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计划变化随时有,不耍鲁莽反斗智
在刚才阮天雄他们路过的地方,正有一个人在把一个女人捂着嘴压在身下,按在泥土里。
那声求救就是这个女人发出的,她听到了齐大叔那一声响鞭,拼尽全力挣脱开来发出惊呼。可谁曾想那马车根本没停,女人确定马车上的人是听到了,只是这世上大多数人还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他们就这样走了。
“行了,你别把她捂死了,死人可没法卖。”另一人道。
压住女人的男人这才松开了手,并把膝盖从女人背上挪开。女人的脸上头上全是土,刚才被掼倒在地,脸上也被泥土中的小石子给擦伤了,此刻狼狈不堪十分可怜。
男人那粗厚宽大的手掌本就捂得密不透风,慌忙中女人也只知用嘴去呼吸,忘却了鼻子的作用,差点没被自己给憋死。而男人那全身重量压上来的一膝盖更让她感觉脊梁都快被压断了,现在站起来的时候整个人是到处的不自在。
这俩男的一个叫张麻子一个叫王癞子,大名叫啥没人知晓,反正他们也是这样互相称呼的。名字就显现了他们的样貌,一个是麻子脸一个是癞子头。
女人是他们从附近买来的,今年才十五,长的说不上姿色上佳却也是秀气可人。两个人贩准备把她卖远一点儿,且去给个老光棍当老婆。可没想到这小妮子却倔的很,一路上反抗了多次,打了她几次却不敢打狠了毁了容,生怕卖不出去。以为好不容易老实了,却未曾想是在等候机会。
刚才马车过去时,这俩人贩的心都提了起来,生怕上面下来几个大汉,要知道能坐得起马车的要么是雇的大耳车,要么就是有钱人家的老爷。车把式和保镖护院还有跟班一个都不少,真打起来他们哪里是个儿。
其实要是以前也就算了,他们可是有卖身契在身上的,但现在不成了,朝廷年初下了令,禁止人口买卖。虽然民间还是官不举民不纠的,但要是遇到较真的还是麻烦得很,很容易鸡飞蛋打人财两空。
他们二人找了块破布给女人塞在嘴里,然后用麻绳把她五花大绑。这姑娘再顽强也是女人,到底是很容易就被这俩人贩给制住了。
而此刻阮天雄已经顺着动静摸了过去,他往返老家的路上涨了不少见识,知道这些人贩拍花子江湖人称老渣,但再具体的他就不知道了。
江湖上夸人尤其是艺人或者偏门厉害,多爱用一个词叫“腿儿”,意思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用法为“谁谁谁真是个腿儿啊”。的确,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阮天雄就是这一趟便成长了不少。
阮天雄到的时候女人已经绑完了,他们把女人拎起来就要赶着走,女人不走他们还拳打脚踢的。
阮天雄对老渣这种贩卖人口的行为深恶痛绝,买卖人口当作畜生一般,被卖者并非自己意愿行事,有些卖给别人当媳妇的还好说,有些卖给窑子便直接等于推入火坑。
另外抓哥卖姐者便更加可恶了,他们把人家孩子偷拐骗走,或把人家媳妇用药下套。反正把人家亲人带走,弄得别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干的尽是那丧天良的勾当。
阮天雄小时候石碣村就发生过两起,一个是阮天雄得叫六叔的儿媳妇被拐走了,男人在外做工回家媳妇却没了,六叔也气得够呛没几年就死了。还有一次是则是拐卖未遂,那几个老渣还想耍横的,结果没被石碣村的人给活活打死,梁山脚下也敢耍横真是活腻歪了。
外人认为他们丧尽天良,可老渣们却不以为然,他们只在乎赚不赚钱,所以被称为老渣。江湖人从不认为自己干净,连他们都称其老渣的得有多渣可想而知。
“那马车肯定听见了,却吓得落荒而逃。大多数人胆小怕事,所以姑娘你别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了,你可是你爹卖给我们的,这官司就是打到大天边去也是我们占理。”张麻子隐去不准买卖人口的事情,反倒是在胡说八道,试图让姑娘绝望从而停止反抗。
王癞子也恐吓道:“是啊,所以你现在命都在我们手里,要是再不听话,我们放着赔本也要打死你。不,先奸后杀!”
嘴上虽然说得山响,但实际上他们还是小心翼翼,生怕刚才过去的马车去报了官。这种心理上的防范导致他们十分警觉,以至于阮天雄想扑出来的时候他们首先听到了动静。
两人拔出了攮子,小匕首泛着寒光,扬声叫道:“谁!”
阮天雄心中一凛,他虽然比这俩人高壮许多,但大家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谁也不比谁少什么。断人钱财等同于杀人父母,真要把这俩货逼急了,难免会以命相搏。
阮天雄是想路见不平行侠仗义,可这不代表他做好了挨一刀的准备。人家已然警觉,即便敌在明我在暗,但只要不能一击毙命,还是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
阮天雄心生飞智,晃着膀子走了出来。你想这么一个放在山东大汉堆里都属于大个子的阮天雄,壮的又和个小牛犊子似的,而张麻子和王癞子俩人就是南方普通个头,陡然出现这么个人让两人顿感紧张。
“赶路的,咋地?”阮天雄先声夺人呛火道。
“那为啥不走大路?”
“那你们他娘的为啥不走大路?我可不就是怕遇到你们这种拿刀子的吗?怎么着,劫道的?要不跟老子比划比划!”阮天雄拔出小攮子,照着两人就走了上去。
那两人忙摆手道:“没没没,朋友别误会!”
阮天雄不光块头吓人,而且北方人本来长得就粗,他这乍一看起来说十七八也行,说二十来岁也行。可这也太年轻,一般老跑在外面的老油条一嗓子就能给吓唬住,这打架镇人有时候靠的就是一股气势,而岁月和阅历会给人增长气势。
阮天雄从小没少打架,也不怎么怕事儿。而从石碣村出来后他们经历了多少事儿,被牛三劫道追杀,被韩大虫虏上猛虎寨,与官兵剿匪对打,在阎罗岗以命相搏,还有桃源城跟众痞打架。别看阮天雄年纪不大,气势却很足了,可不嘛,他就这一年多所经历的,就顶得上一般人一辈子的凶险了。
这样的人又刻意彰显,顿时是浑身杀气。老渣是心狠手辣,但大多还是欺软怕硬色厉内荏之徒。遇到这种浑身杀气的大汉,又是年纪轻轻容易冲动,说话还这么横,动不动就骂娘的这种,怎么敢招惹,当即就认了怂。
两边到底是没打起来,互相戒备着,阮天雄问道:“你们他娘的怎么把人绑起来了?”
姑娘不断扭动着身子,被破布堵住的嘴里不停呜呜着,拼命的求救,但阮天雄却好似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者一般,没看出端倪的傻乎乎问道。
张麻子眼珠子一转说道:“这是个骚婊子勾引野男人被发现了,村里本想浸她猪笼,可她却跑了。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们抓住她后她非但不思悔改俯首就擒,还一直反抗,遇到人就开始求饶说我们是人贩,一旦被路人识破就会破口大骂。无奈之下只能把她堵住嘴并绑起来了,这位兄弟一看就是老江湖,想来这事儿已经看明白个七八分了。”
这种抬举人很好用,头脑稍微简单点的就被唬住了,便会顺着张麻子的思路走,跟着说女人的不是,产生固定思维后女人说啥也白瞎了。张麻子彻底堵住了女人的路,让她从一开始就陷入辩诬的境地。
否则一旦怀疑,就会比先前“识破”的路人都不如。大多数江湖人,尤其是男人极其好面子,有时候把面子看得比命还重,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愚钝。老渣把握了人的心理,真是又阴又可恶。
阮天雄才不信呢,若真是如此何须堵上女人的嘴,该让她不断丢人才是。再说这俩人挂着相,一看就不是好人,如果他们心里真没鬼,刚才又怎么会先拔刀呢。
但阮天雄还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老渣的心刚刚落回肚里,却又被阮天雄随后略一迟疑的问话给提了起来:“你们真不是老渣?”
“哦?”那俩老渣身子一颤,随后道:“吃哪碗饭喝哪碗水的朋友。”
“不是老合,不说春典。”阮天雄说道,他还真是不会说江湖春典,对方讲的话他压根不知道该怎么接。
可实际上越是老江湖,越不会随意说春典,怕说不好就成了臭春,徒增人耻笑。老江湖都是他这般蜻蜓点水沾一下,便装作半开眼般懵懵懂懂的样子。反倒是那些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的半开眼才会到处乱说,最后因此惹了飞来横祸或是被人所鄙夷。
老渣们顿时更加深以为然,觉得阮天雄应该真是个跑江湖的。他们没有深究,交浅言深乃江湖大忌,他们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朋友,我们真是来抓奸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您先请。”
“不行,我还是有点不放心。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不能先走,万一你们追上我,藏在后面给我一刀怎么办。既然碰见,咱们就同行一番。”阮天雄道。
张麻子和王癞子那个无奈啊,不过阮天雄态度蛮横不容置疑,两人只得听之任之。就这样他们三个押着女人走着,互相提防戒备重重,一路没人说话。
阮天雄脑子不断排演着接下来的一幕,在尝试了七八遍后,他突然低声道:“老渣,其实我是老柴,是去上任报道的。”
阮天雄的思想里买卖人口还是正常的,可老渣不是这么想。而阮天雄之前还学来了一个词,叫做“老柴”就是官人的意思。柴是啥意思,在春典里就是牙,团柴就是上牙碰下牙,指的是说书的。老百姓说官字两张口,这老柴可不就是当差的吗?
所以按照设想阮天雄应该佯装官差,然后问那姑娘,即便他们拿出来卖身契,证明自己是有卖身契合法买卖的“纤手”而非“老渣”,但阮天雄还是可以装作不信。只要这姑娘不是傻子,肯定会借坡下驴来个死不认账。
老渣们怕打官司,更怕跟官差犯顶,真要是被抓起来,不光这一单白做了,估计积蓄都得折腾进去。这都是阮天雄敢装作老柴的原因,但他万万没想到事情比他想的还要顺利,别管是拐卖还是买卖,只要商品是人口,现在都犯了律法。
张麻子和王癞子顿时呆傻了般的愣在那里,脸色煞白两股战战。见此状阮天雄顿时改了刚才的计划,反倒是大喝一声:“别跑!”
其实没人跑,但从开始到现在,接二连三的言论和气势宛如追星赶月般的把这俩老渣给唬住了。阮天雄一喊“别跑”反倒是给他们提了醒,两人是谁也不管谁,抹头便跑争先恐后,唯恐被这彪形大汉抓住。
阮天雄佯装追了两步便返了回来,他先拔开姑娘嘴里的布,又用刀子挑开她身上的绳子,低声道:“此地不宜久留,速走!”
说罢拉着姑娘大步流星由大道而去。