促使他昏睡了过去。
“照顾好图里努斯，我先去招募军队，高卢的战争就要开始了。”恺撒将图里努斯轻轻地抱起交给普洛契勒斯说道。
普洛契勒斯庄重地点了点头。
于是恺撒站起身来，骑上马扬鞭离去。
在接下来的几个日子里，恺撒先是去了罗马召集了两个军团，然后又去把他之前放在阿奎莱耶进行冬令营训练的三个军团领走，加上他在纳尔榜南西斯的那一个军团，目前恺撒手中有六支军团，分别是罗马第七军团、第八军团、第九军团、第十军团、第十一军团和第十二军团。
将他的军团都集中领在一起后，已经是三月的最后一天，屋大维乌斯的葬礼就在这天举行。
恺撒令他的军队待命，自己则回到了内高卢总督府。当他到的时候，普洛契勒斯牵着图里努斯一大一小已经站在了门口。
图里努斯的脸上堆满了阴霾，目光中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悲伤和坚毅。
“走吧，去你父亲的葬礼。”恺撒骑着马说道，并拍了拍马背示意他上来。
图里努斯点了点头，然后试图爬上恺撒的马，但没能上去，恺撒于是伸了伸手想要拉他一把。
“不用，我自己可以。”图里努斯咬了咬牙，吃力地爬上了这匹高大的战马。
恺撒只好无奈地收回了手：“抓紧了，小子，参加完葬礼我可还得去外高卢打仗。”
图里努斯在那瞬间有一丝犹豫，但最终还是抓住了恺撒。
普洛契勒斯也骑上了另一匹马。于是他们向罗马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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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内高卢，沿着初春波光粼粼的台伯河一路前行，很快就到了罗马。
葬礼在罗马广场举行，按屋大维乌斯的遗嘱，是火葬。一般的罗马葬礼分为四个环节：中庭展示、葬礼游行、葬礼演说和遗体下葬。等恺撒等人到达时，已经到了葬礼演说环节。
屋大维乌斯的遗体被庄重地放在广场中央，在广场一旁点了火堆，是用来火葬的。主持葬礼演说的是已经两鬓斑白的西塞罗，他一向将自己的演说才能用在这种事宜上而不是元老院里。
西塞罗站在屋大维乌斯的遗体前，穿着庄严肃穆的托加长袍，熊熊的火焰映着他的面容。
“盖乌斯·屋大维乌斯是一名令人尊敬的骑士，他驰骋于战场的第一线，为罗马立下汗血功劳，所有的敌人在他面前都惨然失色，作为马其顿的总督，屋大维乌斯数次平定那些时刻觊觎着我们土地的敌人，守护着罗马疆土的东方，是罗马的护盾，罗马的战矛。虽然屋大维乌斯总督在敌人的恶毒诡计下中毒生亡，但直到最后一刻，他都是庄严而神圣的，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罗马，守护着罗马。愿普鲁托（罗马神话体系中掌管死亡的冥神）庇佑，现在让我们默哀一分钟，向屋大维乌斯致以崇高的敬意。”
众人低下头。
默哀结束后，西塞罗开始命人给屋大维乌斯的尸体进行火化仪式。
“图里努斯，你在这里不要动，我去那边看看。”恺撒摸了摸图里努斯的头，给了普洛契勒斯一个眼神让他看好图里努斯。
普洛契勒斯点了点头让他放心。
于是恺撒穿过人群到了广场的另一边，克拉苏、庞培、小加图等元老院成员都聚集在那里。
需要一提的是，去年和他共任执政官的毕布路斯并不在，自从被恺撒怼了整整一年后，毕布路斯就发誓不再参加任何政治活动了。
恺撒走过去后，发现众位元老院成员都面有不忍，不禁心里一沉。其实他刚才就注意到了，这场葬礼，理应还有一个人参加才对，然而……
远远地站在广场的一角，图里努斯看着父亲的遗体被送入火中，他想哭，但是他忍住了，没有理由，不问原因。
恺撒走了回来，面色阴沉，他站在图里努斯身侧，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你母亲没能回来……”
图里努斯似乎早有预料，点了点头。沉默蔓延开来，空气中充满了沉重的压力。
“恺撒，为什么人们要打仗？”图里努斯突然问道。
“因为有人的地方就有阶级，有压迫，有欲望，有罪恶，还有许多许多，只要人类没有灭绝，战争就不会结束。”恺撒说道，他突然想起图里努斯这个问题他以前也问过一个人，他叫苏拉，那个曾经的罗马独裁者。
“可是战争并没有意义啊，只是不断地夺走和被夺走，不断地侵略和被侵略。”
“但人们就是喜欢夺走，喜欢侵略，喜欢战争，没有这些东西就会空虚，得到了之后更加欲求，这就是人。”
“……”图里努斯沉默了。
恺撒也沉默了，他回想起那次去见苏拉。
苏拉全名卢基乌斯·科尔内利乌斯·苏拉，一生戎马倥偬，曾成为罗马共和国的独裁者，人们评价他“一半是狐狸，一半是狮子”。但是他在公元前79年突然宣布辞职退隐，毫无先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当时青年的恺撒去见了苏拉，问他为什么要退隐。
苏拉是这样说的：“当你得到了一切后，才会发现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你已经失去了一切。”
恺撒又问他：“一切是什么？”
苏拉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除了他和恺撒外，这里空无一人。
“恺撒，你能教我战斗吗？”图里努斯突然说道，双眼看着正在烈火中燃烧的屋大维乌斯的遗体。
“为什么想学这个？”恺撒诧异地看着图里努斯。
“既然人们喜欢战争，那就用战争征服他们。”
恺撒看着图里努斯，神情中露出止不住的惊讶，但随即平静下来，他点了点头说：“那你要学的可不只是战斗，还有辩论，政治，经济……战争，并不是全凭暴力，更重要的是智慧。”
图里努斯点了点头。
既然人们喜欢战争，那就用战争征服他们。恺撒将这句话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然后赞同地点了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
屋大维乌斯的遗体已经火化完成，骨灰被收容，会埋葬在墓地。灰烬仍在火焰中飘荡，两行清泪从图里努斯的眼角无声地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